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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每天回家总是习惯在这儿停留,多看一下。

  但是唐本草没给她停留的时间,拉着她往后面屋院走,穿过一条长廊,来到东侧厢房。

  这里是给唐府的贵客住的上房。

  「快进来看看。」唐本草亲自为她开门,拉着她进房里。

  花疏终于有机会抽回自己的手,一张脸已经红透了,一颗心早已跳得不成样。她连忙转开目光,不敢看他。

  本想随意浏览一下,就把他打发,却望着房内,她呆住了。

  这个房间比她和小薏住的那间房大了好几倍,布置得相当别致温馨,有精致刺绣的画屏、雕花木椅和茶几、一张贵妃椅,墙上挂着典雅的绘画,壁柜上放着一只古花瓶,里头插了一束花。

  「小花,我还帮你买了不少新衣、首饰,全收在柜子里,你还需要些什么?」唐本草笑得热络。

  她只是摇摇头。

  「好,那你休息吧。」唐本草只觉得她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心里非常得意,点点头走出房去,还体贴地帮她关了门。

  花疏呆望着那扇关起的门好半晌,才终于叹了口气。

  这里会不会是她流浪的终点呢?

  白礼让究竟是不是白哥哥?

  第3章(1)

  天色未亮,她第一次踏进「君子饭馆」。

  昨日清晨他赶着饭馆开门,没能把话说清,才约她今日提早过来,在他的「君子饭馆」相谈。

  她望着里头陈设。

  不愧有百年历史的饭馆,里面一桌一椅,都有着历史痕迹,与「故人饭馆」的新颖华丽,有着不同的味道。

  「花姑娘,请坐。」白礼让亲自为她斟茶,与她相对而坐。

  花疏望着他,眼里带着戒备,态度疏离,对那杯茶不看也不碰。

  「白老板,你对儿时毫无记忆,你也可能不是『白哥哥』,你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她开门见山直接点出心中的疑惑。

  白礼让笑望她,看出她防心重,他诚心解释道:「花姑娘,据在下所知,普天下善以花卉入菜,并且能将各种花卉制酱、煮茶、造酒使用得出神入化的厨子,过去只有花氏神厨花藿老前辈一人。」

  花疏内心一阵刺痛,却是望着他,面上毫无表情。

  白礼让见她没有提出抗议,才继续说:「花老前辈曾是宫内第一御厨,听说他为了写一本名为『花谱』的食谱离开大罗宫,游走四方寻找天下奇花异草,以丰富他的百花佳肴。十多年前很多人见过他,在他身边一直跟着一个小女孩,听说是他的孙女儿,名叫花疏。」

  白礼让微笑,谦虚说道:「花小姐的身分,在下只是猜测,并无十成把握,幸运猜中,纯属侥幸。」

  白家世代以饭馆为业,对于料理这一块的人事物自然也深入探索,要猜到她的身分确非难事。

  本以为有了线索,她终于可以拿回戒指,告慰爷爷在天之灵,结果是空欢喜一场。

  白礼让见她脸色凝重,若有所思地对她开了口:「花姑娘所提的十年之约及翠玉花戒,可否详细告知?若有在下效力之处,在下愿尽绵薄之力。」

  花疏瞅他一眼。昨日清晨,她在半梦半醒之际,一时不留心才脱口说出秘密。如今无法确定他是否就是白哥哥,她该对他吐实吗?

  「在下与花姑娘素昧平生,花姑娘有戒心乃人之常情,姑娘不想说,不用勉强。」白礼让善于察言观色,见她犹豫便立刻转口。

  他一脸平和笑容,看来与世无争,谦善有礼,对她表现得热心热诚,倒显得她有点小人之心了。

  花疏转念一想,既然昨日已无心露了口风,他也得知她的来历了,再隐瞒已无意义。况且他若是白哥哥,未赴约全因失忆之故,她或可藉此唤醒他的记忆,找回戒指。

  再说……已经这么多年了。

  「十五年前,我随祖父到天崖山访友,在那里与『白哥哥』邂逅。临别之前,我将祖父给我的翠玉花戒交给他,与他私订终身,相约十年之后,天崖亭重逢,实践婚约。五年之前,相约之日,我到天崖亭等他,他迟未出现。当年一时胡涂,未问明对方来历出身,就轻率交付花家宝物,一切是我的错。如今我只想找回戒指,别无所求。」正巧他姓白,又与她印象中的少年有几分相似之处,他会不会是呢?

  「花姑娘难道连少年的名字都不晓得吗?」为自己决定终身,相约十年后?好个真情至性女子!

