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颜色很适合丹儿你呢。”
“简直就是为你织出来的。”
“就挑这个颜色来做夏衫吧.”
一旁的女眷你一言我一语的夸赞着。
“谢谢。”水蔻丹微微一笑,也不拒绝地收下了这匹布,眼尖的瞄到一个熟悉的图案,“那是……”
朱康顺着她的视线,替她把那匹布摊开,“少夫人想看这块布吗?”
纤手滑过布上精致细腻的刺绣,眉宇间尽是温柔的笑意。
这是她答应替他画的绣图,想不到他真的采纳了。
“哇!这图案好漂亮!”有人惊叹道。
“就是就是!往年的刺绣图案虽然好看,但今年的特别不一样呢!”另一人接着说。
“是啊,刺花绣凤的早就看腻了,这图还真有点像出于……”女人边说边把视线调向水蔻丹。
水蔻丹但笑不语,答案却已经够明白的了。
“丹儿嫂嫂,你也替我画好不好?”樊皇雅最小的妹妹突然攀着水蔻丹的大腿,仰起红润的苹果脸蛋露出讨好的笑。
水蔻丹蹲下身与小女孩平视,“画什么?”
“指绘呀!”小女孩亮出十根白白胖胖的手指,“我也要像娘和姊姊她们一样。”
“萍儿,你还小,等你大一点再说。”小女孩的母亲低斥,就怕打坏水蔻丹的心情。
她笑了笑,“十二娘没关系的。”她又转回头面对萍儿,“逗样呀,那你想画什么?”
“我想画……画……”萍儿一时间没想到,苦思了起来。
“不如咱们出府去看看,也许你会找到想画的东西。”水蔻丹提议。
“好!”萍儿高兴的拍掌。
即使年纪还小,她也知道跟在水蔻丹身边做错事了也有她顶着,绝对不会被可怕的兄长惩罚。
“那我们出去了。”水蔻丹拉起萍儿的手,一大一小决定外出散步.
“这……”十二娘有些犹豫,不晓得该不该让她们出去,“还是先通知皇雅一声吧。”
“是啊,少夫人。”朱康也觉得问过主子比较好.
虽然樊皇雅对水蔻丹的疼宠人人都看在眼里,也因为如此,樊府上下把水蔻丹看得更重要,要是没有她在,有什么要求又有谁敢去对樊皇雅说?当他生气的时候,又要靠谁来安抚?
所以,樊府万万不能失去水蔻丹呀!
“得了,我和萍儿到织坊去找夫君总行了吧.”水蔻丹将目的地设在樊皇雅所在的地方。
今日是制作夏衫的日子,她能体谅朱康不能陪在她身旁.但她也不是小孩子了,没必要让人牵着走。
朱康还在考虑该不该通知樊皇雅。
“就让她们去吧,玉翠,青环,你们俩跟着。”最年长的五奶奶开口了。
“是。”两名丫鬟应了声。
“谢谢五奶奶。”水蔻丹娉婷的福了身,一行四人踏上前往织坊的路.
“丹儿嫂嫂,我们要去找皇雅大哥吗?”走出樊府,萍儿的脸上浮现一丝丝惊慌。
“不怕不怕,你大哥只是严肃了一点,其实他的心比任何人都软。”水蔻丹做了个鬼脸,用着轻松的语气,不希望他被自己的妹妹畏惧。
“真的?”萍儿仍是有些怀疑。
“真的。”水蔻丹颔首,“毕竟每个人的心都是肉做的。”
“那……好吧,萍儿知道织坊在哪儿.由我带路。”
“你知道?”水蔻丹有些讶异。她还以为在樊家女人是被禁足的。
萍儿一脸古灵精怪的神情,朝她招招手,要她附耳过来。
水蔻丹配合摆出小心翼翼伯被人偷听的模样,四处张望了一番,才靠过去。
“萍儿偷偷要丫鬟带我去的。”萍儿俏声道。
“喔——这件事绝不可以告诉你大哥,要不然……”水蔻丹佯装一脸大事不妙的神色。
“当然不可以告诉他!”萍儿好认真的回答。
“嗯,那由萍儿带路,我们走吧。”
看着手中的信,樊皇雅一早心情极差。
一旁等着他下令的一干属下全静悄悄的,没人敢在这当头开口自找麻烦。
墨瞳扫过最后一个字,樊皇雅拿信就火烧了。
“主子,这样下去,城东织坊可能会赶不及出货。”
樊皇雅如刀般锋锐的眉缓缓耸起,“蚕农那边呢?”
“不行,全死光了.”
“城西的蚕农也是?”
