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得很少,可是却可以很快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比如他换掉一些不够新鲜的海产,换成当地独具特色的山产;又把一些保育类的菜肴取消,增加一些精致的手工甜点和当地现采的新鲜水果。
等这些事情都发落妥当,他替两人各点了杯咖啡。
若鸿若有所思的望着他。
觉察到她的目光,他问:“怎么啦?我脸上有什么吗?”
“喔,没有,我只是觉得你似乎对这些事很在行?”她解释。
“这没什么,我以前待过公关科。”他笑答。
“喔。”公关科?以他这张脸,确实再合适不过。
“问妳件事。”
“?”
“我看过妳的个人资料,妳是外文系毕业的,怎么会待在乡下没出去发展?”
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也没什么特殊理由,就像你也不想到卧龙所来,可是你还是来了。”
“我不想到卧龙所来?何以见得?”他诧异道。
他没跟谁提过呀,她是怎么知道的?原以为自己把这种不满的情绪藏得很好,谁知竟在这女人面前露了馅。
“你第一次到所里,站在门口前看着事务所衔牌的苦笑表情,我想应该是不会错的。”
“都被妳看到了?那我也不瞒妳了。我刚被指派到卧龙所的时候,还真有种祸从天降的感受。不过,遇到妳之后,那种发配边疆的感受就全然消失了。”
她冷静的听着他说话,似乎全然不被他的恭维所打动;可是,他还是发现她的耳朵有些微红。
他于是相信,她并不是对他毫无感觉的。
他不知道的是,若鸿的强自镇定,是她刚刚也发生了一件祸从天降的祸事──
她该死的、每个月没准时过的MC突然刚刚来报到。
她惊恐地想到,她今天穿了白色裙子,她的主管就坐在她的对面;这还不是最悲惨的,最惨的是她老妈为了搭配她这身衣服,擅自把她的包包换过了,里面没有卫生棉。
现在该怎么办?她甚至没有一件外套可以遮掩。
但是,若不及时处理,事情将会更难收拾。
“那个……”唉,不行,望着他的脸,她还是难以启口。
“嗯?”
“噢,没、没事。”唉,真是太丢人了,她还是说不出口。
“这附近有个湖,我们去走一圈看看?”他提议。
“呃,你去吧,我有点累了。”
“累?那我们早点回去吧,反正这里也打点得差不多了。”
秉勋打量着她。这咖啡呢也喝完了,去外面走走呢,她也没意愿,说要回家,她又一直坐着不起来,眼里分明有着为难。
“妳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好意思跟我说?”他靠近她,低声问着。
她闭上眼睛,反正瞒不下去了,站起来背对着他。
当他看见她裙子上的红渍,很快就明白了她发生了什么事,他冷静的把自己的夹克脱下来给她。
“这件夹克应该够长,妳拿去遮掩一下,我去帮妳要些卫生棉。”
“可是,这样会弄脏你的衣服。”她不安的迟疑着。
“没事的,不过就是件衣服。”他一脸无谓的微笑着。
说完,他走向柜台,对女服务生展现他过人的微笑魅力;不久,拿着一个小提袋走回来递给她。
她低着头接过提袋,快步走向洗手间。
唉,干脆让她死了算了,怎么会在他面前发生这种事,真是糗毙了!
他会怎么想?
他一定会想,这是什么样的女人,怎么会这么胡涂?连这种事都没有作好防备。
唉哟,老妈,真是被妳害惨了。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她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见她垂头丧气的样子,他忍不住柔声安慰她。
“快别这样了,我们现在就下山,找一家店买条裤子。走吧。”他对她伸出手。
她没伸出她的手,只在原地踌躇着。“可是这样会弄脏你的车……”
这是什么问题?
由此可知,一向聪明能干的她大约是吓傻了,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可能满大的,他的同情心油然升起。
“我们一定可以想办法解决的,不要担心,走。”说完,不由分说牵起她的手往停车场走。
他在皮椅上垫了几张报纸让她坐,一路上她都不说话,直到他们找到一家服饰店,买到她需要的东西,她的脸色才稍稍恢复自然。
“主任,对不起,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她终于恢复正常,转头对着手握方向盘的秉勋说。
“人总有不便的时候,妳别放心上了。”他不忘转头对她鼓励地一笑。
“那你这件夹克,我会趁假日再去买一件还你。”她说。
“不用了,洗干净后看妳要留着还是还我都可以。”这件不足挂齿的小事,不知道她干嘛一直提。
“这样不好吧?”新买一件,她不见得能买到一模一样的;洗干净后她留着或还他也不太对劲。
他看她蹙眉,一脸为难的样子。
“好像不管怎样做,妳都觉得怪怪的。那这样好了,那件外套就当妳弄丢了,妳请我吃顿饭,赔偿我的损失,这样总行了吧?”
