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激地看他一眼,决定今天诅咒他的十条大罪要删减一条。至于她在黑暗中无助地诅咒他的十条大罪是什么,现在是一条也想不起来了。
「你去警局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他冷静地问。
「一连串的衰事。」她撇撇嘴。「好啦,严格说来也不是你的错,但我今天已经偷偷诅咒过你一百次了。人在落难时是没有理智的,所以万一你真的被我咒衰了,也别怪我。」
「你没报警吗?」他眸光一扬。
她走回去研究室,从自己的包包掏出那盒粉蜡笔,塞进他手里。「警察连这个都没有收走,你觉得警察相信我吗?不是我要骂你出气,这东西是你发现的,你自己不报警,还把它塞给我。那就算了,好歹你也陪着去当证人,不然也给我检验单。光我空口白话,警察不相信也是有道理的!」
夏仰森讶异地看着她。「不相信?为什么?检验就知道答案了,干么不相信你?」
他是懒得管这档子事情,冷情原就是他的处事原则,没把事情往身上揽的习惯。基本上他已经跟这只小老鼠牵扯太多,所以他才会断然将她丢在警局门口,只是他没想到她去报案,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年头爱乱报警编故事的人也不是没有,警察是满过分,但我觉得你也有错。起码他是没要吃案,确实有做了笔录。但这有什么用?粉蜡笔还在这儿呢!」她谴责地瞪他一眼。
「那你为什么躲在这儿?了不起我明天再陪你去报案,这么晚了,为什么……」他话说到一半,看到她眼底的火焰逐渐烧灼起来,他就恍然大悟。「你老板发现了,对吧?」
「我的屋子被翻得乱七八糟,我差点没被吓死,显然他们找不到这盒粉蜡笔是不会干休的。我带了点东西就赶紧逃跑了,我怕他们又回去堵我,所以就……」她说着说着,仿佛又感受到当时的无助。
「你没其他家人了吗?」他同情地问。
「我怎么可以连累他们?再说,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独立自主的机会,万一我家人知道了,我这辈子就别想再出来工作了。」她无奈地说。「好在我摸到口袋里还有你研究室钥匙,不然真的要露宿街头了。」
他伸手抹去她脸颊上的污痕。「我们走吧,很晚了。」
「走去哪里?你这边不能借我窝一晚吗?明天你再跟我去报一次警,如果警察抓到他们,我就不用躲了。」孙咏心紧张地说。
「你逃了一天还不累?去我家吧!」他看了看她的打扮。「不过你最好变装一下,以免有人盯上我,顺势找到了你。」
孙咏心还呆呆地站着,不敢相信他真的要收容她。这个把她扔在警局门口的家伙,现在说要收容她?
「头发太明显了,用这个把头发都扎起来。」他递给她一条橡皮筋,然后找了顶棒球帽压到她头上,接着脱下自己的风衣外套罩到她肩膀上,这才退后两步打量着她。「远远应该认不出来了,好在你今天没穿那条可怕的裙子,不然谁都认得出来。」
「你真的要带我回你家?」她不敢置信地问。
「除非你比较喜欢露营,我家庭院也是可以借给你。」他翻了翻白眼。
她终于回过神来,一把勾住他的手臂。「我去、我去!」
笑容终于回到她脸上,他偷偷地松了口气。这一刻他才发现,他还真的不习惯这个可怜兮兮的她。这让他心情太乱,太不平静。究竟自己为何被这个傻里傻气的丫头吸引,他一时半刻还没个答案。
但这些现在都不是重点,起码先摆乎了这件麻烦事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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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仰森的家位于荒郊野外。
真的是荒郊野外,因为前后都看不到邻居,只有这一栋屋子。屋子看起来旧旧的,但是是两层楼的花园洋房,格局很像旧时眷村的建筑,处处还泛着古老的味道。四周植满了高大的树木,让屋子享有隐私。
「二楼我没有整理,所以不要上去。今天先在这儿窝一下,你先去洗个澡吧!」他放下她的包包,看了一眼穿着他的风衣的她,看起来就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他差点笑出来。