“城西的还好,大约三分之一。”
“三分之一?”樊皇雅的语气微扬,“城西织坊负责的是皇宫,你说只剩下三分之二够吗?”
报告的男人垂下头,小声回答,“……不够。”
“查出原因了鸣?”
“有人蓄意在幼蚕的桑叶里掺上水。”
蚕农都知道,蚕最怕的就是水,所以喂食蚕的桑叶都会经过去水的动作。
樊皇雅目光一凛,冷然地命令:“把城东的蚕农全数换掉.”
这绝对不是小过失,换掉所有蚕农或许在他人眼里是“大题小做”,但他担心已经有歹人混进蚕农里故意这么做,好让他们赔上信誉,所以他只好换掉所有蚕农。
“是。”城东织坊的管事领命,不敢求情。
毕竟这种重大过失,没要他走人就不错了,只好牺牲下面的人。
顿了顿,樊皇雅补了一句:“城西的也是。”
既然城西的织坊也出了问题,他不容许半点再遭陷害的可能性。
“是,主子。”城西织坊管事想法和城东织坊管事一样。
该死!到底是谁下的命令?是谁主使这件事的?樊皇雅在心中不断思索任何可能的人选。
“主子,看样子只好由堤防的织户那儿取量来补了。”有人提议。
樊皇雅眼色一紧,“不够。”
城西负责皇宫,城东负责伪城,城中负责艳府水家,堤防边的织户则是负责供应樊家在各地的商行,所有的量都是分配好的,如果哪边少了,都得罪不起.
“但是城东负责的是伪城的订单,若不能如期出货的话……”
伪城可是海寇们的天下,传言那儿的居民全是海寇的亲人,若是弄个不好,可不是信用破坏那么简单。
“难道皇宫和艳府水家就能得罪了?”有人如此反问。
“今年艳府水家甚至增加了订单的量。”
“皇宫那边所需要的量也是早就预定好的,接下去这一季,不管做谁的生意都无法兼顾。”
听着属下们一来一往的讨论.樊皇雅面无表情,令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所以还是放弃商行的供应,全数转交给伪城吧.”
“难道要商行放弃整个夏季的营收?准备让咱们坐吃山空吗?”各分号的掌柜代表横了城东织坊管事一眼。
“总比引来海寇的报复好吧!”城东织坊管事也被挑起了火气。
“照你们这么说,皇上那边就是得罪得起的?”城西织坊管事像怕场面不够混乱,硬是参了一脚。
他们城西织坊今年也喊缺,要补怎么不先补城西的洞?
“总之,艳府水家也是有交情的,别把主意打到城中身上。”城中织坊管事立刻声明.
“咱们堤防的织户……”
“够了!”樊皇雅冷硬的低嗓瞬间镇压了所有人的气势,“找你们来是为了讨论解决事情的方法,不是推卸责任的,没有意义的建言就给我闭嘴。”
这下,所有排排站在两侧的属下各个成了哑巴。
其实,就连他自己也想不出任何好方法。
“也许……可以请少夫人回娘家去说情。”半晌,城东织坊管事小心翼翼地开樊皇雅下颚一抽。
城西织坊管事立刻帮腔,“主子初时便是为了有这层关系好办事,才迎娶艳府水家的女子。”
毕竟艳府水家是大宗,若能被分配的话,对各织坊无疑都是一大帮忙.
“商场上讲求的是信用,饶是有姻亲关系亦然,在商言商又岂能自掌嘴巴?”樊皇雅突然对自己一开始便是为了巩固两家关系而联姻的想法感到厌恶。
如果被丹儿误以为嫁过来纯粹是了两家利益关系,她一定会很难过。
但最初的目的确实如此,不是吗?
“主子,这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艳府水家今年下的订单量比往年多了三分之二,只要让艳府水家答应减少订单的量,将那一部分挪到伪城,接下来再从商行那里各减少一些,应该能渡过这个难关才是。”城东织坊管事忍不住劝道。
“如果有少夫人出面说情,那么两家的合作关系应该还是能维持的,只要告诉少夫人咱们今年的为难之处……”
“蚕会死难道是天灾吗?”樊皇雅愠怒地反问。
话被打断的城西织坊管事只得呐呐回答:“不是……”
“既然不是,又怎能说是为难之处?”
真是的!养了这群遇事只会找藉口搪塞的属下,也许他该考虑的是汰换一批织坊管事才对。
“主子说得是.”城西织坊管事这会儿不敢再说什么,只想挖个洞把自己藏进去。
岑寂的气氛宛如巨石罩下,压得众人无法喘息。
说到底,没能发现心怀不轨者混在蚕农里是他们自己的过失,的确不是说挖西边墙来补东边那面墙这么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