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亚杰像是睡着了,一动不动,头也没偏一下。
莫威廉继续表达被打断的意见。“我们的组织需要一套制度——”
“你和安平连个结婚制度都搞不定,还在跟我说什么制度。”杜罄摇头笑了。
“罄爸。”居之样又道:“这事我会完善规划。再说,这几年便服生有增多的趋势,只靠安平她们几个女师长实在不够,我想,我们师长的责任就是把学员教好,让他们可以完全独立出队,所以,训练这一环,是最重要的。”
“总而言之,你们是想要过普通上班族男人的生活——早上来组织教课,下午回家陪妻子孩子——对吧?”杜罄说。
安秦首先答腔。“我没有妻子孩子,但我觉得单纯的教课生活也不错,没课我还可以帮帮老爸餐馆的忙,罄爸,你知道的,我爸很希望我回家守业——”
“那你就好好干,多赚些钱支持慈善。”
安秦一笑,没再说话。一旁的寇希德与莫威廉闲聊起来。居之样把脸上的墨镜换成半片式近视眼镜,坐起,启动椅边白色圆桌上的笔记型计算机,开始排起师长们往后授课的数据。
杜罄手臂一伸。飞翔的青鸟停降在他腕上。他摘下墨镜,用镜柄搔搔它的喉部。
青鸟嘎嘎啼了几声,伏低胸腹,要休息了。
“有结论了吗?”路卡诺游了几趟,爬上岸,坐回自己的躺椅里。
“卡诺——”杜罄点他的名。“你知道罄爸为什么要创立慈善组织吗?”
“嗯?”路卡诺停止拨湿发的动作,印着蛙镜痕迹的俊脸呆了呆。“你说什么?罄爸。”
杜罄喜欢这鼻梁断过,动不动露出愣神表情的单纯小辈。“卡诺啊——我说,你有没有听过伟大的爱情故事呀——”杜罄拉长语调,讲起故事来。“好久好久以前,有一个富豪公子哥爱上战地女医师,他放弃继承家族医院的机会,为爱走天涯,到医疗落后的地方陪他所爱的女人行医,后来他们结婚了,在战地办了一个寒酸的婚礼,没有婚纱没有宴客,婚后没有蜜月,只有医不完的营养不良小孩。有一天,女医师抱着一个死于饥饿的孩子告诉她丈夫,如果是在没有战争的地方,他也可以健康成长,有个快乐的童年……唉……”叹气,喝口水。
“后来呢?”路卡诺果然是个单纯的家伙。“赶快讲啊,罄爸——”拿走杜罄的矿泉水,他逼催着长辈。
杜罄戴上墨镜,躺着往下说:“男人对那种母性的哀伤没什么感觉,直到女医师面临难产,不担忧自己还担忧孩子,说无论如何要让孩子在安定的地方成长,他才知道妻子为什么要一直待在战地医疗孩子——她太爱小孩,最后也因为太爱小孩而死。难产——在医疗先进的地方,她绝对不地因为这样送命。可惜还来不及将她送达丈夫家族先进的医院,她就咽下最后一口气,遗愿是希望丈夫让孩子成长在没有战争的地方——真是女人心海底针,明明不只一次说那种话,她还是离不开战地,直至临终。”
好悲伤的故事。路卡诺抓抓头,也戴起墨镜,躺下,望着人工日照光源处。“那个男人是你吗?罄爸——”愣头小子霎时变机敏。
杜罄没有回答,只说:“所以啊,我们男人应该给女人过安定的生活——”完全跟故事脱离了。
感动太短暂,路卡诺猛转不爽。“我是说,后来、后来的发展!比如成就了罄爸成为慈善大家,因为妻子的死跟战地医疗缺乏有关,后来罄爸就投入所有家产为改善战地医疗做慈善——”
杜罄哈哈哈爆出朗笑。“卡诺,你可以负责编写‘无国界慈善组织传’——这事就由你负责好了!组织要有制度,我们便从这儿开始!”他鼓掌,一副期待口吻。
“什么啊……”路卡诺被搞昏了。难道这就是‘哥’们和罄爸决议出的结果?他扒抓着头,喃喃自语:“我只是想知道后来——”
“后来,”一直让人以为睡着了的松亚杰忽然出声,好心地把故事说完。“后来罄爸带着他儿子去扫他妻子的墓,捡到一颗鸟蛋,孵出一只青鸟,罄爸从此把鸟当成他妻子的化身,得到了永远的幸福,真是可喜可贺。”这故事从他父母结识杜罄以来,他已听过不下百次。
“什么!”路卡诺跳了起来,惊讶地喊道:“原来老大是只母鸟啊!”
