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点头,深吸口气,转身离开……
他落寞而萧索的语气及身影,让她原以为昨晚早已哭乾的眼泪又冒了上来,她转身定出巷口,却撞上了人。
「对不起。」她抬头一瞧,是大少爷,他何时来的?又来多久了?
这些话,她还来不及问,眼泪就掉了下来。
「又掉泪,你真是爱哭鬼。」
她走进他怀里,低声哭泣。「我……好想能帮他些什么……」
他冷哼一声。「怎么,你真想照着小秋的遗愿,跟那粗人在一起?」
她讶异地抬头。「少爷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
听他又一声不以为然的冷哼,她知道他又生气了。
「少爷。」她抱着他。「小秋是糊涂了才会说这样的话,小武哥跟我性子较合,所以有话聊,她便以为小武哥喜欢过我,那是兄长对妹子的关心,她误会了,你别放在心上。」
他又是一声哼,不过这回倒是伸出双手将发抖的她抱紧在怀中,他温暖的体温让她叹息。
「少爷,我们回去吧。」
「回去之前,你话要告诉我吧。」
「什么?」她疑惑地抬起头。
他低头在她冰冷的耳垂上咬着。「你刚刚不是在他面前说了很多关于我的事吗?那些话……对着我本人说比较适当吧。」
如果不是听到她那些话,他的怒气怎会消?他又怎么可能这么便宜就让武兴毫发无伤地走掉。
扬雪一怔,血液顿时往脸上冲。
「那些话亲口对我说比较有意义吧。」他继续噬咬她的脖子。「快说啊……」
「少爷……」她尴尬地想挣脱他,本来还想着怎样让大少爷说出对自己的喜欢,没想到却让他先听了去。
「快说啊。」他坏心地催促。「再不说我就要在这里吻你了。」
「少爷,你很可恶。」她气嚷着,脸红得像火炭。
「再不说,我就不客气了。」
「少……」
他的唇印上她的,她生气得想推开他,却怎可能敌得过他的气力,唉……难道她这辈子就这样被耍弄着,永远屈居下风吗?
总有天她要扳回一城。
终曲
溪里的雪慢慢融了,一早扬雪起床时,虽冷得直发抖,可瞧见树枝发出了新芽,才终于感受到春天的来临。
由城里回来已一月有余,前几日收到武静来信,提及小武哥已逐渐平静,偶尔虽仍不免落寞感伤,但已比之前好上许多。
看完信后,扬雪终于放下心中一块石头,伤口与痛苦需要时间来冲淡,她只希望随着时间过去,小武哥能找回以往的开朗性格。
回庄后,她去探望竹欣,虽然挨了少爷一脚,不过幸好没有大碍,只是心情郁结,小姐的不告而别,对竹欣打击甚大。
「难道小姐当初说连我也可以舍下,竟是这个意思……如果……小姐想走,可以告诉我呀,我能跟在她身边伺候她。」
听见这话,扬雪叹了口气,在城里遇上小姐的事,她不敢提起,深伯竹欣责怪她为何没追上去。
当她端着早膳走过曲桥时,桥上正站着一个人,似乎在等她。
「老太爷。」她福个身。
洛青凤微笑。「看你气色挺不错的。」
「是。」她顿了下。「太爷……找我有事?」
见她一脸不安,他笑道:「怎么,对我如此有戒心?」
「因为每回遇上太爷都没好事,所以……」
他大笑着打断她的话。「你说话还是这般坦率,不过何以说没好事,你现在不挺好的吗?」
扬雪沉默了下,在这点上无法反驳他。
「太爷找到小姐了吗?」她问。
「她的事你不须操心。」太爷瞄她一眼后,将视线停在桥下的溪水上。「其实我本意是想让那两个孩子在一起的。」
「我知道。」
「只是没想到那孩子竟然喜欢你。」他摇头。「感情的事……果然是不可捉摸,不过罢了,儿女情长的事,也不是我这老头擅长的。」
「太爷为什么一直要在太少爷身边安插人呢?」
「没什么。」他耸肩。「一开始只是远亲的一个女娃儿喜欢天寻,所以我就把那娃儿放在他身边,谁晓得不到一个时辰那女娃儿就哭着跑了,我觉得有趣所以就陆续放了几个人到他身边。」
扬雪在心里摇头叹气,难怪那么多人都说太爷专制妄为,他做事大抵就是「随性」二字,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并非有什么高深莫测的原因。
「你问过这桥下怎么都没鱼,还记得吗?」
她点头,耳闻是大少爷把那些鱼都弄死了,如果当初知道凶手就是大少爷,她才不肯去伺候他。