“嗯……好吧。”那以后大家就可以互不相欠,这样处理真的不错。
“好,那妳哪天要请我吃饭,再通知我一声。”
“好。”她对他露出一个淡雅的笑容。
她难得笑,这一笑,却笑得教他怦然心动,乱了方寸。
他一直想快点将乌龙所好好整顿一番,带着好成绩回到司里升官,又担心太久没和司里的人事联络会断了回去的路,所以他才勉强同意替司里安排这件外宾行程的工作。
但莫若鸿一日比一日更加吸引他,教他原本急着回去的脚步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
她是个很好的人才,如果她真的不想离开这个地方,他应该想办法让她考上,成为卧龙地政事务所的正式职员,甚至是主管。
至少回台北前,他可以为她及事务所做这么一件事,他想。
几番心思后,他转头,见她已经睡着了。
她睡着的模样看起来很恬静怡然,让他不觉微笑起来。
他愉快的听着轻音乐,将车开回卧龙镇,才轻声唤醒她。“妳要回家还是去店里?”
她转身看看窗外。“啊,我们已经回来啦?送我回我家前面的巷子口就好了,谢谢。”
见鬼了,她是怎么回事?竟然自顾自地睡得这么沉,把主任当司机,她真是够了。
他依言在她家巷口前停车。“明天妳有办法跟我出去勘查行程吗?”
“我可以。”她简短而笃定的说。明天她一定会保持正常的工作能力,不会再出状况了。
“好,那明天我们把两天的行程一天跑完,我们早点出发,明天八点我在这里等妳。”
“是。”
说完,他对她颔首离去。
若鸿呼了口气,今天可真是超级漫长的一天。
她慢慢走回家,见老妈斜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转身见到她──
“咦!妳怎么穿这样?我买给妳的裙子咧?”
“喔,别提了。我实在是无福消受妳的礼物。”
“到底怎么了?”
“我‘大姨妈’来报到,弄脏了裙子;妳又换了我的包包,让我找不到卫生棉,让我在我主任面前爆糗,这样妳高兴了吧?”
“唉哟,我是好意溜,想说难得和妳那位帅得不象话的主任出差去,当然要穿得美美的啊。像妳这样每天穿得黑漆漆的,他怎么可以看到妳的美丽?”
“拜托,妈,他不需要看到我的美丽,他只要看到我的能力就可以了,好吗!”
若鸿没好气的把长发用支鲨鱼夹夹起来,走进浴室淋浴。
莫妈妈听着浴室里传来的哗啦啦水声,想起赵主任每次看着若鸿的眼神,还有他到店里来聊天,每次一谈到若鸿就眼睛发亮的模样。
转头对着浴室扯开喉咙:“妳真该去检查一下视力!”
若鸿洗好澡,披着浴袍走出来。
“妈,妳刚说什么?”
“我说妳该去检查视力。”
“我眼睛好得很,要检查什么视力啊。”
“妳真看不出来你们主任对妳有意思哦?我看他看妳的时候都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
“哈!妳才该去检查视力啦,他对每个人都嘛一视同仁,全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还含情脉脉咧。我看喔,妳连续剧要少看一点,知不知道妳已经中毒太深了。”
“喔,自我长眼睛生眉毛以来从没见过像妳这么迟钝的女孩。算了算了,我不管妳了,我去睡美容觉比较实在,妳也早点睡啊。”
“好,妈,晚安。”若鸿打开吹风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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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秉勋一早看到若鸿又穿回黑色裤装,他忽然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穿,以她这样好胜的个性,断然不想再发生像昨天那样的状况。
她一上车,他便先给她一个微笑。“早。”
“主任早。”她完全恢复原来严肃冰冷的样子。
“用过早餐没有?”
“用过了。”
“这张名片给妳,这位女医师妇科很强,找时间请她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