  花疏仔细想了一会儿,却只是徒增一脸困扰。她瞅他一眼道:「我想不起来了,我一直都叫他白哥哥。也许他曾说过,我却忘了。」

  白礼让望着她。鹅蛋脸容白净无瑕,红唇饱满,唇色诱人;身段比例完美,独属于女子的曲线分明,穠纤合度;一双圆瞳充满生气,虽然眼神里填上了戒心和疏离,却反而显得更为冷亮,无形之中吸引了他对她的好奇,想要探究更多有关她的事。

  尤其发现她是神厨花藿的孙女,继承神厨的好手艺,以及她的真情真性之后,对她的好感培增。

  「花姑娘怀疑在下是与你互订终身的少年,可是因为在下与那名少年有几分相似?」

  花疏仔细看着他白皙俊美的脸庞,精细的五官,看着、看着,她忽然颦眉。随着岁月流逝,少年的轮廓更加模糊,至今她已经忘了他的长相,认人全凭戚觉。

  「我只依稀记得他与你一样肤色白皙,长相出色,气质不凡,还有他姓白……除此之外,全无记忆了。」当时的少年,究竟哪一点吸引了她,让她不假思索就把最重要的戒指交给他?这五年来,她反覆思索,始终得不到答案,她总是告诉自己,再见他,她一定能认得他。

  但是现在……她却没有把握了。

  白礼让忽然微笑道:「也许白某正是姑娘寻找之人,果真如此,是在下的荣幸。」

  「你是吗?」她问他,也自问。他是不是呢?

  「花姑娘希望白某是吗?」白礼让凝视着她,面上看来温和,似随口一问,他却全神贯注等待她的答案。

  「你若有翠玉花戒,我当然希望你是。」大海捞针,四处漂泊的寻人日子若能在此结束……就好了。

  白礼让眼睛一眯,嘴边笑意更深,「花姑娘,可否相告翠玉花戒的模样?在下对儿时虽无记忆,不过倘若当时身上有翠玉花戒,我想如今该是搁在家中某处了。」

  听他一言,花疏眼里燃了希望,点了点头,据实相告。

  白礼让听得仔细,专心记下了。「翠玉花戒对姑娘如此重要,不管在下是否就是姑娘要找的人,在下都会尽力协助姑娘寻找戒指的下落。」

  「谢谢你。」

  她望着外面天色将亮,避免引来麻烦,便起身离开了「君子饭馆」。

  走出外头,她才发现「故人饭馆」已经开门,幸好未见铁掌柜,她赶紧走入门内,进厨房去。

  铁无心刚好在楼上,打开了二楼门窗,见到她从对面饭馆走出来,又看见白礼让随在身后目送她——小花和白礼让怎么会在一起?

  *

  「故人饭馆」每隔三日推出一道新菜吸引旧雨新知上门,这是唐本草想出来的主意,这一招确实管用,饭馆上门的客人络绎不绝。

  夏日来临,天气炎热,于是她开始做起冷淘面来。

  她倒没想到,一向对美食无感觉的唐本草,一尝她做的「甘菊冷淘」竟然赞不绝口,

  「嗯,对……先将甘菊汁和面,慢慢加,别一次加太多。……好,再来揉成团。」她望着唐本草额际、眉心都沾上了白面粉,帅气俊逸的一张脸已经成了白眉公公,心里发痒想笑。

  也不知道他发了什么神经,「故人饭馆」每月休两天,他趁着她休息之日,拉着她到厨房,要求她教他做冷淘面。

  他还不许她插手,卷起袖管,样样自己来。

  她就站在一旁,净着两只手指导他。

  「这样子对吧?」唐本草嘴角咧着得意的笑容。天下无难事,只要他肯做。

  「嗯。……接着把面团擀平,切成细条。」他的手宽厚修长,揉起面团来特别带劲。她看看自己的手,两手满是刀伤、油溅的痕迹,手掌内都是粗茧,这双手真的难看,她忍不住藏到后面去。

  她一个口令,他一个动作,难得他肯如此配合。他真的这么喜欢这道凉面食?

  看他把面皮擀平,大刀一落,切出来的却不是细条面,根本就是一块小面皮。

  「切得太粗了,我切给你看。」她从他手上拿过那把刀,把面皮重新摺了几摺,压着面皮,一刀一刀细细切割,形成了细细的面条。

  唐本草皱起眉头,抢过刀来,「行了、行了,换我来。」

  花疏望着他聚精会神的侧脸,看他这回小心翼翼先比划了一刀,才慢慢切出细长的面条来。

  她凝视着他聚拢着严肃的浓眉,长而浓卷的眼睫毛,专心一意的眼神,高挺笔直的鼻梁,抿着谨慎小心的嘴唇,坚毅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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