“卡诺,别吵!”寇希德叫道:“我正在跟阿莫、安秦说那个夏爷爷的美女孙女找我们出海赛帆船的事——”
“我也要去!”路卡诺瞬间转移了焦点,参与感兴趣的讨论。“是那个上次和我们一起去冰潜的吗?她不是回温暖的家乡了吗?”
“什么家乡?她说她是在这里出生的,她的家乡和我们一样!”寇希德语气颇得意,与美女同家乡,令他莫名开心。“亚杰要不要一起来?”这可是抚慰失婚心情的最佳良药!
松亚杰站起,仰头,摘墨镜,光源照得他浑身发亮,他说:“我的人生出现歧路——我要去海洋考古了——”
第8章(1)
松亚杰加入一支由著名海洋考古权威温煴领导的研究团队。
开始,是他们的研究船要征随队医师,后来,温煴发觉松亚杰这个年轻人投他缘,加上他对古物颇有所感,索性收了当徒弟。
松亚杰走这条海洋考古路,尽管只是半途拜师,况也成为温煴的最佳助手。
温煴越看越喜欢这个脑子好、洞察力敏锐的年轻人,呈呈说过要把女儿温映蓝嫁给他,并且极力撮合两人交往。
这飞来艳福啊!
松亚杰抱着一盆羊齿,走过西班牙广场的破船喷泉。他的模样很奇怪,仿佛时尚模特儿在走一场远古植物秀。一般,要去赴约的男士手里不会捧着羊齿蕨,温老师也说他女儿喜欢玉簪花,但松亚杰从来没送任何女性花,只曾在一个女性发上簪插野玫瑰——
他犹记得那野玫瑰的香气和无花果般的色泽,这是他永远不想破坏的记忆,他这辈子无法送其它女性花,无法在其它女性发上簪插一朵取代的花。
所以,他不买玉簪花,买一盆羊齿蕨送那未来的古生物学家。
温映蓝沿着住处附近街道,慢跑一圈完毕,就看到松亚杰带着一盆翠绿植物朝她家走来。“松亚杰——”她站在一楼门口朝那名于极短时间内成为父亲得意门生的奇葩挥手。
松亚杰撇唇笑着,一步一步靠近那幢古典高雅的公寓。“生日快乐,映蓝。”走到她身前,他直接把羊齿蕨给她。
温映蓝颦蹙眉头。“你怎么知道我生日?”该知道的人,给忘记了,不需要知道的人,亲自把礼物送来了!“我可先跟你说在前头——我不会嫁给你,我这辈子只想嫁给荷庭。”
“嗯。”松亚杰淡淡斜扯嘴角。“我觉得你很可爱,映蓝。”
温映蓝抬眸。“我才不要你觉得我可爱!无聊!”她扭过头,走入大理石圆拱门。
松亚杰跟在她背后,道:“温老师说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晚上要启程离开罗马,明天会登船出海,航绕大洋,展开寻找古代沈船遗迹的考古工作,所以这次,让我们好好为你庆生吧,要不,温老师下次再见女儿,也不知是何时……”
心中无限感慨啊!
“你真体贴温柔呢……亚杰……”温映蓝往电梯里踏。
松亚杰进去后。她放开按键的指。电梯门幽缓靠合。他说:“我以前是做慈善的,有一颗好心。”
温映蓝歪着头,美眸瞟掠他。“你一直在哄我爸爸,当作做慈善吗?”
“怎么说?”松亚杰挑眉。
“让爸爸安心啊……我觉得你阴险而高明。”温映蓝垂眸看着羊齿蕨,一手翻摸叶片。
“我是真的对海洋考古研究充满懂憬,真心投入此行。”松亚杰说。曾经,她希望他成为一名考古学家。
“亚杰,”温映蓝把羊齿蕨兜向他。松亚杰接手,等着听她想说什么,好像他俩很有默契似的。她说:“你是不是早就有女人了?”
松亚杰眸光微闪,沉吟两秒,回道:“我的确不是处男,你在意吗?”
所以她说他阴险而高明嘛……温映蓝娇叹口气。
松亚杰把羊齿蕨送回她手中,一面又说:“我知道大部分女性对这方面有洁癖,有些甚至要男人割过包皮才行……”
一个男人跟你讲这种话,你会相信他对你有爱情吗?
温映蓝这会儿狠瞪松亚杰一眼。“我知道你是医师,但我才懒得管你有没有割过包皮!”她娇怒。“我想说的是,我前几天在爸爸的研究室,不小心弄掉了你桌上的一个盒子,那里头有一条宝石项链,底座还刻了字,显然不是要送我的……”她捧高羊齿蕨,美眸目光很挑衅。还问她在不在意他不是处男咧——他的秘密恐怕比处男、割包皮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