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也很不像话的顺便问了吉祥、如意跟富贵的事情,得到的也都是圣筊,代表着她们身边会有人照顾,就算现在没出现,将来也会出现,希望她的姐妹们都嫁得如意郎君。
她关心的人都幸幸福福,平平安安。
*
休息两日之后继续往北,很快的一行人就到了莘集村。
“阿成刚来说,有另一间布庄也看中那块赭石,我得先过去,客栈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你先去休息吧。”上官武玥说完,对着其中几个武师说:“你们几个陪着少夫人的马车。”
“是,少爷。”
“夫……夫君,我想让马车在城里绕绕。”
他想了想,“好吧,不过天黑前一定要回到客栈。”
“好。”
很快的,上官武玥率了几个人骑马往莘集村远郊地方驰去,马车夫则在花开的示意下,慢慢的绕着城中的路。
花开从马车中悄悄掀开一点点帘子看将出去,村口跟她离开时的记忆一样,小集镇的地方变化也不大,印象中的米店、客栈、油坊都还在,熟悉得她眼泪也快要掉下来了。
那间米店……小时候娘曾牵着她们四姐妹来这边买米,还有村长家的布店,新年前,也总会来这边剪几尺布,做新袄子。
可她的家在哪里?
离开时实在太小了,小到她不太认得市集到家里的路。
也或者,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爹娘会离开,以为可以一辈子牵着他们的手,所以对回家的事情不是很在意,总觉得牵着爹娘的衣角就好了,什么也不用担心。
慢……慢着……那人是……
“停车!停车。”
车夫闻声,连忙拉住马。
花开不等小冬、小秋搀扶,自己下了马车,直奔一个老妇面前——是刘嫂,住家里附近的,她有四个儿子,小时候常常开玩笑说,不如吉祥如意花开富贵就给她当媳妇。
花开好想叫她一声,可是她不能,因为她现在是何芍药,何芍药怎会认得一个北方的渔村妇人。
“……请、请问……这附近有没有姓金的人家?”
“金?村子上姓金的有好几家。”
“她们家有四个女儿,叫做吉祥、如意、花开、富贵。”
“喔,老金家,我跟老金夫妻是老邻居了。”刘嫂脸上出现惋惜模样,“多年前黄河淹大水,他们收船不及,两人都给大水淹了,因为家里穷,那几个女孩儿卖给别人家,筹钱葬了老金夫妻。”
“不知道有没有那几个女孩儿的下落?”
刘嫂上上下下打量她——事隔多年,她根本无法把眼前的贵气少妇跟那个光着脚的泥丫头连在一起,只是觉得奇怪,这样一个有钱的夫人,怎么会来这小地方问起老金的那四个丫头?
“花开跟我作伴多年,前几年已经回乡,今日路过,所以打听看看。”
刘嫂“喔”的一声,“丫头没回来。”
花开取出一锭金子给了刘嫂,想想,又怕庄子的名字拗口刘嫂不记得,于是另外取出绣着庄子名称的丝帕,“若是金家姑娘有消息,无论哪一位,都请您带个口信呢,说花开在府上留有旧物,请她们前来取回。”
刘嫂看到金子,眼睛都直了,“一定、一定。”
第9章(1)
刚回到丝湖庄时,花开还幻想过很快会有消息,直到秋末初冬,她才慢慢接受,自己的心愿也许没这样快达成。
不过北行一趟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她知道刘嫂还在,也留了手帕跟口信。
还有上官武玥顺利买下那块赭石。
花开从没见过这样好的染石,染出的红色不但鲜艳,后来试着洗过几次也没掉色,现在正由染院织了十几年布的女工织成丝绸,老画工也已经描出数幅图案,正送往京城给太妃过目。
说来,一切都算顺利,因此上官武玥的心情总是很好。
他心情好,花开的心情也就很好。
今日又到十五,是上官家一行女眷进香的日子。
初冬时分,山中庙宇显得特别清幽。
两人合抱的大树一株接一株,山上微凉的空气中隐隐渗入檀香气味,伴着隐隐的诵佛声,总能让花开觉得平静。
她规规矩矩的礼了佛,正要站起来时,突然倦意涌上,还好姑姑眼明手快,一把扶住。
“芍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花开定了定神,“可能跪太久,脚有些麻。”
老夫人也过来了,“嗯,脸色有些白,不如去后面厢房休息,等奶奶听完佛再让人去喊。”
花开一来也累了,于是顺从的点头,“是。”
于是在女尼的带领下,前往后院的厢房歇息。
小冬很快的给她弄来茶水。
喝了茶,感觉好多了。
花开长吁了一口气,忍不住觉得奇怪,这几日没见劳累,晚上也都睡得好,怎么会突然倦意涌上……等等,这情形她好像经历过。
今日是十五,她的天癸……整整一月未至。
是孩子。
要给小繁盛添弟弟或妹妹了。
轻轻按住自己的腹部,这次不用大夫,她可以自己判断,一定是的,这种疲倦感觉,跟小繁盛住在她肚子里时一模一样。
她忍不住微笑,上回是上官武玥跟她说有喜,这次,换她跟他说。
正在学爬的繁盛要当哥哥了。
花开在厢房中自想自乐了半个时辰,终于有位女尼来说,今日佛经已经讲完,请少夫人到大堂。
后院的厢房紧邻着菜园,就在花开离开时,在菜园看到一个有点眼熟的高大身影,她还来不及想是谁,那人已经手脚俐落的担起菜离开。
是谁呢?
