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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伦敦之行,究竟还行不行?

  晨晨该怎么办?

  他盖上Notebook ,下车走人,思绪纷扰。

  只要他放开晨晨,一切就好办。大家都是成人了,感情这种事不需要牵扯太久,该散就散,反正该玩的都玩了,彼此也很享受。在合宜的状况下,见好就收,各自发展,不必把两人的关系搞得像老太婆的裹脚布,又臭又长。话是这么说……

  一跨出车库大门,他侧眼一愣,靠在门边壁板上正涕泗纵横的泪娃也傻眼,没料到他会忽然现身。杨?他在瞪她什么?眉头皱得那么深。

  「啊,不要看!」她惊慌地快手遮掩自己从鼻孔挂到下巴的两条清水,又找不到东西来擦,急到跳脚。

  讨厌,杨干嘛在她最丑的时候跑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她脸上糊掉的妆、她的鼻涕——

  看她那副热锅上的蚂蚁状,他叹了好长的一口气。是灰心,是放心,还是开心?无从得知。

  他一把抓过她的脑袋,按往自己胸膛,扯起T 恤的下缘亲手为她扑鼻涕。她不好意思,秀秀气气地轻哼两下,算是了事。

  「没搂干净!」

  好嘛。何必骂人……

  她只好皱着小脸用力搂,直到把存货全面出清,还顺便偷偷呼吸他好好闻的气息。她好喜欢这件T 恤 ——

  他慨然放任这个死小孩紧环着他不放,黏在他怀里埋头不理人。又是鼻涕,又是眼泪,脚边还滚着被她随手乱丢的空碗……他的生活质量怎会沦落至此?

  哭肿的小花脸,在他怀中痴痴仰望,既无美色可言,连身为女人最基本的整洁也没有。只有一双大眼,比嘴巴还会说话,直盯着他不放。盯得既认真、又用力、又执着、又任性,像要把他嵌进她的眼眸里;非常强烈的独占欲。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吗?」

  「嗯。」

  「你喜欢我什么?」

  「你用平底锅。」

  啊?他的答复,又快又怪,她完全反应不过来。不管了,先问再说。「那你想不想跟我结婚?」

  巨掌一把按在她头上,推到他一臂之遥的地方去,害她伸长的小手顿失拥抱,徒然在空中挣扎。

  他还给她的,是阴森的狠瞪。

  「等你把这张脸洗干净再说!」

  她不解地被他愤然遗弃在后,垂头丧气,孤独步回主屋,沿途莫名吓到正在打扫和出入的佣人们。直到她不经意地望向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才惊见杨刚才被一个两眼眼影糊成两洼骇人大黑洞、泪痕污浊满面、假睫毛黏滑在鼻边的恐怖女鬼求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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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距离幸福最近的时刻,在爱情最关键的时刻,杨亲自下厨,放佣人半天假,还严厉命令她:禁止化妆,出席这场只有两个人的家中餐会。他和她。

  好好好,她一定乖乖遵守。

  南洋闷热的傍晚,月光逐渐取代烈日,杨的家中在密林掩护中,多了淡淡的清新凉意。他在观景的宽阔外廊摆设圆桌,有烛光,有美酒,有他食材讲究且精心烹调的佳肴。

  慎重的事情,他要求慎重处理。

  她看了好窝心,笑得好甜蜜。他杵在桌边,蓦然自餐桌布置中抬望她时,微微凝了一下。原来爱情就是最美的妆扮。

  他很久没看到她素着一张脸的模样。特训初期,她还不懂得浓妆艳抹,总是一副土样,现在却截然不同。虽然没有任何的人为工具,替她在秀丽的脸蛋上涂涂抹抹,但她有爱情,让她的娇媚光芒万丈。

  真不敢相信,他下午才被这只女鬼拿来擦鼻涕、吃豆腐,凄厉阴惨地求婚。而此刻,她突然化为白净可人的小天使,一身粉嫩连身裙,害羞又兴奋地笑个不停。

  她不捣蛋作怪或发神经时,确实甜得令人意乱情迷。他才为她稍稍拉开椅子,恭候入座,她就拔腿奔来,展臂猛冲。「不准!给我好好坐下!」要不是他这一喝,阻止了她神风特攻队似的自杀攻击,他身上的名贵衬衫又得被她当抹布来猛力抹脸。

  形象都没了。

  小人儿好沮丧,嘟着小嘴落寞入座。人家只是想给他一个感动的拥抱——他认命地长长吐息,又有些无可奈何,站在她的椅背后,大掌捧往她头侧,倾身吻入她的发顶,许久许久,传递他说不出的喜爱。

