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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砰……

  木制的门板发出擂门声,她又慢半拍地发现是自己在捶打着。

  “开门、开门!”这个声音是她的吗?为何听起来是那么的破碎?

  紧闭的大门冷绝地闭合着,于是她敲得更大力,喊得更椎心。

  当门板上有几许暗红顺着雨水流下,她以为自己会受不了等待而崩溃、放弃,就在那当儿——

  门,无声无息地开了。

  是他。

  那个曾经对她许下海誓山盟的男人,如今一脸高深莫测的冷漠神情,好似高高在上的神祗,俯视着她。

  “你说过‘无瑕’开花就会来接我……”捧着从未开花的“无瑕”,她仰起被雨水打湿了的脸庞,上头有着对他的全然信任。

  是的,他这么说过,他的每一句话她都小心翼翼收在心底珍藏。

  “不会了。”他无情的眼神比雨水还要冰冷。

  “‘无瑕’还没开……”她像没听见他的话,低头凝视着怀里花苞紧闭的“无瑕”。

  “它永远都不会开了。”他用更加残酷的言语打击她,想把她逼走,想让她别再提起那些承诺的话。

  “你会来接我……”她好似活在自己梦中的世界,喃喃自语,只有眼底不断蓄满的泪,不堪一击,随时可能落下。

  “不会。”他冷酷的拒绝。

  “然后这次我们再也不用分开……”她仍是没抬头,不愿让他瞧见自己的脆弱,语气却渐渐失去一开始的热切。

  “没有下次,我们不会再相见。”他不是不知道她的泪,只是装做眼不见,心不烦。

  他在说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懂。

  “你……真的不要我了?”终于,她颤抖着嗓音问。

  这次,佟胤玄直直地看进她眼底,用着她曾经很熟悉如今听来却陌生的声音,开口说——

  “再见。”

  再见?

  她的心中浮现疑问……就像谎言一样,眼前沉重的门关上,即代表了他再也不见她的决心。

  那么,他为何还说再见?

  “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吗?”她喃喃自语。

  怀中的花苞一丝绽开的裂痕也没有,柔软的花瓣坚定地紧闭着。

  “是因为时间还没到,对吧?因为‘无瑕’还没开……只要‘无瑕’开了……”

  她彷彿一缕幽魂,颤巍巍地走下门前的石阶,朝来时路走去。

  没错,今日的一切都是梦,都是她在做梦。

  她只须回到家里,好好睡上一觉,醒来后继续守着“无瑕”,只要“无瑕”开花,真正的他就会出现在她眼前。

  她将原本想一把摔碎的花儿紧紧地搂在怀中不放,心里却有另一道声音小小声地问——

  真的吗?就算“无瑕”开花了,他真的会来接她吗?

  她忘了自己究竟走了多久,是不是绕了远路,当她再次回神,艳府水家灯火通明,倒映在满地的雨水上,随着雨滴拍打而摇曳着。

  似乎总等在门口不会错过任何主子的葛京,远远瞧见水胭脂踉跄的身影,立刻打着伞迎出来。

  “大小姐,您怎么……”葛京忧心的责备差点脱口而出,在接触到水胭脂那张毫无血色的娇容后,全数咽下,回头朝宅里跟出来的小厮喊:“快叫大夫!”

  “慢着!”水胭脂历声喝止。

  所有人都停了,怔忡地望着她。

  顷刻间,天地之大,所有人在她眼前渐渐失去清晰的轮廓,视线朦胧成一片。

  雨在落,泪有没有?

  原来他的不在意,对她是那么的伤。

  他们为何都用着同情的眼神在看她?她现在的样子很可笑吗?被抛弃的她,看起来很落魄吗?

  不过是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她看起来必定和一个时辰之前的她截然不同。

  眼底映满了每一张为她担心的面容,却又很快地模糊掉。

  “大小姐,您……”葛京何曾看过这个一手拉拔长大的主子哭成这副哀戚悲怆的模样?

  更甭提她的几个弟妹,只见他们一个一个愣在原地,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

  唉,如果大当家和夫人在就好了。葛京暗暗一叹。

  “葛叔,先送大姐回房休息,让人烧水给她祛寒,再找大夫来。”末了,是水珍珠扬起清脆的嗓音道。

  “是……”葛京正准备依言去办时,水胭脂缓缓抬起头,直起腰杆,泪水已经停了。

  “不用请大夫。”

  水胭脂的面容像结了一层冰霜,凝固成一张坚不可摧的面具——冷淡寡情的面具。

  “今日的事谁也不许多嘴说出去。”她交代完,挥手斥退任何一个人的帮助,迈开稳定的步履,离开众人的视线。

  即使外表狼狈不堪,她的威仪仍是优雅,气势万千,像没事的人一般。

  那是她最后一次的失恋。

  第7章(1)

