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在看到她眼里的寂寞,他感觉到一抹愤怒被释放的快感。但是在她离开之后,他顿时又觉得一阵空虚涌上。
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又该拿自己怎么办?
景袖离开他办公室之后,心情实在很差,于是就到附近的公园去晃晃。
来了几只流浪狗跟在她身边嗅来嗅去,好像很想吃她做的菜一样。但是她听说人的食物对猫狗来说都太咸了,所以就到附近买了些狗粮,再回来喂狗。
她蹲在公园看到狗儿吃得很高兴,还笑着说:「可惜不能请你们吃我的料理,不过你们真有眼光,知道我手艺不错,才想吃我煮的菜吧?呵呵!」
怎料笑着笑着,眼泪就这样坠跌下来了。
接着她就像个傻瓜,蹲在公园的角落哭得一脸狼狈,而那群狗儿忙着吃可没时间理她。
*
今天早上,她偷偷定了闹钟,在他起床前半小时就先起来,烤了几片吐司,做了一盘沙拉,然后再煮了两杯咖啡。
她听到克庸起床的声响,正准备等等进去帮他挑西服,就听到他的声音从更衣室传来。
「景袖!」他低吼着。
她赶紧擦乾手,跑进跟卧房相连的更衣间,就见他身上已经穿好衬衫跟西裤,手里握着一条领带,浓眉紧蹙地站在衣柜前。
「我正想要跟你说呢,我帮你换了摆设,以后我会自己帮你搭配,你不用担心……」她赶紧解释。「我想我们作息时间尽量一致,比较有时间可以相处。」 他目光凌厉地转过来看她。「为什么这么做?因为卢秘书?」
她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因为卢秘书才故意动这衣柜的?才不是,刚结婚时我就想重新整理了,再说她搭配得也不怎么样……」她撒娇地说:「我好歹是学艺术的,你就不能相信我的眼光吗?」
「你还是怀疑我对她有什么其他想法,是这样吗?」他有点咄咄逼人地问。
她瞪大眼。「才不是怀疑你,你不要诬赖我。就算是因为她,那也是我不爽别的女人比我更接近我的老公,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而且我早就换了,你昨天早上没发现吗?」
昨天早上他根本就是随便搭了衣服就出门,所以完全没发现。他有些懊恼地瞪着她。「全给我放回原位,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要随便动我的东西。」
听到他冷硬的声音,她僵直地站在原地,眼睛一瞬也不瞬地凝望着他,眼眶缓缓泛了红。他以前从来没有这么严厉地拒绝她的靠近。
「你还要对我生气多久?」她哑着嗓子说。
看到她难过的表情,他拒绝动摇,稍稍扬起下巴。「到我不再觉得愤怒的那一天。」
她抿了抿嘴,拒绝在他眼前掉下眼泪。
「随便你。」她说完还踢了他衣柜一角,忿忿地走出去。
看到她幼稚的举动,他忽然有点哭笑不得。面对这样的她,他不知道自己的怒气还会维持多久,可是太快原谅她,她永远学不会教训的。
叹了口气,他替自己挑了条领带,整齐地穿戴好才拎着公事包走出去。
「你不吃早餐吗?我烤了吐司,做了一点沙拉,还煮了咖啡……」她看到他走到门口,赶紧从厨房跑出去拦他。
看到她期待的眼神,他挣扎了一下,然后强烈命令自己不要投降。「我上班了,再见。」
看着大门在眼前关上,景袖幽幽地叹了口气,走回到厨房的餐桌前坐下。她咬了一口烤好的吐司,顿时觉得没了胃口。
强自打起精神,她暍光了咖啡,然后进画室,逼自己静下心来工作。
两个小时后,她瞪着自己乱七八糟的画布,决定不要浪费地球资源了。她随意拎了个包包,决定带着狗粮到附近公园去喂流浪狗。
「还是你们比较识货,邵克庸那个笨蛋,简直是石头脑袋!我都做了,难道不能吃了再批评吗?到底我是为了谁一大早起床做早餐?」她对着那些狗儿大发牢骚。
景袖对自己跑去找流浪狗倾诉的行为也感到好笑,可是她不跟狗说,还能跟谁说去?
