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像要杀人的凛冽表情吓到,茱萸失神间被拉得踉跄数步,才想到要反抗,但她的力量根本无法与他抗衡。
“他们搬不回他,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过狠的力道握得她发疼,但茱萸还是试着挣扎。
霍戎满脸阴郁,连话也不回,甚至不想费心和她拉扯,也不愿上演她跑他追的戏码,直接将她扔上他的坐骑,然后立刻上马坐在她的后方。
她还想抗议,他却已策马奔驰,在经过她的马匹时顺势捞起缰绳,带着马匹飞快离开。
听着那对母子哀凄的哭声越离越远,茱萸的心里满是疑惑。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的反应会那么激烈?
不住喧嚷的疑问在舌尖上打转,但她却没办法问,奔驰速度太快,身后的他又迫得太近,她只能抓紧马鞍稳住身子好让自己别掉下去。
只能等他愿意停马时再问他了,但……他愿意说吗?想起他从未出现过的狠鸷气势,还有那如见鬼魅的震骇表情,她不觉得怕,只觉得心疼。
她有种预感,这是他不想让人踏足的禁地,而她,一个他连笑容都不愿给的她,会有足够的幸运让他允她一窥究竟吗?
预感成真。
茱萸待在房里,坐立难安地一直往外张望,留意对面房门有无动静,苦苦等着他归来。
别说提出疑问了,一进客栈,他要了两间房之后就不见人影,连马都带走了。
他是故意的吗?知道她一定会找方法回去帮那对母子,所以干脆让她连村子都出不去?
骑马只要一会儿工夫的路程走起来其实很远,而且她一个人过去也无济于事,只好花钱请店小二帮她找人前去帮忙将死者的遗体运回,结果得到的响应却是那里并没有人。
他们有看到树上的断绳,表示他们没找错地方,但怎么会找不到人?孤儿寡母就算走回村子求救也需要一些时间,不可能离开得那么快。
茱萸很想打听出他们的住所再给予后续帮助,但被他突然拉走,她连那对母子的姓名都来不及问,根本就没办法找人。
茱萸只能要自己往好处想──能那么快就离开,表示应该有人帮他们,这么一想,她才终于稍微定下了心,待在房间静静地等他回来。
从日阳西斜等到天色全黑,她都没听到声音,无尽的等待让她的心又开始忐忑,挂念的不只是他的安危,还有他今天使人放不下心的异样。
茱萸终于忍不住了,想去找店小二打探看看是否知道他的去向,一出房门,却看到他房中亮着烛光,心头大石落地之余又好想骂自己,亏她还留心了半天,却连他早就回来也不知道。
她赶紧上前敲门,门却应声开了道缝,害她怔愣了下。他没上门闩?不好意思贸然闯进,她还是安安分分地敲门,却等了半晌都没有回音。
抑不住担虑,她不得已只好选择推门走进,却看到他趴伏桌案上。走近一看,发现他双眼紧闭、面色潮红,地上摆着一个酒坛──他醉倒了。
可恶,害她担心了整个晚上,结果他却是躲在房里喝酒享乐。茱萸想敲他一个爆栗,但注意到他连睡着都还拧结的眉宇,凝视他的眼神因心疼而转柔。那是气话,她知道他不是在享乐,而是在喝闷酒,内敛冷静的他竟需要用喝酒来解闷……
你心里挂记着什么事?告诉我好吗?告诉我……她在心里默喊,然而沉睡中的他并不会响应她。
又静静地凝视了一会儿,她才敛回爱恋的目光,上前要扶他上榻,但才刚碰到他手臂,原本还陷在沉睡中的霍戎便立刻醒了过来。
酩酊的他即使刚醒,眼神依然锐利,看见是她,紧绷的警觉才逐渐放松。
“什么事?”他扶桌起身,声音听不出有喝醉的迹象,然而眉宇倏拧的反应说明了酒力依然有一定的影响。
“你去哪里了?”怕被以为她在质问他,茱萸口气放得很轻,身子也不敢离太开,以防喝醉乍醒的他会站不稳。
那个问题勾起了他藉由醉酒而成功遗忘的事,霍戎的眉蹙得更紧,最后干脆将眼睛闭了起来。
他回去帮那对母子,将遗体用马运回他们位在村尾的小屋,还留下了银两,让他们能将那个没用的男人安葬,扣除丧葬费用后,剩余的银两也足够他们再撑上一段日子。
他该置之不理的,然而他穷尽所有自制力,最后还是又回去了。他真的做不到置之下理,因为他很清楚他们接下来的日子会有多苦。
他们会没钱吃饭,然后像娘亲的会四处打零工只求衣食温饱,最后弄坏了身子,撒手人寰,留下孤苦无依的小男孩流离失所。若他没伸出援手,这样的结局他可以预见,因为他经历过,他再清楚不过!
