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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才不会轻易放弃!情急之下,她伸手拉住他,“你先别走,听我把话说完成不成?”

  突然,他迅速掩住她的嘴。手劲颇大,让她往后跟枪了一步。他另一手随即扶住她后腰,同时,在她耳边嘘了一声,要她噤声。

  清晨的不速之客不只她。外头有极细微的动静,若不仔细听,还以为是风声、水声。

  秦雪郁大气也不敢出,只听见心儿卜通卜通跳得很大声。她静静待在他怀中,两人都竖直了耳朵仔细聆听。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在外踌躇了片刻,一下子又去远了,外面恢复了静谧。她抬头,疑惑地望着他。江万翼附在她耳际,压低了嗓音,沉声解惑道:“自我到北漠之后,似乎一直有人在窥探我。本来以为是二小姐派人监视!”

  “我为何要监视你?”她没好气地说:“你是来帮北漠军的,还救过我好几次,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他突然沉默,好半晌,才反问:“二小姐相信我?”

  “自然。”她毫不犹豫地点头,不过有但书的,“只不过你带兵经验没有我多,这几年又不在北漠,很多事情我得好好教你才是。”

  江万翼突然微微笑了。被她老气横秋的语气给逗笑。

  “你笑什么?”秦雪郁很不满地质问,顺手戳了一下他坚硬的胸膛,“我是认真的,别当我说笑话。京城来的总是自视甚高,没想到你也不例外。”

  “我以前也在北漠,只是中间去了京城几年而已。”说着,他别开了头,还退后好几步,神色有些局促地拉开两人之问太近的距离。看他迅速收拢衣襟,又刻意转头不看她的模样,秦雪郁突然顿悟!他居然是在害躁!这么一个沉默寡言的大男人,长她许多岁,打小就认识,此刻还是并肩作战的同袍,居然,会在她面前露出赧意?

  不知为何,她突然起了淘气之心,故意靠近些问:“老江,你怎么了?”

  他更不自在了,又退后了几步,“二小姐是不是该走了?”

  真的!看他耳根子都红了!她从没看过坚毅笃定的他露出这样的神态。

  “我话还没说完,你干嘛赶我走?”她双眼闪烁着促狭光芒,越靠越近。

  “二小姐……”他无奈地越退越后面。

  原来,他不是永远那么沉稳如山;原来,他也有拿她没办法的时候。

  这下子可有趣了!

  被抓住了弱点的江万翼,就像是被破了阵的军队,节节败退。秦雪郁都是趁着清晨无人时分来找他理论,硬逼着他把布兵和调度的计划说给她听,然后不厌其烦地一一检讨批评。

  “不如这样,你发令给我,让我带精兵出去追捕马贼。”她还不死心地多次提议,“现下就数我最清楚马贼逃窜的路线,让我出击,一定告捷!”

  江万翼径自练着拳,对她的话恍若未闻,来个相应不理。

  可惜这招已经没用了。秦雪郁身形一闪,硬是来到他面前,粉拳一出,就想跟他比划数招。

  “二小姐…”他有所忌惮,立刻收手,往后退。

  她则一定步步逼近,近日休养得重现光彩的脸蛋直凑到他面前,艳光令人不敢直视。

  “你怕什么?怕打输我?”她还语带挑衅,粉拳再度挥到他面前,“干嘛不还手?让我看看御前一等侍卫是否浪得虚名,怎么样?”

  他根本不可能对她动手,不管怎么挑衅,不管挨了她多少拳脚,永远闪了又闪,认分退让。

  几下之后,秦雪郁不禁火大了,攻势更猛,一面怒喝,“你还手呀!”他还是沉默闪避,双眉无奈地微皱。秦雪郁自然不是花拳绣腿,好几拳都险险要殴中他的鼻梁。他都已经一路退到了河岸边,再退就要掉进河里,凌厉攻势依然直逼而来。

  逼不得已,侧身避过了凶狠的一拳,江万翼顺势擒住她的右手。“二小姐,请别为难我……”

  他终于分神开口,而她见有机可乘,偏不停手,左手成拳,冷不防又是一挥便到他面前。江万翼立刻架开,又抓住。

  这下双腕都落入他的钳制,打得脸蛋都升起红晕,双眼闪着得意笑意的秦雪郁,不自主地向他靠了靠,“你这下总没地方躲,得听我说了吧?”

  言笑晏晏,娇颜艳若盛放牡丹,身子放心地偎进他怀里,彷佛天经地义。

  “二小姐还要说什么?”说有多无奈,就有多无奈。

  “我说了好多次,你都不听呀。”她不厌其烦,再度试图说服这个沉默却顽固的江参将,“你没把握没关系,让我带兵去追马贼嘛。掌军符的是你,没你下令,我没法子出征,就少你一句话!”左讲右讲,她就是不死心!