「那是他十岁的事了,有一天他走到这桥下,瞧见一只长得有些奇怪的金鲤鱼,全身都是漂亮的金色,唯独眼下各长了一块黑色斑,那鱼儿还挺有趣的,从池里跃上,甩了他一脸的水,他哈哈大笑,命人把那鱼儿抓起来养在房里,每天喂它吃东西,逗着它玩,一会儿给它画颜色,一会儿把手放在鱼缸里,让水温慢慢升高,看鱼儿有什么反应,没几天那鱼给他弄得奄奄一息,他娘要他把鱼放回池里去,他不听,最后那鱼儿翻肚死了,他气得到桥下乱打一通,结果把其他鱼都给弄死了。」
对于大少爷这种幼稚的举动,扬雪也不知该怎么评论,只得保持沉默。
「从那时起,天寻就更讨厌我了,你猜为什么?」
洛青凤的眼中闪着一抹恶意。
扬雪怔了下,突然领悟。「那金鲤鱼是老太爷……弄……死的……」
他哈哈大笑。「有趣吧,为了一条鱼,把其他鱼都给弄死了。」
「太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从小到大没喜欢过什么东西,我只是好奇那鱼死了他会怎样。」他不以为意地说。
扬雪觉得头皮发麻。
「你放心,我不会弄死你的。」他一脸慈祥。
这话并未让她觉得好过,甚至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大少爷知道是您动的手脚吗?」
「我想应该知道,因为那时候起,他就更不听话了。」他耸耸肩。
「太爷是特意来告诉我这事的吗?」
「只是刚好经过这里,虽然事情的发展最后不是我当初预想的,但无所谓,这样人生才好玩。」
「太爷,是你将我掳到山洞里的吗?」她问道。
其实回庄的这段日子,她曾去问过胡老,一开始她很害怕,但因为想弄清到底谁把她掳到山洞里的,所以还是去了,不过她远远地站在洞口外,不敢踏入。
去了几次后,胡老说不会伤她,她才敢慢慢接近。
后来胡老还跟她说了不少大少爷的事,原来以前老太爷逼着大少爷练功,为了让少爷武功进步快速,竟将少爷丢到洞里与胡老切磋。
胡老与大少爷练的功法——也是老太爷毕生的绝学——是一寒一热,互相排斥,所以少爷若是挨了胡老的寒冰掌,除了靠自己勤练内功化去外,别无他法。
少爷因此吃了不少苦头,想到那寒热之气在体内互相倾轧的痛苦,扬雪就忍不住打哆嗦,没想到少爷也曾遭受过这种痛楚,老太爷用的方式也未免太过剧烈了。
没办法,洛青凤那死老头就是个狂人,为所欲为,不过他这几年已收敛不少,我还有点不习惯。
胡老一边吃鸡腿,一边同她闲聊时说了这些,当然她也曾追问过将她绑至山洞的人是谁。
她怀疑的人有两个,一个是老太爷,一个是……她拧着眉心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一直在逃避,不想面对那第二个人选……
胡老一个字也没说,只道:谁把你掳来有那么重要吗?那是我跟那人的交换条件,我给他想要的东西,他送我一个丫头伺候我,那是我们之间的约定,我不能失信告诉旁人。
她也曾问过少爷,但他只是瞥了她一眼,说道:你真想知道是谁?不怕伤了心?我先给你个底,也是你伺候过的人。
初时听到,她沉默着,不愿相信,心里总是难以接受。
「将你掳到山洞里的不是我。」洛青凤说道。
扬雪蹙下层心,这样一来,就只剩那人了……唉……
洛青凤瞄她一眼。「怎么?」
「小姐……真的出庄了吗?」她迟疑地问。
洛青凤一愣,但马上又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倒比我想的聪明一点,不光只有傻气而已。」
「所以小姐还在庄里?」
「她已经出庄了。」他微笑以对。「她想走我不会拦她。」
「小姐的功夫……是胡老教她的吧?」她又问,虽然她不懂功夫,可她在小姐身边三年,有几回小姐练完功法,她一靠近,就觉得阵阵寒气。
当时虽感到奇怪,但又不好过问小姐的事,所以也没开口问,但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她无端被绑至山洞里,胡老的绝学又是阴寒之功,总总线索加起来,未免有太多巧合。
洛青凤赞许道:「是胡老教的没错,当年她让天寻打了一掌,不快救治的话,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我把她抱去胡老那儿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