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利的目光从镜面反射,也同时从背后紧紧刺向她,令她有种腹背受敌的强烈感觉,一抬首便迎上他深沉难解的眼。
“你……”水蔻丹微微启唇,总觉得还有很多事情没弄懂。
“你?”樊皇雅挑起眉,对她的称呼颇有意见。
“樊公子……”她顺从的改口。
“樊公子?”
“姊夫?”这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了。
“夫君。”他更正。
夫君?谁?
瞧出她眼中的困惑,樊皇雅不悦的微沉下脸,又见她脸上出现恍神,虽然他不明白那是她有事没事便会“神来一呆”,也察觉不对劲。
“过来。”他沉声一喝,拉回了她即将远游的思绪。
水蔻丹怔愣,不敢相信他低喝了声,竟然轻易打断她十几年来无论何时何地或发生何事都能神游的习惯。
灿亮的媚眸闪着茫然。
“过来。”樊皇雅放轻了语调,仍坚持着。
既然都解释完,这个刚上任的新嫁娘,也该好好负起自己的职责了。
水蔻丹没有多余的表情,踏着细碎的步伐,缓慢的来到他身旁。
她反应异常迟缓的脑子里对眼下的一切终于做出结论──她的确是代嫁过来了。
但大姊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了不让婚期延后才要她来顶替,等到四姊找回来之后,她和四姊再交换回来吗?
得不到一个解答,水蔻丹决定先按兵不动,找机会再询问大姊的意思。
“请问樊……夫君有何交代?”在他幽暗的眼神下,她乖乖改口,横竖她算是“嫁”给了他。
“宽衣。”
“宽衣?”瞥了眼身上的行头,她同意自己该换下这一身衣裳。
“吟雪,你在吗?”
水蔻丹欲唤贴身丫鬟进来帮忙。
“我是说替我宽衣。”利眸又扫向她。
“帮你?难道樊府没有丫鬟?”她的语气有些讶异,甚至带着一点点的同情。
没想到富甲一方的樊府居然雇不起仆佣呀。
“你是我的妻。”简单的一句话点出他非她亲手帮忙不可。
水蔻丹停顿半晌,才轻轻应了声,“喔。”
嗯,看来她得尽快搞清楚发生什么事,不然这么让人呼来喝去的,实在难以习惯。
站在他面前,她动也不动,只是盯着他。
樊皇雅捺着性子,出声,“宽衣。”
“嗯,请你先站起来。”他坐着要她从何下手?
气一沉,樊皇雅依言站起身,颀长挺拔的身躯形成一道铺天盖地的网笼罩住娇小的她。
他好高大。
水蔻丹倒抽了口气,被他猛然的动作给吓了一跳,他身上散发出的炙人气势逼得她下意识往后退。
“哎哟!”因为仰着头,她重心一偏,收不住势的往后倒。
樊皇雅长臂一伸,及时接住了她,同时将纤细的身子往怀里带。
娇软的纤躯令他眸光一暗。
粉嫩的脸儿紧贴在他胸前,她的手亦然。
一阵热烫的纯男性气息透过两人身上的红袍传递过来,煨烫着她细嫩的肌肤。
身为艳府水家的女子,虽然以女人为主要的做生意对象,并不表示完全杜绝与男人来往,事实上她们谈生意的对象仍以男人居多,是以和男人接触并不会令她感觉不自在,但是贴这么近就真的是第一次了。
两抹红霞跃上粉白的腮帮子,更添了抹诱人的气息。
“呃……谢谢。”水蔻丹客客气气地开口。
纵然再不好意思,人家也是为了帮她才出手,道谢是应该的。
“嗯哼。”樊皇雅淡淡地哼了声,没有放开手的意思。
向来冷漠的黑眸往下,凝睇着那张绯红的脸蛋。
艳府水家的女人的美,是出了名的。
虽然出自同一对父母,但她们的美却是各有千秋,独具特色,世人皆说能娶到艳府水家的女人是三世修来的好福气。
但对樊皇雅来说,她不过就是个女人。
一个身后带着庞大财力的女人,所以他娶她,为了巩固两家的合作关系,同时也是为了替樊家带来更大的利益。
是的,如此而已。
“那个……是不是可以……”水蔻丹仰起螓首,小脸上写满暗示他松手的希冀。
上次被男人这么抱着的时候,约莫是她还小爹爹抱着她在庭院里赏花之时,事隔多年再度被男人拥抱,她一点怀念的感觉也没有,仅有说不出口的害臊。
水蔻丹不安分地扭动了起来。
灼亮的眸光一闪而逝,樊皇雅修长的大掌用不会伤害到她、却也不会让她挣脱的力量将她禁锢在胸前。
“樊……夫君?”她仍是不习惯称一个刚认识的男人为丈夫。
“睡觉。”他抛下这么一句,抱着她便往床的方向走去。
“请问客房在哪儿?”她问,还是没有为人妻的自觉。
“你不睡客房。”
水蔻丹发现他单手便将身上昂贵布料做成的红袍给扯开,身上穿戴的物品一件件脱掉,一一被扔到身后。
他自己“宽衣”的动作比由她来帮忙还快!