  小小芳心为之融化。

  她仰望,他俯视,美眸盈满倾醉的爱意,彻底降服在他的珍借及宠溺里。他不知道这究竟是谁降服了谁,只知道他已情不自禁,倾身吻住渴望他已久的红唇。

  明明下午才与这红唇暂且小别,此刻吻来却像分离了天长地久,彼此深深地思念,再三纠葛,依依不舍。她对爱,这么直接,这么莽撞,这么全神贯注,这么全然投入,他几乎承接不住。

  感情应当是轻盈的。

  「乖,坐好。」他安抚着不愿他的唇离开的小馋鬼。「我去端食物过来。」

  她只要杨就好了!她没胆开口破坏气氛,只得像被遗弃的小狗,巴在椅背上远望他的背影,惨兮兮地呜呜叫。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杨,而且他也喜欢她。噢,心都揪起来了。

  等呀等,分分秒秒都像年年月月,格外漫长。原来杨是这样看重他俩关键的时刻,不容马虎、不容草率、不容打混仗式的敷衍。他要合宜的场合、合宜的心境、合宜的仪态、合宜的气氛、合宜的对待,来处理终身大事。

  嗯,真的像在处理大事,她下午处理得却像杂事。

  没办法呀,她怕自己的多虑和犹豫再度坏事,只好冒死上谏:那你想不想跟我结婚?现在想起来,自己都觉得汗颜。

  她怎么会讲出这种话来?

  呼,好热。她自动自发地拔出冰桶中的红酒,伺候她自己,暂且解渴,以及尴尬。几杯下肚之后,她继续傻等,两脚悬在椅脚边晃呀晃,不时倾身东张西望,又乖乖靠回椅背,颓丧晃脚。

  好慢喔。他在烹煮什么旷世巨作?该不会还在杀鸡拔毛吧?还是在讲究万分地处理装盘的美感?

  其实,随便吃吃就行,重点是他和她嘛。

  等待愈发磨人,磨到她快胃穿孔了,只好跳下座椅,跑去找他。如果他不介意,她那里还有好几包不同口味的台湾泡面,也有酱料比较高级的,算是上得了台面。用那些上菜就可以了……

  「杨?」厨房没人,料理台上搁着一道道精致餐点,匠心独具,看得出他耗费心力的准备,以及惊人的出色厨艺。可是一切用心,全停滞在那里,并未送到她面前,与她甜蜜分享。

  杨呢?他跑哪里去了?

  空旷的豪邸,没有他的身影,令她警戒。她不安地在四处梭巡,试探性地呼唤,都没有回应。

  他不会是在跟她开玩笑吧,好报复她老是无匣头的四处恶搞?

  「杨,你在哪里?」

  她像躲猫猫似地好玩叫唤,声音之中却隐隐打颤,笑容焦虑。不要这样逗她。

  他用各样方式来惩戒她都OK,可是不要突然丢下她一个人不管,她会怕。

  客厅、卧房、书房、泳池、日光室、庭园、阁楼、地下室、撞球室、健身房、浴室,都没有人。她喊叫杨,喊得胆战心惊,没有丝毫回应。

  她吓坏了。这太过分,一声不响地就这样丢下她一个人,太过分!

  他怎么可以这样?!这种恶作剧太恶毒,太伤人!

  「杨!」她像迷路的小孩,边跑边哭喊,满心愤恨,以及恐惧。只要找到他就好,她就不跟他计较,否则她永远都不原谅他这样捉弄她。他跑到哪里去了?

  灵光一闪,她快快由主屋奔往后楝的建物,还没跑进车库,就看见里头有光。

  泪眼呆眨,步步小心地接近。因为杨交代过,不准她踏进车库一步,连站在门口也不准。她有在听,她也会好好遵行。捣蛋归捣蛋,该听从的话她还是会认真顺服的。

  啊,找到杨了。只是,车库里不是只有他。

  有个短发的黑衣女子,亚洲脸孔,受了不少的伤,杨正在为她裤管卷起的伤处进行消毒,痛得她龇牙咧嘴,却连一声也不发,很能忍。她的额上新贴的纱布,已经有点泛红,显然又再出血。最可怕的是,杨用镊子,替她从小腿肚的伤处挑出碎玻璃,鲜血淋漓。

  她看到晨晨,脸色惨白地勉强一笑。

  「嗨,抱歉打扰了。」

  「别动。」杨轻冷下令,细密处理着复杂的伤势。

  晨晨傻傻站在门外,看着杨和那女的坐在车库里,身旁铺列着急救箱内的工具,以及地上弃置的几块带血纱布。那女的好厉害,脸上都没有血色了,还能跟她谈笑风生。

  「我在出任务时有点小状况,被同组的新手拖累,必须要先收拾他的残局才能走人。结果,呵,就中了埋伏。」

  「你的支持小组呢?」

  「被抄了。」恐怕是消息已经走漏,才会全军覆没。「我只是先借你这个地方藏一下,不会久留,耽误你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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