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在她脸蛋上捏出的指痕,历历在目。
她睿智地保持沉默,没胆招供她还以为杨半夜闯入她房里,是要对她这黄花大闺女做些什么伤天害理干柴烈火之类的事。没想到,人家只是受不了她彻夜不休的活蹦乱跳,杀上楼来企图狠狠捏死她而已。害她……含泪肿着胖脸出入境。杨在她脸上留下的余恨,至今未消。
「妆打厚一点不就得了。」美女建议。
「可是我希望她能呈现透明的水嫩感。」有别于其它庸脂俗粉。
「你们特训十几个月下来,交出来是这样的成绩单?」光头哭笑不得。「为什么会有人缺乏自觉到这种地步?就要正式出击了,还做这种少根筋的事?」
晨晨没脸地抿着嘴,双颊隐隐发胀,眼睛不知该看哪。
「她是入戏太深。」高帝语重心长地一笑,个中意味,只有晨晨知道,腼眺地也回以一笑。所有人里面,她最喜欢高帝嬷嬷了。「杨呢?」美女已然心不在焉,暗暗悬念别的。
「跟Eugene 在做场勘。你要过去吗?」
「州斗。」即使从这楝阳明山花园洋房跑到市中心,车阵迢迢,美女依旧勇往直前。「你们有什么事快点交代,我这一下山就不会再回来,只有在任务现场才碰得到面。还有,我换了银行,酬劳请汇到我新的账号。」
「我不管钱,这种事你直接跟Eugene 谈吧。」
「OK,那我把衣服全交给你们了。」美女摆摆纤长玉指,风姿绰约地扬长而去,根本没把女主角放眼里。
光头打开衣箱后一阵口哨,欣然整理。「我看她几乎把纽约这一季的新款全空运来台了。」
晨晨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
虽然这屋里的伙伴都是华人,但各腔各调的华语,各行各业的专家,从全球各地集结于此,可见Eugene 的人脉及背水一战的决心。
一切的一切,全是为了她的登场而准备。她早已训练好自己的意志及演技,认真确实地度过层层培训关卡。她不会失败的,也不能失败。千等万等,等的就是明晚的第一战。可是……她突然警觉到,为她作按摩保养的高帝,似乎透过她的肌肤抚触到了她深层的隐隐战栗,连忙嘻皮笑脸。
「我简直快等不及明天了。万一今晚兴奋到彻夜失眠怎么办?」
「去游泳吧,可以放松肌肉,舒缓心情。」高帝像禅学大师般,吐息匀长地按压她头颈各处的美容穴道,俨然进入灵修的一人境界。
这楝山区华宅在他们入住前形同废墟,养了一屋子蚊蝇蟑螂和灰尘。华宅主人长居海外,使用率低又无意出脱,闲置到杂草丛生,管线老旧,装渍坏损。但Eugene 就是选定此处,大手笔地请前置作业人员翻修,工夫细到连花园的崎岖不平,都重新整地造景。
这番大肆整顿的费用,几乎可以拿去买捷运站附近的套房。但是那种便利拥挤的小格局,无法供应她此处深幽隐蔽的庭院,也无法让她像现在这样,仰浮在昏黄夜灯照耀下的碧蓝泳池里,遥望星空。
寂静,四面环绕着的是夜虫的轻鸣,满山遍野都是夜的气息。
这样慵懒奢靡的日子,过得也差不多了;任务即将一一上场。而随着任务的结束,终止了这暂时性的合作后,她还回得去她小市民的简陋生活吗?恐怕很难。所以,不如趁着还能享受的时候尽情享受吧。她飘浮在夜空水面上,怡然徜徉,悠悠幻想她不是在扮演神秘的归国豪门千金,而是她本来就是、天生就是。这就是她从小生长的环境,这就是她平日的经历。
啊,她是夜空中最璀璨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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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烟味?奇怪,怎么会有烟味?破坏了她完美的自我催眠。
她狐疑地在池中游立着身子,四处张望。可是夜色太深,绿荫太浓,夜灯太弱,她又没戴隐形眼镜,一片朦胧。直到黑夜深处一小团红光灼烧,随即叹息出缭绕的云雾,她才知道,人在哪里。
「杨你不是在戒烟中吗?」她傲然游往他这方的池畔。
「这是每天唯一的一根。」用以慰劳镇日辛劳。
「你怎么会上山?」小手乱抹脸上水花,眨了眨被池水涩到的双眼。「还以为你今晚会和名模小姐在一起咧。」
「谁以为的?」
沙哑低醇的轻噱,刻意给她难堪,激起她的斗志。
「高帝嬷嬷和我都这么以为,只是懒得下注打赌。」
「起来吧。再泡下去,你都快肿成浮尸了。」她哪有?!他干嘛老用这么刻薄的态度椰褕她?可是,低头一看,自己十只手指确实都泡到起皱,不宜再玩下去了。他只在池边伸出一条健臂,一握到小手,就霍然将她整个人由水中抽出,几乎是把她拎回岸上,不费吹灰之力。
对于他的本领,她早已见怪不怪。她只是……有点心神不宁而已。
她被拉上岸与他对峙的剎那,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只有单薄时尚的泳衣;设计感愈强的,布料愈简练。过度暴露的肌肤,让她很不自在,又不想表现得扭扭捏捏,
可是手该摆哪里……大毛巾在最远的对岸……现在该讲什么笑话来缓场咧……
「明天就要正式出击,今天还有什么要问的?」
她皱着小脸勉强眨眼,力抗他懒懒呼出的一脸烟雾。不准咳!忍住!