她瞪他一眼,拿过自己的换洗衣物,找到浴室进去洗澡。
房子虽然旧,但显然卫浴设备翻修过,浴室的造型很现代化,还很漂亮。浴缸是用粗石堆砌建造而成,中间还镶嵌了不少马赛克磁砖,让整个空间看起来比五星级酒店还要高档。
整个卫浴设备的设计充满了欧洲的风格,她敢打赌这是出自夏仰森的手。即便不是他亲自做的,也是他设计的。前两天她为了了解他这人,在网路上查找了不少资料,也看了他不少作品。她不得不说,即使他外表好看,却不是个空有皮相的艺术家。他的作品透着强烈的个人风格与生命力,就像现在站在这里,她望着这个活生生的作品,竟有种莫名的戚动。
赶紧洗了个澡,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真脏,衣物到处都是灰之外,脸上也一堆污痕。洗过头顺便吹乾头发,她这才换上上衣跟牛仔裤,走了出去。
屋子里充满了食物的香味,夏仰森端了两碗面,示意她到旁边桌子前坐下。这屋子原本可能有好几个隔间,但是通通被他打掉了。现在的一楼是一个很大的空间,除了看得出厨房在另一端的门外,整个屋子就是一组沙发跟他的床。
那张床大得让人很难忽略它的存在。深蓝色的缎面床单看起来很有质感,她脑中忍不住浮现他裸身躺在上面的画面,脸竟然偷偷地红了。
「饿了吧?」他把一碗面端给她。「我只会煮这个,没得挑。」
「闻起来很香。」她戚激地接过大碗公,开始吃了起来。这一吃把她饿了半天的饥饿戚都给勾引出来了。「天哪,我不知道自己这么饿。」
看她大口大口的吃着面,他忍不住皱着眉问:「没吃晚餐?」
「刚刚在你研究室正在拆面包吃,才咬一口,就被你压在地上了。我说你那无声无息靠近人的功夫哪学的,我已经好几次被你袭击了耶!」她这才想到,这家伙好像身怀绝技。
他擒住人的方式像是训练过的行家,知道该掐哪里可以制住对方。她又想到他那手开锁的技巧,不禁怀疑他一个画家,哪来的机会学到这些技巧?
「那是你鬼鬼祟祟的,怪谁?」他大口吃着面,对于她的问题视而不见。「你穿那样睡觉不累吗?」他指了指她身上的牛仔裤。
「很抱歉,我逃命时没时间挑好睡衣。」她没好气地说。
他起身,走到旁边的矮柜,抽出一件宽大的褪色棉T恤扔给她。「我去洗澡,吃完顺便把碗洗了。」
她拉开手上的T恤,知道是他的旧衣服,光想到要穿上它,顿时浑身一阵酥麻。她捏了自己一把,禁止自己再胡思乱想,以免他又要指控她倒追他了!
把窗帘都拉好,她换上那件临时睡衣。然后她将碗筷拿到厨房洗乾净晾起来后,无聊地在屋内逛了逛。发现这屋子显然还没完全整理好,但却已经到处充满他个人的强烈风格了。
屋子的另一角摆着画架,画架用深色的布盖住了,随兴的散落在角落的杂物,有点乱却带着串性,到处都是他的气息。古老的建筑弥漫着新的生命,就像他的作品给人的厌觉一样,在颓废中隐约可见即将窜出的生命活力。
不知道怎么的,她有种直觉,若是平时,夏仰森是不会随便让人进他屋子的。想到这个,她因为意外而有机会踏进这儿,一窥他的世界,她忽然觉得有些幸运。
不过研究了屋子半天,夏仰森都还没洗好,她浑身的疲惫却在此时涌了上来,只好摸到床边借躺一下。
「借躺一下,等一下我就去睡沙发……」她的身子陷进柔软的床垫里,神智迅速涣散了。
过没多久,头发半乾的夏仰森穿着一件浴袍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咏心窝在他大床的一角,将自己蜷曲起来,像个孩子似地睡着了。
「喂,沙发才是你的床。」他站在她上方,傲慢地宣告。
但是人都睡着了,哪还有人回应他。他弯身将她抱起,原本是想放到沙发上的,但她像只小动物似地在他怀中蹭了蹭,然后露出一个傻笑,他的心又软了。
转个身,他将她放到床的另外一侧,拉起棉被盖住她。「今天你也受够了,我开放一次让你睡床,不准偷袭我。」
咏心哪里还听得到,偎进温暖的棉被间,陷入更深的睡眠之中了。
看着她那无邪的睡脸,他忽然觉得热了起来,跑到厨房喝了杯冰水,整个人清醒了许多。想到前不久认识她时,还以为她是个倒追男人的小女生,当初他可是不耐烦透了。而今,同样一个女人躺在他的床上,他却得压抑自己的热情,以免自己真的失控。会被这样一个外表打扮乱七八糟的女人吸引,他真的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