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哭了……”她的泪让巴那思心慌又心疼,赶紧跟着蹲下来,笨拙地拍打她的背部,一下接着一下。
“……好痛!”她抬起红肿的眼瞪人,他的手劲很大,打在她身上就像在打鼓,砰砰作响。“你根本是想借机打我报仇吧?”
她决定不再委曲求全,否则会被他吃得死死的。
“你——”他差点气得吐血,忿忿地站起身,转身借着捆绑盗猎者出气,以免失手掐住她的小脖子。
这个女人!亏他担心得心脏差点跳出来,她竟然说他在报仇?真是好心没好报!
看到她被人拿刀威胁时,他的心差点停了!
如果两只狗没有跟着她走,如果他没有跟着来,如果他再晚一步,如果……
他根本不敢往下想!
这辈子除了三年前的那场车祸外,就属刚刚的场面最教他惊心动魄,他真的被吓到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替别人担心害怕过,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短短几天,她的身影已经进驻他的心、他的脑,而且三不五时就跑出来扰乱他的思绪,让他动不动就做出言行不一的蠢事。
明明要赶她下山,却背着走不动的她上山。
明明要赶她下山,却替她的膝盖搽药,还担心地大呼小叫。
明明要赶她下山,却还让她霸住他的房间,自己在客厅打地铺。
明明要赶她下山,却在看到她的手烫伤时,捧来一大盆水让她浸泡。
明明要赶她下山,却在简陋的厕所加装一块脚踏板,让她如厕时不再胆颤心惊。
他是怎么啦?简直越来越不像原来的他!
他一向说一不二,说出来的话就是结论,没有任何折扣,可是碰上她后,理性和原则离他越来越远了。
他到底是怎么啦?难道说……
他两眼发直地瞪着一边脸颊肿得像寿桃的齐千夏,心中突然有了了悟——
他喜欢上齐千夏了!
他真是一个大白痴,连自己的心意都搞不清楚!
只能说,这份感情来得快又突然,让他毫无招架之力,在他还没意识到的时候,他的心就沦陷了。
他还没有准备好要接受一个女人踏进他的生活中,但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进来了……
“巴那思,你小力一点,那个人快被你勒死了!”尤命发现巴那思正在捆绑的盗猎老大开始翻白眼,赶忙出手制止,接手捆绑的工作,将盗猎者——绑成粽子,确定他们不能再作怪。
虽然这个人罪有应得,但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好友犯下杀人罪,不值得。
“喂,你是怎么啦?怪怪的啦!”尤命拍拍巴那思的肩膀,担心地看着他。
“我没事。”他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只是不小心发现自己的心意,差点被吓死罢了。
“那我先将那些坏人带回部落的派出所,明天一早再带他们下山。”
“我帮你。”
“我自己可以的啦!你要陪着漂亮的小姐,不要再把人赶跑了啦!”尤命用力踢醒三名盗猎者,“嘿咻”一声便扛起证物——梅花鹿,另一手则拉着三条分别绑着盗猎者的绳子,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回部落。
“尤命到底是做什么的?”看着尤命利落的身手,齐千夏忍不住好奇地问。尤命个头不高,但力气却大得很,绑起人来更是熟练。
“警察。”
“骗人!”怎么可能?尤命一副好好先生的外表,一点儿都不像警察啊!
不过,巴那思也不像她想象中的穆丰就是了。
是不是住在这座山的人,身分跟外表都会有一大段的落差呢?
“之前好像有人说过‘只要警察一来,马上就走’的话,我下次会记得找尤命的。”他坏心地提醒她之前曾说过的话。
“你……你这人真的很坏耶!”她备受委屈地控诉。“如果不是你赶我出门,我也不会碰到那三个坏人啊!”
“我……对不起。”他满脸愧疚地道歉。这的确是他的错,她如果因此而遭受伤害,他绝不会原谅自己的。
“咦?!”她像是受到很大的惊吓,用力瞪着他,还疑惑地伸出右手,小心翼翼地戳戳他的脸。“你是真的巴那思吗?”怎么突然变了个样?
如果是在以前,他一定会粗声粗气地回答她:你如果乖乖下山,就不会碰到!
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老实认错。天要下红雨了吗?
“我应该亲自送你下山的。”
“……说来说去,你还是要赶我下山就对了!”她气疯了,七手八脚地捡起她的衣物和鞋子,转身继续往山上走。“告诉你,我绝不下山!”
