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这么卑劣的自己,也恨害她成为这样的向暖,但矛盾的是,她也是真心疼爱着这个善良温柔的妹妹。
她以为小时候的梗介在长大后回头去看会觉得微不足道,以为时间久了她就能完全释怀,直到后来才发现,原来那伤口极深,即使她们姊妹俩后来敞开心扉做了番深谈,即使她已经完全不怨向暖了,宁愿牺牲所有也要保护这个唯一的妹妹,那道伤痕仍深深地刻在心上,成了她一生最遗憾也永远无法弥补的伤害。
「……你知道的,我还需要……习惯。」纪向晓叹了口气,难得卸下武装,让内心的无措完全透露在语调里。
撒娇、诉苦、倾吐,这些都曾经让她极度渴望,但当有人出现,说她可以让她倚靠、帮她分担心事,她竟变得不知道该怎么示弱。长年的分离让她们不像一般姊妹那么亲,加上她已经太习惯自我承担,她真的很想做到曾给予的承诺,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快点习惯好不好?」知道她的难处,向暖没再相逼,而是半用认真、半埋怨的语气戏谑。「我期待好久了,和你睡在同一张床,聊到天亮还舍不得睡,那有多棒?」
纪向晓微微扬笑。这幅画面向暖已经描绘过很多次了,但她依然放不开,恐怕向暖还有得等了。
「那也得看我那个妹夫肯不肯让出位置啊。她将责任反丢回去。虽然是她的推托之词,但这也是事实,夏繁波那家伙对向暖宝贝得紧,搞不好连一晚都舍不得出借呢。
只是……为什么连对向暖都没办法开口的烦闷,对奶油小生就可以毫无顾忌地直言?心思一游离,因为忙碌而整天都不曾想过的脸庞,在猝不及防间猛然跃上心头。
虽然后来因为喝了太多酒,已经记不得确切的谈话内容,但畅所欲言的轻松及话题投机的欢乐都还那么清晰,像是抒发了累积多年的压力,让她即使今早被宿醉弄得头痛欲裂、被公事忙到分身乏术,她的心情还是愉悦的。
要是她昨晚没醉到不省人事就好了,在依然洁醒时礼貌地说声byebye,让彼此的印象停在最快乐美好的时刻,这样不是很好吗?结果她却是喝到烂醉,随便跟着一个男人回家,还衣衫不整地同睡一张床上.
想起他房里只有一张单人床的情景,光是猜测可能会发生的肢体接触,就让她的脸开始发烫。
害她刚醒来时吓死了,以为自己竟做出一夜情的蠢事……她的脸更红了。好吧,她更正,她该感谢他,不然这酒后乱性的错她是犯定了。
只是,他都脱掉她的衬衫了,怎么忍得住不对她下手?男人是那么欲望至上的生物,是什么原因让他放她全身而退?是嫌她太老?还是嫌她身材不够好?但她对自己的曲线还满有自信的啊……
发现这样的质疑像是带着懊恼,纪向晓心一凛,赶紧把心思拉回来。
不,她绝对没有想和他有任何深交的念头,也不会觉得错过这样的奶油小生很可惜……问题是他为什么不碰她呢?他还是有碰她吧?不然衬衫怎么会不见?
抑不住的想法又占据了整个脑海,纪向晓放弃挣扎,不得不承认——其实,她是有一点点遗憾的。
如果对象是他,这样的一夜恬应该算是值得回昧的吧?至少他们不是一看对眼就上床,而是先经过了一番「心灵交流」,只不过大部分部是她在说,他被她逗得大笑。那种感觉很好,知道自己被他深深敛在凝视之中,即使他的视线偶尔别开,注意力仍然紧系在也身上,情绪完全因她而起伏,明明她也没说多好笑的话,他却笑得好开心,彷佛她句句珠玑,可能就是因为这样,诱得她不由自主地说,逐渐敞开封闭已久的心房。
被男友疼爱应该就是类似这种感觉吧?如果是,那真的会让人上瘾。纪向晓不自觉地漾起了笑回忆着昨晚的一切,但记忆来到空白的那一段,她忍不住又烦躁了起来。
可恶,他到底有没有对她做什么?她是醉死还是有一些反应?还有,他……到底是喜欢还是讨厌?她真的很想知道啊!