水蔻丹愣愣地看着满地散落的衣服,直到自己被扔上床,反应慢了许多的她,终于正视眼前是个赤裸着上半身的伟岸男人的事实。
“难道我……必须睡这里?”
男人爬上了床,没有回答。
“其实睡客房没关系的。”她还是很客气,但微微的颤抖却泄漏出心里的紧张。
芙蓉帐被放了下来。
“不然……我睡外间,里间让给你。”呜呜,她宁可去窝椅子上,也好过名节被破坏呀!
樊皇雅没有回答她的话,一件不属于男人的红袍被扔出帐外。
他、他竟然脱她衣服!
“啊!”惊叫一声,水蔻丹抓紧身上的单衣,细白的藕臂伸出帐外,想抓住能帮她逃离的东西。
另一只略显黝黑的手臂探了出来,抓着白皙的手缩回帐后。
“唔!放开我……求求你……”软弱的哀求声逸出帐外,在新婚之夜听来格外煽情。
可芙蓉帐里头,则是另一回事。
“你是我的妻。”樊皇雅坚持,眸心闪烁着令人费解的光芒。
咦?是她看错了吗?这个看似冷漠的男人似乎……笑了。
水蔻丹这一愣,给了他上下其手的机会。
不消多久,白色的单衣、粉色的抹胸一一被丢了出来。
由芙蓉帐透入的烛光映照着水蔻丹全身白皙粉嫩得像是可以掐得出水的肌肤,她紧紧的抱着自己缩在床角,双眼盈满惊慌无措。
她今天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莫名其妙搞不清楚的情况下嫁给了他……可是,他也没必要脱她衣裳吧!
来不及消化自己已经出嫁的事实,更搞不懂眼下的情况和水胭脂真正的用意,水蔻丹突然发现这时候不管懂或不懂都不重要了,因为眼前的男人显然并不在乎她对这场婚姻了解多少,只在乎她已成为他的妻。
这可糟糕了!
“过来。”
即使全身赤裸也不感到羞赧,樊皇雅像个帝王,没有上前逮她,却要她乖乖到他身边。
水蔻丹慌张地直摇首。
爹,娘,大姊,路师傅……
她心里唤着所有可以救她的人的名字,事实却是无人能救她。
“过来。”樊皇雅阴沉的语调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不容拒绝的气势。
“不要……”她更加卖力的摇头。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就因为她一不小心发呆太久,才会错过大姊说的话?还是大姊生气她老发呆不听她的话,才会把她“发配”到南方来?
无论是哪一个,水蔻丹都担忧极了。
“过来!别让我再说一次。”男人双手盘在胸前,语气尽是不悦。
缩着颤抖的身躯,她把头埋进双腿间。
不要不要!说什么她也没有勇气在一个男人面前光着身子,和他裸裎相对。
将她的抗拒看在眼里,樊皇雅果真没有再开口,径自大手一探,像老鹰抓小鸡般轻易地掳获了她。
在灯火映照下,一张啜泣的脸蛋清楚浮现在他眼前。
她在哭。
在一片无声中,晶莹的泪珠落下似能听见清脆的声音。
“呜……”既然被发现了,她也没有咬着唇不敢出声的必要。
樊皇雅的心头像是被某种重物狠狠一撞。
两道剑眉重重的拧起,鹰隼般精锐的眼渗入异样难解的情绪,他就这么瞅着她不放。
她的泪,奇异地令他无法强迫她,更令人烦躁。
他闷哼一声,眼神阴郁的瞪着她。
水蔻丹仍是抽抽噎噎的。
两人之间形成了一股奇妙的对峙。
她哭着,迷蒙的眼神因泪水而显得清亮;他瞪着,恼怒的眼神还带着一丝丝困扰的神色。
良久,樊皇雅拉过暖被包住两人。
“你……”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弄傻,水蔻丹怔然的看着他。
“睡觉。”他冷淡的抛下话,倒头就睡。
可恶!他恨自己拒绝不了她的眼泪,如今他只希望这是唯一一次,不要再有第二次!
水蔻丹傻傻地看着他,忘了擦眼泪,也忘了想说的话。
又过了好一阵子,男人粗壮的手臂探出来将她抓进被子里,才结束了她另一场无声的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