一想到他那忽冷忽热的态度,她的心里就一阵苦涩。虽然才几天,但她情绪跟着上上下下,感觉好像已经过了好久了。
他会不会其实已经不想要她了,只是想报复,折磨完她之后,再告诉她说没办法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她一阵心慌。猛力地摇了摇头,努力甩掉这可怕的想法——
「不要胡思乱想了,崔景袖,既然画不出来,就去做点别的。去逛街好了,好久没去了!」
可是一个小时之后,她发现自己包包里唯一多出来的东西,竟然是两件男用衬衫跟几双袜子时,她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
她为什么会把自己搞成这样?每天惊惶失措地过日子,完全随着他的举动而情绪起跌,而她却一点也没办法控制,连逛街买衣服,都会不知不觉地只买他的!她真的受够了!
她要去跟克庸说清楚,要嘛就乾脆一点原谅她,要嘛就大发一顿脾气,不要再这样折磨她了!
依恃着突生的勇气,她搭上计程车直接抵达邵氏投顾。才一进门,廖秘书就一脸诧异地起身。「邵先生在开会……」
「开会?又是开会!」景袖懊恼地笔直走到会议室,推开会议室的门。
会议室里坐了五、六个专案经理,而坐在正中央的正是害她忐忑难安的始作俑者。他看到景袖走进来,诧异地睁大眼。「你这是做什么?」
她抿着嘴,走到他面前,掏出包包里的新衬衫朝他扔过去,然后在一片惊呼声中再把袜子也都扔给他。接着她忿忿地看他一眼,就转身大踏步地离开会议室。
顿时间耳语声四起,邵克庸脸色铁青地瞪了大家一眼,噪音马上消失。
他看了散在地上的物品,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然后沈声说:「休息十分钟。」
他大跨步地走出会议室,赶在景袖搭电梯离开前,将她逮住,一把拖到他的办公室。
「你到底怎么了?」他有点生气又有点担忧地看着她。
「疯了啦,怎么样?」她气愤地回他。「现在想谈了吗?可是我现在不想跟你谈,因为我在生气,我觉得很委屈,心情很不好,我要回家了!」
「崔景袖!」他低喝。
他的声音让她眼睛红了,她愤愤地抹了抹脸。「你看,你已经快把我变成一个神经病了,动不动就想哭,我为什么要活得这样狼狈?你是不是老早就打算不要我了,只是想报复我,才继续跟我在一起?」
他诧异地看她一眼。「不要又给我乱编故事了。」
「我乱编故事你又要生气了吗?如果你一直都要这样生气,我为什么不能乱编故事?你什么也不肯跟我谈,我知道自己做错了,我反省过了,也跟你道歉了。但是你一直都不愿意接受,你总是把你的想法藏得严严实实的,我看不透你,猜不到你的心思,那么我为什么不可以编故事?」她边说边挥着手,情绪激动。
「我不知道你……」他有点诧异地说。他是有意不那么快原谅她,一方面他自己情绪还需要调整,一方面是想让她一次学乖,只是没想到她的感受会是那么的痛苦。
「如果你不想再爱我了,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你?为什么?为什么?」她痛苦地喊,眼眶里是满满的泪水。「你说我轻忽别人的威情,总有一天会得到报应的。这就是我的报应吗?我的报应就是再也得不到你的爱吗?那么你还是给我个痛快吧!这太苦、太苦了……我不知道你最终什么时候会决定离开,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变得更狼狈不堪……」
「景袖!」他上前想要安抚她,让她安静下来再找时间谈。毕竟现在实在不是个好时机,他们在办公室,且还有一干人等着他继续开会。
「不知道我为什么用衬衫丢你吗?」她抹了抹脸。「因为我是个傻子,今天早上你连我特地做的早餐都不肯吃,我出去逛街时,居然买的都是你的东西。对,我是疯了,你已经彻底把我搞疯了!」
「景袖,你冷静点。」他掏出手帕帮她擦脸,再倒了杯水给她。「在这儿等我,我把会议结束就过来。」
她吸了吸鼻子,坐在沙发喝了几口水。
看她已经镇定下来,他才放心地离开,准备去把会议做个结束再回来。
但是克庸一离开,一种更深沈的悲伤立刻攫住了她。她想着他的背影,想着当初最早爱上的其实是他走路的样子,她的眼眶盈满了泪水。
她是不是太过强求了?
如果克庸一直没办法原谅她,那么他真的要这样跟她绑在一起痛苦下去吗?她很爱他,不想要他过那样的日子。
如果已经没办法在一起了,那么她希望他能快乐一点!
放下手里的杯子,她擦乾了眼泪,缓缓地推开办公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