满庭芳小说 > 饿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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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端来几碟糕饼,很多都是凤怀沙没见过的样式,听说她做饼、做糕的手艺独到,这点凤怀沙始终没有机会尝到。

  他吃了几块,觉得味道挺好,本来有些烦躁的心侍又意外获得舒缓。

  “明明,这什么东西做的,好香!”这东西不过一丁点儿,含在嘴里不一会儿就化掉,流连在唇齿间的香气久久不散,味道甚好。

  “我加薏苡和杏核儿进去,刚才那碗清粥我也掺了一点薏苡在里头,所以味道比寻常的白粥还要浓些。”

  “是吗?”凤怀沙吃着这些糕饼,突然觉得身子越来越痒,忍不住开始抓了起来。

  “别抓!抓破皮了有伤口就更麻烦,大夫昨天不是刚交代过。”

  “怎么突然觉得好痒?”直到最后,他索性连东西都不吃了,猛地直抓痒。

  “还是我请人烧捅热水,你洗完我替你上些药,就会舒坦些了。”

  凤怀沙还是一味地抓,发痒的程度简直快要剥掉自己的皮,那身上的疹子好像更红了,就连桃心形的样子也更大了。

  “少爷啊,小的回来啦!您疹状好些没啊,小的给您带碗薏苡甜汤!昨天您不是直夸这甜汤好吗?钟馗大庵还煮了一锅要小的带回凤府呢。”春生这马屁精,捧着甜汤进房门来,就是要探探自家主子的病究竟好些没?但是,他看到的却是凤怀沙痒到在床榻上打滚的模样。“少爷?”

  “他娘的,我怎会痒得快要死了!”凤怀沙越抓越火大,浑身奇痒无比,没有一处完好无恙。

  “这,怎会这样啊?”春生看着洛明明,有些不明白。“明明姑娘,您没给少爷吃药啊?”

  洛明明出房门唤人。“有啊,就按大夫说的时辰,一日三回,没有遗漏呀。我看还是让他先梳洗沐浴,等等上些药,我后院里还煎着他晚点要吃的药呢。”

  春生尾随在后,手里那碗薏苡甜汤,他主子应当是吃不下了,于是便自己喝了起来。“那我家少爷怎会痒得在床上打滚呢?”

  “可能是心理作用吧,你也知道的,他这人一向很娇贵。”

  “这倒是实话。”两人看着小厮烧来热水,一桶桶地往凤怀沙的房里端,而他们依旧话家常,聊得很起劲。“你不进去替凤怀沙沐浴?”

  “不了,现在有人伺候少爷,凡事都揽着做。”春生喝甜汤喝得津津有味。“那小厮长得是有点普通,不过手脚很勤快。”

  洛明明看着他,没想到春生的嘴真坏,还嫌弃人家的长相呢。“凤怀沙到底是吃了什么,昨晚的菜又不是新的,没理由那隐疾会发作呀。”

  “少爷这病啊,小时起过那么一次,那回他躲在被窝,连哭了三天才气消。”说起凤怀沙不吃菜的坏毛病,其实是事出有因。“从前他嘴也没有这么挑,不过这疹状起得太可怕,叮得他不敢再吃菜,哪怕是一口也不愿。”

  “到底是哪样菜害得他犯病,我来时都没听说他有这毛病。”

  “哎呀,一个大男人家却起了满身的桃心疹,而且那颜色还粉红粉红的,说有多丢人就有多丢人。咱少爷小时候就很爱面子,所以哭得没日没夜,直到疹消了才肯下床哩。”

  洛明明摇头,凤怀沙还真是娇滴滴得让人没辙,亏他一副高头大马的模样,长相也是英气逼人,可这隐疾……却柔弱得可以笑掉人家的大牙。

  “还真是委屈他了。”

  “这可不是嘛,那就请明明姑娘好好善待我家少爷。他这人啊,受不得半点罪,您多担待些呀。”

  两人的话题全绕在凤怀沙的身上,说得好不快活,背地里讲人闲话的滋味,还真不是普通的痛快。

  “欸,我说咱少爷……”春生说到瘾头,本来还要再讲下去,却远远听到凤怀沙的吼声。

  “春生啊!春生!”

  “凤怀沙怎会喊得这么凄厉?”洛明明吓一跳,没听过他如此凄惨的喊声。

  “春生!你快点来,春生啊!”凤怀沙的吼声,响遍凤府整个后院,洛明明和春生急忙忙的冲到他的房门口。“少爷啊,您怎么了?别吓人啊!”春生一掌才按上门板,凤怀沙凄厉的叫声再度响起。

  “不要让洛明明进来,不准她进来!”凤怀沙惊天动地的吼声中带点微微的哭腔。“天要亡我、要毁我啊!我凤怀沙一世的英明呀!”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洛明明被春生拦在门前,她也很着急。

  “怎么会连‘那里‘都有了!春生,快点帮我请大夫来,快!”凤怀沙暴跳如雷,声调里有藏不住的哀愁。

  “到底是‘哪里‘啊?”洛明明看着春生,有点不可置信。“脚底板呀a”

  “明明姑娘别急,待小的看去,少爷现下脱得半点都不剩,您可是还未出阁的闺女……进不得!”