  艳三别院入夜后一反常态的灯火通明。

  寻常总是申时回府的三当家水青丝,今日派人捎口信回府告诉丈夫武香会晚点回府,这会儿她和弟弟水铜镜以及一对男女聚在别院的角落谈论事情。

  “如果紫阳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也为晚已晚。”水铜镜蹙眉做出结论。

  “为什么?”一男一女合奏出惊呼。

  男的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弟弟,人称逍遥王爷的齐壬符,女人则是水铜镜开设的镜花楼里的红牌色妓之一,色妓名为紫阳的花雁行。

  蓝釉彩杯轻轻放下,在玉石的桌面激起清脆的声响,吸引了其他三人的目光,看向拿起帕子擦拭嘴角的水青丝。

  “不,小七说这话就是小看大姐了。”面对的都是自己人,水青丝不避讳地以私底下的昵称来称呼自己的么弟水铜镜。

  “怎么说?”这下换水铜镜感到困惑。

  大姐都已经离开艳城前往边关处理事情去了,就算他们知道这一切都是孟少陵所为又有何用?事情都发生了,该解决的看起来也解决了,即将要发生的花雁行知道的又不够多,如果要大范围的防范,也是件无从下手的麻烦事……“总之,要是大姐在就好了。”

  “说你不成材还真是恭维你了。”水青丝抿唇微笑,同时屈指敲了敲水铜镜的脑袋,“大姐一不在,没人告诉你该做什么,你就傻了?呆了?”

  难怪大姐总说铜镜虽然聪明,却懒得对不感兴趣的事动脑,这话果真没错。

  “不是啊,这种事只有大姐会处理,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做。”水铜镜反驳得理所当然。

  “真是。爹怎么会生出你这么没担当的儿子?”这下连好脾气的水青丝都忍不住念他几句。

  “三姐教训得是。”水铜镜不痛不痒,嘻皮笑脸地说:“天塌下来有姐姐们顶着嘛。哪用得着我操心。”

  “等大姐回来,我会把这件事好好跟她说。”

  “切莫切莫。”水铜镜赶紧收起玩乐的态度,一双比女人还美的星眸,此刻说有多诚恳就有多诚恳,“这等小事若拿去烦大姐,就怕三姐会先吃大姐一顿排头,何必做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呢,是吧?”

  “为了自己的小弟,吃顿排头是应该的。”说到底也是因为她们这些姐姐宠着他,什么事都处理得好好的,让他没机会学习担起家业,始终醉心于自己的兴趣之中。

  “三姐。”水铜镜没辙地轻呼,赶紧将话题由自己身上转移,“总之,眼下最要紧的是处理好紫阳所说的孟少陵设下的阴谋,难道三姐没有什么好方法可行?”

  哼,这个不成材的弟弟。

  水青丝暗忖,这才将话题导回正题。

  “大姐是怎样的个性难道你还不了解?”水青丝“速手先先”准确地朝丫头刚端上的芋酥饼下手。

  “大姐早就已经料到了?”这下换水铜镜惊呼。

  “我想应变措施以及办法,大姐应该早有对策。”否则不可能要她碰上任何事都别插手。

  “原来大姐早有防范啦……”闻言,水铜镜又恢复吊儿郎当的模样,也开始朝甜糕下手。

  “所以你们甭太担心了。”水青丝朝花雁行露出安慰的笑容。一边吃东西,说话的声音仍是清楚,手嘴间更是配合得天衣无缝,速度丝毫没有慢下来。

  “你们相信我?”听她这么说,花雁行愣愣地问。

  “为何不信?说来我们还得感谢你有勇气前来告诉我们这件事。”这下他们便能确定幕后主使者是孟少陵。

  嗯,她得尽快写封信让风厉送去给大姐。

  “看吧,我就说他们会相信你。”齐壬符拍拍她的脸颊,让始终提心吊胆的花雁行渐渐放松下来。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替艳城担心了。”

  “不,能帮上当家们的忙,雁行甚感荣幸。”花雁行露出幸好没事的浅笑。

  太好了,艳城并不会因为孟少陵的计谋而被打败,水大当家是头脑聪明之人,早已有准备来应付。

  “客套话就别多说了。”水青丝轻快地挥挥手,眼前的甜品已经少了一半,“快吃吧,这些都是特别请师傅做的,很好吃喔。”

  水铜镜忙不迭地帮腔,“跟着三姐是绝对少不了口福的。”

  “三当家的好意,雁行心领了,今日实在是晚了,不能再继续叨扰下去,就此告辞。”花雁行进退得宜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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