“少夫人?”小冬唤她,“老夫人她们在等呢。”
花开“嗯”的一声,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那人的背影,突然间“啊”的一声,吓了小冬跟女尼一大跳。
“少夫人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不,不是,小……小冬,你先去大堂,跟奶奶说我马上到。”
小冬苦着脸说:“可少爷吩咐不准离开夫人半步。”
在庄子的人都知道,少爷生气时的口头禅就是“赶出庄子”,不听话的、没用的、照顾主人家不周到的,通通赶出庄子。
“快,快点去,少爷若赶你出去,我再收你进来。”
没见过少夫人这等模样,小冬不敢违拗,只好匆匆往大堂去了。
眼见小冬离开,花开才转向女尼,“敢顺,敢问师父,刚刚那位在菜园挑菜的工人,可是姓汪?”
“是,他跟妹妹数月前来投靠,大师父见他兄妹可怜,于是让他们住在寺院旁边的空柴房,他的妹子写字抄经,托庙门口的管带帮忙卖,他就负责种菜、劈柴,虽然清苦,但还过得去。”
花开紧张得声音发抖,“他……他的妹妹是不是比我高一些,长得很美貌,左眼边上有颗小小的痣?”
女尼点头,微微一笑,“少夫人跟她可是旧识?”
花开点点头,女尼刚刚说的话,只觉得心都痛了——小姐居然在这里……住在柴房,还要帮人手抄经书赚取微薄的工钱……
刚刚她看汪大哥的袄子都破旧了,小姐身上势必也是如此,她的小姐,金枝玉叶的小姐……
现在天气已经微寒,等大雪之日要怎么办?
花开愈想愈难过,眼圈一红,眼泪便流了下来。
她身上并无银两,微一想,取下手中一对玉镯,交托给女尼,“求……求师父一件事情。”
“少夫人尽管说。”
“请师父帮忙换了金银,给庙里的师父们都添衣添被。”
女尼微一想,懂了——少夫人是想帮那对姓汪的兄妹的忙,但却不好出面,所以出此计策。
“少夫人放心。”
在大堂等待的老太太见孙媳妇出来时脸色苍白,眼眶微红,似是哭过一场,以为她身体不适至此,真是心也疼了,连忙大呼来人,一行人打道回府。
*
过了几日,花开跟上官武玥说起,最近常梦见爹娘,想回家一趟。
上官武玥知道小娘子最近睡不安枕,因此不疑有他,想想自己这个女婿似乎从没正式拜见过岳家,于是命人采买了礼物,寻了一日天气清朗,命人先行去报。
待轿子抵达何家绣坊大门,张嬷嬷已经在门口等着。
花开垂首,以袖掩面,跟上官武玥随着张嬷嬷,进入大厅。
似乎是经过安排,大厅上的丫头小厮全是生面孔,花开眼见没有熟人,因此放下袖子,跟上官武玥一同跟老爷夫人行了礼,然后在桌边坐下。
“贤婿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娘子这几日尽说想家,想想去年因为娘子有孕,身体不适,没来拜年,心中过意不去,趁着今日是吉日,特来拜见岳父岳母。”
何大方点点头,望着花开,颇有感触地说:“在上官府中,过得可好?”
“好。”
“那就好。”
上官武玥接口,“岳父放心,芍药乖巧孝顺,家中长辈都很喜欢她。”
何大方叹了口气,道:“她一直是个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