  春生的话让洛明明俏脸涨红。“那、那你看清楚了,得赶紧来告诉我。”

  他一颔首,随即进了房门,接着小厮离开,赶紧冲到医堂喊大夫前来会诊,兹事体大,他们一点儿也不敢轻忽。

  洛明明被拦挡在外,她靠在门上,企图听房内的动静,依稀听闻凤怀沙不知道和春生说什么,讲着讲着,不知道自己有无听错,竟听到一个小小的哭声。

  “少爷,您就认分,别怨天怨地,明明姑娘是不会嫌弃的,您说是吧!”

  “凤怀沙,你振作点啊!”

  洛明明在外头打气,怎奈这话到了凤怀沙的心里,令他悲愤难忍,仰天咆叫起来。

  “啊―这叫我怎么活下去呀?”

  春生这厢安慰着主子,那厢还牵挂着凤怀沙的洛明明站在门外。不消片刻,他踏出房门,神色凝重、哀戚至极。

  “明明姑娘,您切莫弃我家少爷而不顾,他待你一往情深。您还记得几月前他在寨子里替您挡上那一刀,是生死相搏呀。”

  “我、我清楚,他到底怎样了?别吊得我心里头七上八下的。”

  “您记得要待我家少爷情深意重、一如往昔啊!”春生见洛明明颔首承诺,便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只见洛明明满脸羞红,头顶简直要冒烟了。

  “真的连’那里’都有了?”她不信,羞死人了。

  春生很认真的点头,非常严肃地道“回头咱押合同去,小的绝不让您诓我,这辈子您要和少爷生死不离。”

  洛明明傻眼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一时半晌说不出话来,更忘了去追查凤怀沙是吃了什么,才会惨成这副鬼德性。

  手里那碗甜汤还端着,春生又吃了几口,接着续道“晚些大夫就来,方才少爷已经躺回床上,您就……安慰安慰他。”

  那张如花似玉的脸涨得通红,洛明明根本不知该如何面对。“我去?”

  春生有些放肆地拍拍洛明明的肩膀。“我家少爷,往后就交给您了。记得,要不离不弃!”洛明明真想哭,那日后她的幸福,谁来照顾?“这疹状,会传染吗?”

  “小的不知,不如等等问问大夫好了。”春生推着她的背,催促着。“如果可以,把咱少爷揽进怀里好好安慰着,他今夭心底边儿伤得很重。”

  洛明明硬是被春生给一把推进房里,房门随即被重重地掩上,独留她和卷在被窝底的男人两两相望。

  “凤怀沙……你没事吧?”

  “明明,你……我真不想活了。”他一拳捶往床板,鼻头发热。“去帮我买斤砒霜。”

  “说啥傻话啊?”洛明明赶紧坐在床边,好声安慰。“等会儿大夫就到。”

  “如果你要弃我,现在可以逃。”凤怀沙真没想过自己有天会这般狼狈。

  “若我逃,春生不会放过我的。”洛明明握着他的手,真是可怜,连掌心里都发疹。“倘若你不信,我洛明明对天发誓。”

  “发誓没有用,打合同比较实在。”可是,他还是难过得泪水都要挤出来了。“什么天打雷劈,都是骗人的假话。十个起誓,八个反悔!我见多了。”

  他竟然这么不信她,洛明明四处张望,从五步远的小几上拿了纸笔回来。

  “打合同吗,好!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写。”她严肃得不像是在说笑。“快说我还等着写。”

  凤怀沙委屈的颔首,遂开口续道:“我,洛明明家住……哪里?”“京城白虎大街。”她提笔就写,字迹清丽秀气。

  “继续。”

  “对天发誓此生不弃凤怀沙……”

  “不都说对天发誓不准吗?”被打断的凤怀沙有点没好气的说“这只是场面话,不过还是得写上去。”

  “好,然后?”

  “今日于……”

  凤怀沙怎么说,洛明明便详实地写下,不知写了多久,之后便成了数十张满满的纸页合同,就连她最后都不清楚他究竟说了什么,只管跟上他说的,仔细写清。

  “押印!”凤怀沙捺了手印,将合同递给洛明明。

  她当然二话不说就盖手章,凤怀沙见状开心的接过合同,抱着她忍不住喊着。“明明,你真是我的好知音、好心肝儿。”这种心的话,凤怀沙说来脸不红气不喘,只是热泪就快要淌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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