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等到回应,江万翼自言自语:“已经睡着了?”
又过了片刻,他安静离去。
别走啊!秦雪郁又在心里狂喊,快点回来!你这个大笨蛋!
直到脚步声听不见了,马贼还是没把手松开。
“真可惜,看来我该走了。”他压制着她,居高临下地望了她片刻。
炽热的眼神令秦雪郁心惊。她力持镇定,勇敢迎视着,不曾稍移。最后,马贼嘲讽一笑,“不用怕,我不会强要了你。马贼虽恶,但顶多砍砍人、放放火,抢点银子花花,不会奸淫妇女的。”这倒是真的。近年来,北方马贼向来不欺负女人,他们要的是钱。
既然如此,他为何不放开她?
“考虑看看吧,秦参将。跟了我之后,你不会后悔的。我比那个蠢如牛、呆过鹅的江万翼好多了。”他俯下身,在她耳边低声说着。
突然,扬手在她颈侧用力一斩,秦雪郁只觉眼前一花,立时晕了过去。
粗犷身影刚敏捷地离开,几乎是同时,江万翼便折回来了。
果然不出江万翼所料。秦雪郁一向警觉,就算睡了,也不可能没听见敲门声、毫无响应,一定是出事了。
他是故意让里头的人以为他离开了,又伺机折回来的。没想到对方更是狡猾,早一步逃逸无踪。
江万翼顾不得追人,先抢进了二小姐的房间。只见她俯卧在床边,不省人事,一身衣衫残破,还染着血——她被扶起之后,幽幽醒来,第一句话便是:“快追!”
闻言,他不响也不动,脸色极凝重地审视着她。秦雪郁抬眼一看,只见江万翼脸色苍白,眼里全是关切与痛楚,她顿时醒悟过来,急道:“这不是我的血,是他的,是那个马贼之首,他被我砍伤了,快去追——”
“追不上了。对方很机灵,知道我是声东击西。”
“他不是普通马贼。”秦雪郁一口咬定,“他说有不少马贼跟北漠士兵有勾结,所以他才能来去自如。依我说,我们一定要彻底清查!”
“是。”他应允了。
再三确认了她没受伤之后,江万翼这才放开了她,安静地先退出去。当务之急,是仔细巡逻附近之后,再慎重交代今晚负责巡夜的士兵要加强警戒。
等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还是不大放心,他再度回到秦雪郁的房间。
开门声就把她吓了一大跳,犹如惊弓之鸟。美眸惶然,脸色苍白,手里紧握着匕首,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神。
“二小姐,是我。”他忍不住再次追问:“你真的没事吗?”
她呆呆望着他。撕破的衣服虽然已经换下来丢在地上,血腥味却好像一直在鼻端萦绕,久久不去。
那是一种比在战场上厮杀、比在刀光剑影中搏斗更深更重的恐惧。身为女子,有比性命更珍贵的东西不可以失去。
她不怕死,甚至不大怕痛,但此刻,她在害怕,怕到打从骨子里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你先休息吧,我再出去多巡逻几次,今夜!”
话还没说完,江万翼的衣袖被紧紧拉住。
“不要走。”她的眼神莫名地闪烁晶亮,“我……还有话跟你说。”
江万翼迟疑了。此刻留下,似乎不妥;可是他实在不甚放心。二小姐的神色有异。
那一夜,天人交战的结果,是——他没有离去。
第6章(1)
夜深沉。一片绝然的寂静黑暗中,江万翼还眼睁睁地瞪着黑暗中不知名的某处。他不敢放纵自己睡去,虽然早已经有了睡意,眼睛也快睁不开了。
二小姐留他下来详细询问扫荡马贼的计划。江万翼其实已经有了全盘的谋略,只等西疆的援军一到,就可以出手。
这就谈了大半个时辰,她已经明显地疲累了,却硬撑着继续追问:“那么关于北方几个大城的富商连续被抢!”
“二小姐,你该休息了,时间已经很晚。”
“我还不想睡。”她摇头,很固执地坚持着,“听说最近几个富商都对我爹施压,要求保护,这件事很棘手。”
“这些是不是可以等到明天再说?”他谨慎地问。
“军情紧急,还等到明天?依我观察,北漠军心涣散,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奉命捍卫这些赚黑心钱的商人……”
江万翼听着听着,慢慢的了解了。秦雪郁表面上虽力持镇定,还东拉西扯的硬要在这种时候跟他商讨军情,原因很简单!
“二小姐,你是害怕吧?”他温和地揭开谜底,“我不会让那贼人再回来的,请小姐放心休息。”
“可是……”美眸迟疑地望着他。
劝了半天,哄得她上床了,他的袖子又被拉住。
“坐在这里,陪我一下就好,行不行?”她小小声地问。
自小到大,他没见过她这么脆弱的模样。那马贼之首果非等闲,竟让一个平日威风强悍的女参将大失常度?
