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本王倒要听听看妳为何夜里不睡觉。」阙竞天清冷不带感情的声音透过夜风,使江丝绮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太暗了。」她选择说实话。
「太暗?夜晚不都是黑暗的吗?」阙竞天并不觉得有多暗。
「是这样没错,只是我不喜欢待在太暗的地方,老是要我待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我会喘不过气来。」她困窘地说着自己的困境。
「那妳以前在宫外是如何度过黑夜?找人陪?」他暗讽她要找男人陪她度过漫漫长夜。
「的确是有人陪我,不过不是我在吹牛,我家真的比皇宫亮上太多,可以说和白天相差无几。」当她感到不舒服时,雪葵和甜甜总是陪伴在身边,帮助她克服恐惧。喔,一想起雪葵和甜甜,她的心情登时变得更加低落了,讨厌……
她的直言不讳,再次令阙竞天认为她生活不检点。
「妳的家人呢?」他倒想知道她是从怎样的家庭出来的,难道她的爹娘没善尽教导她的责任?
「我的两个好姊妹分别在不同地方,我很担心她们。」她在风国过得这么倒霉,不禁担心雪葵与甜甜也会和她一样霉运当头。
「妳的爹娘呢?妳不想捎封信或是托人带消息给他们,让他们知道妳平安无事?」只听她提及两个好姊妹,却未提起爹娘,莫非是她德行败坏,连父母也不顾她的死活?
「……我不想谈他们。」她别开脸,拒绝谈论生下她,却又随便丢弃她的父母。
阙竞天见她避而不谈,猜想她和父母的感情不好,也就不再追问,但也因她说家中黑夜如同白天,猜测她出身富裕之家,方能在夜里灯火通明。可她究竟是哪户人家的女儿?据他所知,国内豪奢的富贾、高官中,可没人姓江。
「大王,人家说相逢即是有缘,就算你认为是孽缘也不打紧,你和我难得碰上面,小女子有一事请求。」江丝绮话锋一转,目光热切地睇望着阙竞天。
「什么事?」孽缘?倒是形容得恰到好处。
「您能不能大发慈悲,准许我夜里到『春泽轩』过夜?我保证绝不会擅自移动里头的物品,您在沐浴时,我也绝不会出现,就只是睡觉而已,可以吗?」她大胆地提出要求。
「妳的脸皮真厚,竟然敢跟本王提出要求。」阙竞天没想到她竟敢提出不符身分的要求,过于震惊她的厚脸皮,竟忘了生气。
「大王您罚我在宫中服劳役三个月,照理说我算是您的员工,而且还是不支薪的,所以小小争取一下自己的福利也是应该的不是吗?」她要睡在「春泽轩」的理由绝对正常,并未怀有其它不可告人的目的。
「回房去!」阙竞天懒得再听她胡言乱语。什么圆公?什么夫戾?没一句让人听得懂。
「可是……」江丝绮不死心,想再为自己争取一下。
阙竞天以手为刀,往脖子上轻轻一抹。
江丝绮见状,惊得倒抽了口气,连告退都来不及,马上脚底抹油,快速奔回宫女们同睡的大通铺。
她慌张逃跑的动作之快,让阙竞天低低笑出声来。吓唬她很有趣,这个江丝绮的确和一般的姑娘很不同,虽然常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但也因她的搅和,让他心情放松,暂且忘却遇上刺客一事。
阙竞天不在意地睨了眼已死去的刺客。过一会儿,刺客的尸体就会被巡夜至此的侍卫发现,无须他再费事命人前来处理。
他转身,漫步离去。
第4章(1)
江丝绮屡次和阙竞天交手,次次以失败收场,让她觉得自己很没用,倘若不是她修养好,早就扒乱一头长发,沮丧地放声尖叫了。
只是,她对阙竞天的感觉说来也挺复杂的,常常气他气到牙痒痒的,可有时想到他又会双颊酡红,心头酸中带甜,不由自主地发笑。唉唷,她不会真的被他的男色所诱吧?
