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死了。他走到床边躺下。“既然阿土伯夫妇明天才回夹,我们就再待一晚,明日辞别恩人后,便出发寻找大师兄解锁。”闭上眼,眼不见心不烦。
“也好。”她手一挥,掌风熄了油灯,便在床下打起坐来。
他耳里可以听见她的呼吸,浅浅的,很平和,但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他睁开眼,看着床下的她。“喂,你不睡?”
她抿了抿唇,肯定自己没搞错。面对女装的自己,商昨昔确实经常脑筋打结。
“男女授受不亲。”她尽量让自己严肃点,别再刺激他。
但他还是呆住了,扭动着身体,好象底下那张床变成了烙铁。
他们锁在一起,没理由叫她一个清白姑娘跟他一起睡吧?但让女孩子窝床下,他一个大男人高床软枕,除非他商昨昔变成一个没种的浑蛋。
“起来。”他脸色硬邦邦的,跳下了床。
“商大侠……”
“我们对换。”
“啊!”
“上床去,呆着干么?”他语调不甚耐烦,但脸上却是一片红。
她想说,这两天他昏迷的时候,她在床下待得很习惯了,他不必太介意。
“快上去!”他低吼。
看来是不能折他好意了。她微微拱手。“多谢商大侠。”
谢个屁啊!如果这一点小事就要她感激,那他昏迷两天,蒙她照顾、受她关怀,他是不是要叩首回报?
头一次这么痛恨自己不会游泳,等鸳鸯锁解了后,他立刻回鬼谷,学不会浪里白条的本事,他再也不出来!
鸡鸣时分,商昨昔收功起身,发现苏觅音已经醒了,而且……
“小捕快?”好居然换上官服。
商昨昔眯眼,那颜色还是红得刺眼,教人胸口发堵,但衬着她莹白面庞,却别具一番娇媚。
原来苏觅音不只女装漂亮,她身着官服,威风凛凛,一样好看。
她对他抱拳行礼。“早上安好,商大侠。”
“哼哼!”他撇嘴。“穿这么正式……小捕快,又想去欺压哪户良民啊?”打死不能说,苏觅音这样子让他自在多了。
她要是想欺负人就不换衣服了,一套布衣衫裙可以直接压死他这个盗神。
“咱们今天就要告辞了,衣服自然得还人家,总不好蒙人相救,吃睡数天,末了连衣服都一并穿走。”
也是。想了想,他开始找衣服。昨夜被她搞昏头,补好的衣服随手一塞,却不知搁哪了。
“商大侠,你的衣服在这里。”她从枕边翻出一套白衣给他。“袖子部分我改过了,就算铐着鸳鸯锁,也能穿脱自如。”这是他昨天上床时随手放的,想不到才一夜他已然忘怀。
他胀红着脸,几分尴尬、几分羞愧。
“商大侠更衣吧!”说着,苏觅音已将身子转过去。
她的平和对上他的冲动,衬得他似乎更蠢了。
商昨昔暗暗咬牙。真是不明白,从来白云飞絮般的自己,怎地在这里洒脱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东西牵绊了他?
“多谢。”虽然输了面子,但他坚持守住里子。
“江湖儿女,互相帮助本属正常,商大侠不必客气。”
“总之商爷记住了,欠你一份情,迟早会还你。”脱下衣服的时候,他恍然大悟。半夜里一直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是什么——苏觅音在床上偷换衣服。
她只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心里对眼下的情况也是很不自在的。
小捕快也不老实哪……他想着想着,忍不住笑起来。
“商大侠换好了?”苏觅音问。
“还没,你偷看。”这下,他恢复了悠哉。“当然,你要忍不了的话,商爷许你瞄一眼。”
“商大侠的好意在下心领。”可惜她没那种恶趣味。
“商爷后脑勺没长眼睛,你就算偷看,我也不知道。”
“商大侠——”话到一半,她顿住,他着衣的手也停了下来。“好象是呻吟声。”
他闭上眼,半晌才道:“二里外,一男一女,应该都不年轻,男的还在咳嗽……”
“是阿土伯夫妻!”