「Eugene 说,我和他的身分是主仆,而且是关系暧昧的主仆。」
「你受了这么多特训,就为了扮演他的高级小女奴?」呵。
「我是主人!」请搞清楚身分!
「好吧,他是你的性奴隶。所以呢?要我教你怎么凌虐他吗?」
「你干嘛要想到那种地方去?!」
「是你说的:关系暧昧。」
「不是你以为的那种私下暧昧,而是公开的暧昧!」她又被他惹得七荤八素,咬牙切齿,他的反应却很怪。刚刚他都还吊儿郎当地以唇夹着长烟,任由烟管随着他的散漫咕哝上下摆动,此刻烟管却不动了,连一直似瞇似噱的双瞳都瞪得老大,猛锐慑人。
怎、怎么了?她有讲什么很奇怪的话吗?
她的惶恐,让他淡淡地又收束回一副要死不活的德行,垂眸冷哼。彷佛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在杨和Eugene 之间暗暗纠葛。
「公然流露关系暧昧的一对主仆吗?」
为什么笑得这么诡异?「我不确定我表现得来那种暧昧的感觉,Eugene也叫我找你帮忙。」
「帮什么?」
「就是呃—— 」对啊,帮什么?总不能坦白招供她先前可笑的猜测吧。「我想,应该就是帮我掌握那种、比较精确的、某种关系会有的呃、之类的。」
「我大概知道你的意思了。」
那太好了,因为连她都搞不太懂自己讲的是什么意思。
她才正要松口气,那口气还没吐完,就猛然冷抽回去。因为,杨的一只大手正捧往她后颈,令人惊悚地懒懒拧捏着,像在描揉着猫咪的脖子玩。
「怎么了?」他不怀好意地勾着嘴角关切。
「这么僵硬。压力太大了吗?」
「你、你的手……」他想干嘛?「你如果愿意帮我的话,用说的就行。」君子动口,小人动手。
「行。」他把掌中揉握着的颈项往前压,逼得她与他近距离面对面,几乎鼻尖碰鼻尖。「你来开口告诉我,你觉得我的下一步会做什么。」
她吓到三魂去了七魄,大气都不敢喘。因为彼此距离太近太近,他的呢哝热气全然笼罩着她的呼吸。一个不小心,就会擦枪走火。
「你说啊。」大爷他正洗耳恭听呢。
呃啊,好险,她差点习惯性地鳜起小嘴,到时候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勾引的嫌疑,毁了她一世英名。可是他他他、他究竟想怎么样?为什么会突然演变成这么奇怪的局面?
她只忙着对付近在眼前的危机,无暇注意衣不蔽体的娇躯正贴在他怀里。小手推在他胸膛上,企图保持安全距离,只使得两人的接触更亲昵。
奇怪的是,他的气势充满侵略性,一触即发,却没有进一步动作,将她的心吊得七上八下。
「你何不……直接告诉我,你下一步想干嘛?」这样要吻不吻的,很……
「我要吻你了吗?」她被他赫然张口的用力逼近,吓得闭眼缩肩,等半天,又没动静。
「你说啊,我有要吻你吗?」她怎么知道?她气到想痛吠,但弄种得连一声都不敢吭。因为她羞愧,难堪于自己心里被激起的某种热烈期待。
「我有说我不吻你吗?」
他几乎是贴在她唇上嗫嚅,但没有吻覆上她,只是欺近,过度欺近。
「眼睛张开。」超重低音的哑嗓虽然轻柔,恐吓依旧是恐吓。「晨晨,你有听见我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