他浅浅坐在床沿,背脊挺得笔直。侧眼望着她蜷缩进棉被底下,没多久,呼吸匀缓,累极睡着了。但她睡得很不好,一直翻来覆去的,双眉紧皱。手儿一下子握紧拳,一下子放松,似乎正在做梦,梦里极不平静。江万翼忍不住伸手轻碰她握拳的手。她睡梦中也有反应,反手紧抓住他,抓得好紧好紧,死都不肯放。
这么一来,脱身就更不易了呀!江万翼试了几次都抽不出手,只好无奈地任她抓着。背靠着墙,他闭上眼,准备闭目养神一阵子。
不知不觉中,他被拉低了;不知不觉中,她温暖的身子靠得更近;不知不觉中,他似乎也做起了梦!
等他略略恢复神智之际,他已经半卧在床上,而她,在他怀里。
彷佛找到了最习惯、最舒服的位置,她蜷在他怀中。阵阵清淡幽香传来,江万翼即使醒了,也再度陷入了迷乱昏沉。
是谁先开始的?似乎是她,柔软的唇印上他的嘴角。彷佛磁石吸引彼此,他先是响应,然后开始需索,慢慢加深了这个吻,探入、勾弄、嬉戏,乃至于重重的吮吻纠缠。
“二小姐……”热吻方休,他喘息着,挣扎着想要清醒。秦雪郁却好似还依然沉浸在梦中,嘴角扬起甜蜜得不可思议的微笑。他好温暖、好强壮。虽然她对男女之事似懂非懂,但却直觉地想要紧紧抱住这个沉稳的男人;想在他身上蠕动磨躇,听他猛然抽息,感觉他肌肉坚硬抽紧,以及掌下坪然有力的心跳。
“这样不行,你是在做梦!”江万翼急得额上见汗,还是试图要推开她。
话声陡然而止。因为他一抬眼,便直直望进她的眼。黑白分明的眸子此刻犹如蒙上淡淡薄雾,眼波醉人,哪有睡意?她根本早已醒了。
“你……嫌弃我吗?”她幽幽地问。
一股热流陡然冲上心头。他嫌弃她?怎么可能?
“那马贼没有对我怎样。”秦雪郁说着,嗓音微微地发抖,越说越小声,“可是我好怕。我怕万一……万一……”
他双臂使力,无言但心疼地拥紧她。她绝不是轻言害怕的人,却只在他面前流露脆弱。光是这样,就足够让他整颗心全融化。
“我会抓到他的。”他的应允有如千斤重,字字认真。她伸手轻抚他刚硬肃穆的脸庞,然后凑上去以唇代指,轻吻落在他眉梢、鼻梁、唇角……
“坏人明天再抓。”她低低呢喃着命令,“先抱紧我。”
他还能怎样呢?
压抑多时的爱慕与热情被唤醒、解放。他尽情地亲吻、抚摸她,粗糙的大掌顺着她青春窈窕的曲线游移,她款摆身子相迎。两人都有些羞涩,却被熊熊的情火烧得无法停止,只能顺应本能动作。
“呀!”高耸的丰乳被男人掌握住时,她敏感地轻吟出声。
他则是立刻僵住,停止动作,“我弄疼你了?”
“没、没有,只是……”她面红似火,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最后只好把脸蛋埋在他颈侧,细细轻喘着,悄声问:“这是舒服,还是难受?我怎么……分不清楚了?”
虽然眉头紧皱,虽然流着汗,他还是忍不住微笑。“要我教你吗?”他低沉的嗓音在胸腔滚动,沉沉的笑意也是。她回望他,眼眸亮得有如天上明星。“要。”她说,“快教我吧。”
她知道,他一直都是她最有耐性、最尽责的好老师,教她骑马、射箭,教她战术、兵法,教她认星星、辨方位、识地形。
甚至如今,还教她身为女人的欢愉和甜蜜。
翌日,西疆的援军终于到了。
领军的名将慕容开果然不同凡响,一来到北漠就立刻召将领们开会商议,一个下午就掌握了整个北漠军的现况。
“你也太保守了。”慕容少将军对着江万翼说,“依我看,北漠军已经被你整顿得差不多,要出兵扫荡马贼绝不是问题。你还在等什么呢?”
“京里的意思——”
慕容开摇头,英俊的脸上充满不耐,“京里那些人全是纸上谈兵。前线军务哪可能听他们调度?你就是这个忠心耿耿的毛病改不掉。都当上参将还领了军符,足以号令全军,还这么小心谨慎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