  江万翼摇头,“不成,时候还不到。”

  “那要什么时候才成?”秦雪郁急得冲口而出,“等到你洞房花烛夜吗?”

  这本是军中一句随口说笑的话,小兵们动作太慢或有所推托,老兵会顺嘴这般取笑。

  江万翼听她这般说,嘴角一弯,“二小姐要等到那时候?万一我不娶妻的话,怎么办?”不就永远等不到了?

  “人总要娶妻的。”她嘀咕。

  他的命是卖给朝廷了,注定一生漂泊凶险。娶妻成亲这种事,是他想也未曾想过的。他前任主子景大人就笑过他心如止水,简直是老僧入定。

  但这会儿他却心神莫名地激荡,有种说也说不上来的滋味,酸酸的,又带点微甜!还有她身上极淡极淡的清香。

  他有一瞬间的恍然。彷佛回到了过去每一个大雪天里,无论哪儿、无论多远,只要有梅花开放,他都能敏锐察觉到幽幽冷香。要极努力地克制,他才没有倾身靠近,好好深呼吸一口,尽情汲取那股幽微却勾人的气息。她还不放过他,整个人都赖在他身上了。夏衫轻薄,刚练了拳的他一身燥热传到她身上,秦雪郁抬头望着他脸上慢慢升起的一抹赧红,咬唇抑笑。

  “老江,”她悄声问:“有人笑过你脸皮子薄吗?”

  他撇开的脸上热意更甚,连脖子、耳根都烫,整个人僵硬如铁,动也不敢动,两手扣着二小姐的腕也忘了要放开,简直中邪了似的。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她才不介意,路起足尖,附在他耳边细声商议,“不过你得答应我,让我带兵出去追捕马贼!”

  第4章(2)

  居然拿这个来当交换条件,为何好说歹说,就是不死心?

  江万翼回了神,正想捺着性子好生劝说开导,不料脸才一转,正好碰上她热切仰着的脸蛋。

  唇,则碰上她如花瓣般柔软的嘴。

  他浑身一震,整个热气重新上冲,血性翻涌,呼吸一整个乱了,再度像石雕一样定住,动弹不得。事实是,他不敢动。一动之下,不知会是什么结局。秦雪郁却只是傻望着他,大眼睛眨啊眨的。好半晌,才慢吞吞地问:“这就是亲嘴儿吗?好像也没哈稀奇的。”

  “谁说过……这很稀奇?”他的嗓音紧绷。

  “军队里大伙儿都说呀。闲聊时总听他们大肆谈论跟姑娘亲嘴儿多好、天寒时抱姑娘睡有多暖,我看,也不过就这样。”很失望的样子。

  “这,不算亲嘴,只是不小心碰上。”

  “那怎样才是呢?”她就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个性。冷不防,又仰脸亲了他一下,“这样算吗?”

  他还是摇头。“二小姐,别再闹了。”

  但秦雪郁可不会轻易放弃,步步逼近,让他连连闪躲。但闹了大半天,他都满头大汗了,还是始终不肯就范。居然比她还固执!

  “算了,小气鬼。”最后,她气得挣脱他的钳制,不满地嘀咕,“去了京城果然都变了,以前你什么都肯教我的。”

  “这种事,不能乱教!”

  “不教就不教,大不了我找别人问去。”她转身就要走。

  江万翼听到最后一句,苦苦维持的清明思绪整个乱了谱,像是突然被浓浓迷雾笼罩。

  下一刻,他的大掌探出,闪电般再度抓住她的手腕。

  “二小姐……”

  “放开!”秦雪郁又羞又恼,急着要离开,却是怎么甩,也甩不掉好似铁继般牢牢扣在她腕上的钳制。她回头,恨恨瞪他,“你拉我做什么?”

  本来话就不多的江万翼,此刻更加说不出话。

  秦雪郁甩他甩不开,走也走不掉,简直像跟泥塑或石雕讲话似的,挫败到极点;一气之下,索性身形一矮,玉腿往他经骨扫去,直攻他下盘!

  平时不会有事的,但江万翼压根儿没料到她会突袭,吃惊之际,手果然放开了,而小腿骨正中她一踢,吃疼之下往后退了几步。但后头就是河了,一个重心不稳,扑通一声,他整个人跌进了清晨还冰冷刺骨的滔滔河水里。河床尚浅,摔进去其实是没事的,但他跌坐着的落汤鸡模样还真狼狈。这彷佛是上天给他的责罚,要他好好坐在这儿冷一冷,深刻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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