「…姊?你怎么不说话?姊!」手机另一端传来叫唤。
「没、没事,」纪向晓一惊,赶紧若无其事地响应,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么出神了。「对不起,我一边讲电话一边处理公事,分心了。」
意识到刚才闪过的那些念头有多荒唐,重回清醒的她吓了一跳,赶紧将所有恐怖的想法全都推出脑海。
她是想男人想疯了不成?那可不是像纵酒后、宿醉完就没事了啊!要是怀孕怎么办?要是他有病怎么办?如果她真能够接受,为什么不等他出来就自己偷偷溜掉?还不就是因为这样的状况太尴尬,觉得事后再联络只会增添麻烦,她才会不给任何机会就直接走人。
既然都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干么又在这里乱想那些有的没有的?纪向晓,你酒意还没退是不是?!她拚命骂自己,却懊恼地发现,她竟抹不去脑海里那张愈渐清晰的笑脸,那张有着男人魅力又融洽了男孩顽皮的耀眼笑容。
「啊,对不起,姊你忙,我不吵你了,等烁有空再打给我,记得哦。」知道她公事繁忙,体贴的向暖主动结束电话。
逃过一劫,纪向晓松了口气,又忍不住莞尔。向暖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永远都那么让人喜爱,像太阳一样温暖人心。
别想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还有好多事要忙呢!她将剩余的徽温浓汤喝完,收拾好心情,开始专心处理公事。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在她的应允下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
屏幕偏左放置的她侧对门口,只是约略瞄了一眼,看到收发室的推车被推进,她不以为意地收回视线,继续专注在计算机屏幕上。
一般书信有秘书为她过滤,但一些特定对象及较具时效性的信件,她要求收发室的人直接送进她的办公室。
突然,有人将东西丢到桌面的举止打断了她的思绪,这种无礼的行为让纪向晓拧起了眉。
收发室平常都是静静地将东西放在一旁的文件柜,然后静静地离开,没人敢直接这样扔在她桌上,动作虽然轻,但那声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让人难以忽视。
以为是新进人员不懂规矩,她正要开口纠正,却在看清桌上的东西时整个人僵止——她早上遍寻不着的衬衫,如今折好放在一个透明望料袋里,就这么端端正正地摆在办公桌上。
「你忘记它了,sunny。」
温醇低唤的嗓音性感得像在耳边呢喃,但听进她的耳里却成了轰天巨响,纪向晓全身的血液瞬间冰冷,颈部像生了锈似的,万分艰难而又极度缓慢地抬起——
那张刚刚还在脑海中盘旋的俊容,如今再真实不过地出现她的面前!
对上她的眼,他笑得更加愉悦,慢条斯理地从后方裤袋掏出皮夹,一、二、三、四、五,五张千元钞票像把扇子在他手上雉开。
纪向晓屏住了呼吸,心脏几乎就要停止跳动。
「现在你没办法再趁我洗澡时一声不晌地溜掉了,来吧,让我们来好好地谈一谈。」
纪向晓不知道她僵直了多久,等终于凝聚了足够的镇定从喉头挤出话,那声音干哑得好像发自别人口中。
「衣服和酒钱,五千元应该够了。」强迫自己将情绪抛开,不去想昨晚和他聊得有多开心,不去想两人之间可能发生过什么样的亲密,完全端出和对手砍价时就事论事的精明神态。「我不觉得有什么好谈的。」
第2章(2)
伍诤挑起一眉,嘴角似嘲讽,似欢愉地勾扬着,倾身上前,将手撑在她的办公桌面。
「那我扛你离开酒吧的车马费呢?收留你的住宿费呢?还有……」故意停口,邪气地将视线瞟向她的胸前,看到她露出他预期中的慌乱神色,这才慢吞吞地补上。「帮你清理秽物的洁洗费,以为五千元就够了吗?」
他到底是认真还是开玩笑的?纪向晓生气地抿着唇,原本完美的冷静完全被窘恼破坏,更可怜的是,在他那张帅到不行的笑脸中,眼光向来精锐的她竟判断不出来!
「你要多少?」她拉开抽屉,只想赶快打发他离开。
「晤……很贵哦。」他潇洒地靠坐她的办公桌沿,脸上挂着痞痞的笑,边打量她边作势思考。
纪向晓拿钱的动作停住,忐忑爬上心头,手下意识地悄悄握紧,好像这样可以给自己力量,却抑不住那抹逐渐扩大的不安。
他想狮子大开口?这和昨晚的情况不同,那时他们是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而今,他知道她的身分,还知道怎么找上门来,这不是她逃离办公室就可以解决的……突然,她背脊发寒,原本慌乱神色瞬间被怒意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