倘若她真的是不受控制地垂涎他的美色,那可不太妙。
阙竞天摆明了不喜欢她,她可没兴趣拿自己的热脸贴他的冷屁股,况且她最多只会在风国待上六个月,根本不该有感情牵扯,所以上上之策就是打消对他的渴望。
今日因绣房人手不足,美玉听说小蓝和小红绣工不错,便调她们过来,而她老是和小蓝、小红同在一组,便一并过来了,但她很清楚自己的能耐,认为她只有陪衬、彰显小蓝和小红绣功的作用。
绣房内,每位宫女皆聚精会神地在衣袍上绣着奇花异草、神鸟圣兽,唯独一人例外。
江丝绮瞪着色彩缤纷亮丽的绣线、绣花针与素面布匹直发呆,完全不知该从何下手。
她把玩着手中的绣花针,想象素白布面是镖靶,再于心中想象出红心的位置,以针当箭,半瞇着眼掷向素白布面。
「喔!失了准头!」绣花针落下之处,与她想象的红心相距甚远,她无法自我欺骗有当神射手的天分
「再来一遍好了。」她拔出绣花针,再接再厉。
「丝绮姊,妳在做什么?」坐在不远处的小红发现她在玩绣花针,脸色微变,起身走过来低声询问。
自江丝绮出面挫了胡琤的锐气后,小红和小蓝便与她亲近不少,并改称她为丝绮姊。
「射箭哪!」江丝绮答得理直气壮。
「妳怎么能拿绣花针当箭射?若被长宫女发现,可有妳好受的。妳快别玩了,动手开始绣吧!」小红左右张望,确信还没有人发现江丝绮在偷懒,忙要她开始工作。她想不透为何江丝绮洗衣、打扫都很努力,不曾偷懒,来到绣房却变了样?
「我不会绣花啦!」江丝绮同样小声地回小红。
「什么?!」小红无法置信,身为女人的江丝绮竟然不会绣花。
「这该怎么办?长宫女交代下来,这批衣袍得绣得又好又快,她会过来检查的。」拉长耳朵的小蓝听见她们两人轻声交谈,也过来加入讨论。
「是长宫女没问清楚,不是我的错啊!」江丝绮耸耸肩,不觉得问题有多严重,到时候长宫女问起,老实回答不就得了?
「这样好了,丝绮姊,这个给妳当参考,看妳是要照着绣,或是自己另外绣出别的吉祥图样都行。」小红拿了块已绣好的图样让江丝绮做样本。
「小红,妳绣得真不错耶!」江丝绮接过,仔细欣赏。
「……丝绮姊,妳拿反了。」小红叹了口气,纠正她的错误。
「呃……我对刺绣一窍不通,会发生这种事在所难免嘛!呵呵!」江丝绮尴尬地笑了两声。
「丝绮姊,妳这么机灵,我相信刺绣绝对难不倒妳的。」小蓝为她加油。
小红亦坚定地对她颔首,对她有信心。
「谢了,我会看着办的。」江丝绮看着精美的刺绣,再望向洁白的布面,头又痛了。
望着小红所绣的神兽,江丝绮毫不掩饰地打了个大哈欠,在迷蒙间,华丽的神兽突然与Hello Kitty重迭。
登时,江丝绮脑中灵光一闪,神兽是动物,Hello Kitty也是动物,神兽的线条太过繁复,Hello Kitty线条简单明了,既然要硬着头皮绣,当然是挑最容易上手的做啊!
一打定主意,她马上挑起黑色绣线,开始进行她的Hello Kitty大作战。
回到座位的小红和小蓝见她开始动作,心想是个好的开始,至少她们不用再为她担心了。
江丝绮将毕生最大的专注力发挥在布面的Helto Kitty上。她告诉自己,务必要将Hello Kitty的可爱表现出来,所以纯真无辜的双眼及可爱满分的红色蝴蝶结都没遗漏。
过了好一会儿,小红见江丝绮仍旧专心一志,好奇地想看看她的成果如何,于是悄悄走到江丝绮身后,一探究竟。
「丝绮姊,妳绣的是什么啊?」小红皱着眉、歪着头问。她瞧了老半天,先是确定江丝绮绣的和她给的样本完全不同,能自行发挥固然是好事,不过她看了许久,仍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直接开口问了。
「小红,妳何时站到我身后的?我一点都没察觉呢!」江丝绮笑问。
「我站了一会儿了,这个是……」小红指着素白布面上斜掉的耳朵与眼睛,有鼻子、却没有嘴巴的奇怪动物问。就她的记忆所及,没有神兽长这样,它看起来也不像奇花异草,教她着实满头雾水。
「它叫Hello Kitty,妳觉得我绣得如何?可爱吧?」江丝绮要自己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其实她绣得还不赖,只要耳朵与眼睛能够左右对称点,就会是一只可爱到让人尖叫的Hello Kitty了。
「妳说它叫哈什么七?」小红舌头打结,觉得江丝绮绣的东西,名字有够难念。
小红的疑问引来绣房内其它宫女们的注意,大家有默契地放下手边的工作,一同来到江丝绮身后,欣赏她的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