霍戎紧紧握住串,全身因狂肆的怒意隐隐颤抖。为什么这些男人都如此没有担当?只要肯做,甚至挑粪拉车都挣得到钱,有人逼他们一定要走上绝路吗?却因为不得志,却因为遇到困难,就选择自己一走了之,他们只是放不下身段!
他不是这么没用的人,他也不会让自己成为这么没用的人!即使必须泯灭天良,他也要让自己功成名就,他绝不会步上父亲的后尘,他会让父亲知道,是遗弃他们的他无能,他会让父亲后悔当初的选择,选择走上绝路的人分享不到他的成功!
突然自后环住的拥抱让霍戎狠狠一震。她在做什么?她也像她爹一样无所不知吗?她受尽家人宠爱,在她眼中,他很可悲吗?
“放开!”他不需要她的同情!
“不要……我答应过你的。”茱萸抱得更紧。“轮到你了,我要帮你。”
她不知道他过去究竟经历了什么,但她不想看他那么痛苦。他不想说没关系,但至少、至少别把苦涩积压在心底,他可以对她发怒、对她大吼,做什么都好,就是不要自己背负了一切。
“帮我什么?你又懂什么?”霍戎攫住她的手,将她拉至面前,森冷低咆。“你受尽端木一家疼爱,亲生父亲又是尊贵的王爷,你根本没吃过苦!”
他在迁怒,他知道。但他克制不了,今天历经的事太痛,那些被勾起的回忆太黑暗,他需要宣泄的出口。
为了飞黄腾达他用尽心机,但他是对的吗?他一直压制不理的良心,会不会有一天狠狠反扑?他努力堆砌的台阶是扎实的吗?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崩毁,让即将攀顶的他摔得粉身碎骨?
他怕,怕他使尽一切城府,仍无法扭转既定的命运,怕自己最终也会走上父亲那条路!
茱萸咬唇忍住不哭,还挤出笑容,伸手温柔地捧着他的脸。“我可以让你知道什么是疼爱,可以帮你分担,你可以把苦加到我身上。”
那无私的温柔注视灼痛了他,无法面对自己的悲惨,他只能选择伤害她。
“就连这样也行吗?”用力将她推躺榻上,邪恶地压覆着她,他用极尽冷狠的言语想吓得她落荒而逃。“若我说需要泄欲来排解郁闷,你肯给吗?只是交合而不给任何名分,你肯吗?做不到的事别信口开河!”
发怒吧,痛骂他是混帐吧,这样他的心就不会那么痛,他就不会再因她的爱而时时亿起良心的存在,更不会再受到良心的谴责。
“我肯。”她却点了点头,即使眼儿泛泪,唇儿颤抖,凝视他的目光仍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那眼神直透进他的心里,将他的心撕裂。他明明是要遗弃良心的,为什么她不放过他?为什么不干脆让他堕入魔道?
“这样你也肯?人好也该有个限度!”他怒喊,已无法再面对她,撑起身子就要离开,却被她勾住颈子,他的唇被一抹温软覆住。
那暖柔的触感虽轻,却将他激狂的动作完全顿住。
霍戎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近在眼前的绵长羽睫。她很害羞,很紧张,眼睫不住轻颤,但她的情感毫无保留地透过吻传递给他,平抚了他疼痛的心。
他该推开她、远离她,但他的身体却违背了他的思想,大掌反而托住了她的后脑,将她吻得更深,诱她为他启唇,让他品尝她的甜美。
清醒时就已难以抗拒的美好,在酒力浑沌时,推拒她更是成了难如登天的艰巨任务,加上她的主动、她的温柔与包容,他的理智一点一滴地逐渐瓦解。
怕他恢复自制,茱萸羞怯怯的手探进了他的衣里。
未经人事不代表不解人事,在爹的书房里她找到的不只是三十六计,如爹说的,她很聪明,她只是太过心软,有一些事,她并不如他以为的那般“纯洁”。
酒后吐真言,即使是他一时激动所说出的气话,她都会当真,只要能让他宣泄荷在心头的苦,任何方法她都会试。
她红着脸,轻轻吻上他的颈际,软嫩的唇办顺着他的脉搏蜿蜒而下,直至被她拉开衣襟而裸露的结实胸膛,进行着最生涩也最艳媚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