“喂,回来!”他一个大跨步,抓住她的手,将她往木屋的方向拖。
“你放开我!我不要下山,你听到没有?”她手上都拿着东西,不方便动手抵抗,只好动口咬人了。
“噢……你!”他吃痛地瞪她一眼,想抓她又怕弄伤她,干脆将她当沙包扛起。
就算只身对抗两、三个盗猎者,他也没有这么狼狈过!
这个女人绝对是上天派来考验他耐性的试炼!
“放开我,我不要下山——”她拚命踢着修长的腿挣扎。
她不要被抓下山,她不要离开他,她不要啦……
“别动,否则我就把你捆成粽子。”右臂压紧她的美腿后,手掌重重拍打她挺俏的臂部。
“我不要下山……”
她放弃挣扎,但声音泫然欲泣,让人听了好不舍。
“我没要你现在下山。”
“不是现在?那就是明天喽?我不要,不要赶我下山……”一滴眼泪流下,落在他的裤子,留下一点水痕。
他无奈地停下脚步,将她放下,抬起她泪湿的俏脸,望进一双含泪的大眼。
“真是个爱哭鬼。”手指轻轻摸着她细致的脸颊,擦去上头残留的泪痕,语气和眼中都有不容错认的爱怜。
“我才不是爱哭鬼咧!”她噘着嘴唇娇嗔,眼泪却还是一直流。“谁叫你一直要赶我走……”
“你为什么非要留在山上不可?”他面无表情,双手环胸。
“因为我……要找穆丰。”她不知道尤命有没有跟巴那思提起,她怀疑他就是穆丰,但既然他要装神秘,她就当作不知道他是穆丰这回事,大家来玩对谍的游戏。
他不希望“穆丰”这个身分被打扰,她知道也能体谅,但是他对“穆丰”这两个字的反应太过怪异,仿佛那是一道枷锁。
“我说过,他走了,不在这里了。”他不耐烦地挥挥手,心神不宁地在原地走来走去,声音焦躁。
两只大狗好奇地睁大圆滚滚的眼睛看着他。
“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我要守株待兔。”看来尤命没跟他提起她的猜测,那她就继续装傻,假装没猜出他就是穆丰。
“他如果三年不回来,你也要在山里住三年吗?”他像看到疯子似的瞪着她。
“可以啊!”只要有他在身边,要她住三十年都可以。
“那你等他的这段期间要住哪里?”
“当然是你家啊!”
“你开什么玩笑!我为什么要收容你?”
“我不是开玩笑的。”她的表情认真,眼神确定。“我喜欢你,我要待在你身边。”
“你的目标是穆丰,别拿感情当借口!”他火爆地反驳,表情满是痛苦。
他怎么会又喜欢上同一类的女人?
没想到她的心机也这么重,为了得到“穆丰”,可以拿感情当筹码。
难道他就不能只是巴那思吗?
他当然知道穆丰和巴那思是同一个人,但却代表不同的身分,穆丰是身价上亿的知名画家,巴那思只是个平凡的人。
每个女人都喜欢穆丰的才华和财富,但那都是外在的他、经过包装的他,只是他的一部分,属于虚华的一部分。为什么没有人喜欢更贴近真实的、属于巴那思那一部分的他呢?
为什么?
她急急地拉住他的手,却被他挥开,神情疏离痛楚,让她看了好心疼。
“我没有拿感情当借口,我喜欢你,真心喜欢你。”她再度伸出双手,从背后紧紧抱住他的腰不放。
“你的感情就这么廉价吗?为了穆丰,连这种谎言也敢说!”他气极,想掰开她的手,但却不敢用力,就怕伤了她,偏偏她抱得死紧,教他甩不掉。
“我才没有说谎!我喜欢的是你,跟穆丰无关!”她早在知道巴那思是穆丰之前,就喜欢上他了,跟穆丰完全没有关系。
“说谎。”他的抵抗弱了一些。
她说她喜欢的是他,跟穆丰无关,这是真的吗?
“我没有说谎!我喜欢的是巴那思,是你!”她的脸贴在他汗湿的背上,呼吸着属于他的气息。“早在你背我回山上的那天,我就喜欢上你了。”
就在那天,他宽阔的背和令人安心的气息,已经掳获她的心。
“可是,你说你是为了穆丰才会上山——”
“我之前又不认识你,当然是因为穆丰才会来到这座山啊!”她打断他的话。“但是我遇见了你,喜欢的当然是你啊!”
“……你刚刚说你要留在山上找穆丰,就算是等三年也要等,所以你找的人是穆丰,等的人也是穆丰。”他的身体再度紧绷。差点被她蒙了,女人的话果然不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