他迅速穿好衣服。“过去看看。”耳里收到救命恩人的哀哀戚戚的声音,他心里也有些不安。
苏觅音跟着商昨昔跑出屋外,朝着呻吟声的方向奔去。
未过半盏茶,他们看到一对鼻青脸肿、狼狈万分的夫妻,苏觅音从他们的穿著举止认出这两人正是自己与商昨昔的救命恩人。
“阿土伯、阿土婶!”她一掠而上,忘了手上还锗着一个人。
但这时的商昨昔好象与她心灵相通,她前脚刚起、他后脚跟上,完全没有之前那跌跌绊绊的样子。
她一把扶住瘦小的阿土婶,商昨昔则撑住了阿土伯。
“大叔、大婶,你们不是进城买东西,怎么弄成这样?”她问。
两夫妻看看一身昂然官服的苏觅音,嗫嚅半天,却不敢开口。
“在下商昨昔,多谢两位救命大恩,若有为难,尽道无妨,商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除了喜欢跟苏觅音争斗外,其它方面仍有分寸。
奈何两夫妻还是迟疑着,呐呐难言。
“要不先回家吧?让我与商大侠为两位诊视一番,再做他论。”苏觅音提议。
“谢谢、谢谢。”两夫妻弯腰拱手的,弄得他们都不好意思了。
苏觅音与商昨昔一人背负一个,将阿土伯夫妻带回土瓦厝内。
因为锗着鸳鸯锁,他们得一起去打水、准备热茶、布巾……做什么都得形影不离,令他好生懊恼。
“这鬼玩意,真是麻烦死了!”他心里一把火。
苏觅音叹口气。她也非常痛恨这副鸳鸯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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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候了阿土伯夫妻梳洗干净后,他们给两人检查身体,商昨昔忽地变了脸色。
“是谁下的手?”居然把一个老人家打成这样,都内伤了。
阿土伯偷瞄了苏觅音一眼,却是不答。
“若是忌讳在下,我可堵住耳朵,三位尽管交谈。”她道。
阿土婶看了看温柔替她诊脉的苏觅音,犹豫片刻,说:“我看苏大人不是不讲理的,告诉她应该没关系。”
阿土伯才结结巴巴地道:“以前吴城主规定,进柳城不论是买是卖都得先缴十文钱的入城税,想不到这个月突然涨到二十文,我们不知道,只交了十文,就被打了一顿,罚扫城主府一遍,一直扫到半夜,终于扫完,我们不敢再待,便连夜逃回来了。”
商昨昔剑眉倒竖。“狗官!”
话一出口,他便后悔。怎地忘了身边还有个苏大捕头?但听到耳边娇喝了,他又呆了。她居然跟他骂出一样的词。
“两位放心,在下定为你们讨回公道。”她娇颜霎寒,说不出地动人心魄。
商昨昔一向厌恶官府中人,当年曹天娇参军,他整整一年不理这个小师妹。
所以一见苏觅音,他便冷言恶语、存心挑衅,但这段时日相处下,他发现这个官似乎有些不一样,她忠诚却不迂腐,行事果决,身段却很柔软,不像他以前看到的那些恶吏。
他心头隐隐生起一股对她的欣赏。虽说官贼不两立,但他忍不住想亲近这个官……
“千万不要!”阿土伯急道:“吴城主很厉害的,你教训了他,事后他一定报复,那时……我们会倒大楣。”
“他不会有机会再在柳城出现的。”由苏觅音亲手送进刑部的官,至今还没有哪个能够安然脱身。
阿土伯夫妻一脸疑惑,不是很明白她的话。
高昨昔大笑地为两夫妻解释。“小捕快的意思是,她准备为柳城换一个更好的城主。”
“啊!”两夫妻傻了,原来他们救的是一个这样了不起的大人物。“小民叫谢苏大人,请受我夫妻一拜!”
“别。”苏觅音赶紧扶起两人。“这本是官府的错,由官府收拾理所当然,谈什么谢不谢?”
“说得好。”商昨昔接着道:“两位有伤在身,不如我们多留两日,给两位采点伤药,待两位痊愈,我们再离去。”
“我没事,棍子打下来的时候,老头子都帮我扛了。”阿土婶看着老伴,脸上一阵阵的红,五旬的人了,斑白了发,却让幸福晕染出娇羞。
“应该的,你是我老婆嘛!不护你护谁?”阿土伯牵着老妻的手。
苏觅音忽然想起醉香楼一战,商昨昔挺身相护、不离不弃,心中别有一番滋味。
因为他是男人、她是女人,所以尽管她功夫不逊于他,他仍觉得有必要保护她?
他的心思,她不明白,但这么多年来,商昨昔却是第一个挺身护她的人。
这滋味……很奇怪,甜甜的,如蜜,又带点酸……
第3章
确定救命恩人无碍以后,苏觅音和商昨昔便离开了太阴山,打扮成一对农家夫妇,“携手”来到柳城——他们是不得不手牵手……分不开呀!
城门口,守卫向他们收取每人三十文的入城税时,商昨昔怒极反笑。这价码居然又涨了?
“很好很好。”缴了钱,他暗下决定,不偷光这吴城主的家产,他枉称盗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