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自己先说什么阴不阴阳不阳什么繁衍不繁衍的!”他说行,她说就不行哦?神比较大尾,凶兽比较小尾就没人格吗?!
“子虚乌有。”
面对外头浪荡淫乱声响毫无表情的月读,在她的指控下有了情绪,两道淡色眉线的中央堆叠出淡淡皱折,浅眸里带着稍稍不悦。
穷奇骄傲地抬起尖细下颚,她承认自己是胡说八道,朝他身上乱扣罪名,目的就是要看他翻脸。虽然成效不大,但仍是有少少收获,嘿。
“我看你明明就一副老手的样子,才会对饕餮正在做的那档事无动于衷。”她才不信啥静不静心、非礼勿听,他一定是经验丰富。
月读不想理睬她,睨她一眼后就将眸闭上,不看她。
“心虚啰?”她还在调侃他,以此为乐,消遗在饕餮胃里的闷气。
“……”他连应声都懒。
“月读?”陪她拌嘴啦,不然在饕餮胃里好无趣。
穷奇从他身旁挪到他面前,踝上金铃玎玎响着,红纱飘飘,拂过他搁置膝上的手背,轻柔料子软如云絮,更软的,是她纤白细致的玉荑。
葱白十指爬上他脸颊,钳制着他,逼他再度张眼凝视她。
穷奇媚甜的嗓咯咯笑道:“这儿只有你和我,我口风紧,不会将事儿说出去,你就甭端出圣洁假象,让我瞧瞧你的本性。”她见多了衣冠禽兽,不信世上有言行合一之人存在。
月读没开口,任由她捧着他的脸庞,她靠得好近,说话时,气息喷吐,带着胭脂香味,丹红色唇瓣因为说着挑衅人的坏话而微微咧扬,露出雪般白皙的珍珠贝齿。这只凶兽,有着最艳美的外形、最娇媚的嗓音,让他想起招摇之山上所长的荆蓠花,剧毒之花。
荆蓠花,形似牡丹,大小却仅有牡丹三成,茎叶柔软攀附着乔木,火般红的十重瓣包裹着珠蕊,蕊上凝聚着晨露水珠,看似美矣,实际上那数颗水珠是荆蓠花自身分泌的毒液,一沾上,毒入骨髓,死路一条。
她像荆蓠花,身段软,外形美,额心镶着珍珠,犹如荆蓠花蕊上凝结的液,圆润珠亮,却毒。
“呵呵呵……老是假装自己高高在上,很累吧?当神多辛苦,见到讨厌的家伙不能一掌打爆他的脑袋,看到不顺眼的事无法口出恶言啐骂,非得端着无私无欲无求的嘴脸,扮演世人眼中至高的神祇。现在在饕餮胃里,有啥好装的?”她边说,边在他五官间游移着指腹,滑过他的眉、他的鼻,更刻意徘徊在他唇上。他的唇薄,人类说薄唇无情,他一定吻合这种说法,正因无情,才能用最淡漠的眼光俯睨世间,才能对于生死看得透彻。
“你呵……偶尔也想离经叛道,试试使坏的滋味吧?”
她的唇,几乎要贴在他耳上,呵笑的气息,撩拨他鬓边白发轻轻飞扬,她噘嘴,呼地吹口气,要这严谨天人为此酥麻。
月读的反应仅仅是觑着她,宛如在冷眼旁观她作戏。
丰嫩的唇,从他鬓边挪移,往他挺直鼻梁去,嘴上胭脂在所到之处留下痕迹,那色泽,像极了荆蘸花的蕊艳。
“你呵……偶尔也想近女色,试试放纵的快意吧?”这句话,她贴在他唇心问,问完,也不给他回应的时间,迳自将他的薄唇纳入檀口中品尝。
这个吻,带着恶意。
她想看月读慌了手脚。
她想看月读神容失色。
她想看月读……被欲望操控。
灵活的芳软小舌钻进微抿的薄唇,滑过整齐牙关,撩动他的舌,汲取他的味道,四唇交濡,避免不了的暧昧响声,从最亲密交缠的唇齿间传出,热辣辣的让人听了臊红。
脸红的人,只有她。
气息凌乱的人,只有她。
眸光迷蒙的人,只有她。
有所反应的人,也只有她。
月读静静地任由她在他嘴里翻凿,她的舌纠缠他的时,他不闪不躲,她吻得好卖力,他一贯的淡然,浅色的眸连一丝丝深浓也没有,凝视着她,七情不动。
她生气,吻得更使劲,故意咬破他的下唇。
葱白玉荑弄乱他的长发,指腹缠绕几缯白亮银丝,涂上蔻丹的十指突兀地在白发间穿梭,她唇上的胭脂几乎全喂进他口中,她吻得他满嘴鲜红,唇印子四处散布在他唇际。
末了,她喘吁吁地离开他的唇,胸脯随着用力吸气而波涛起伏。她芳息混乱,反观他,仍是一派淡定,与被她亲吻之前哪有什么差异?
只除了他颊上、唇上有胭脂停驻,证明方才的吻是确实存在,而不是她胡乱妄想出来的坏念头。
纯白的他,头一次有其它颜色加诸在身上。
“你……你……呼……呼……你……你怎么都没有反应?!我这样吻你,你好歹也该……”她仍在急喘。明明采取主动的人是她,进行攻击的人是她,有主控权的人是她,为什么现在看起来居于弱势的人也是她?!
她在他清澄如镜的眼眸中看见自己双颊绯红,看见自己双眼蒙眬,甚至看见自己腿软地伏在他身上的狼狈。
“吻你和吻山吻水吻花吻草吻石块,是同样意思。”万物在他眼中,不存在差别。
“你拿我和石块比?!”石块有她婀娜有她娇艳有她前凸后翘有她技术高超吗?!他这话太伤她雌威了!
“实话实说。”月读这一回不仅是闭上眸,他的身影瞬间化为云烟,让她的攀附落空,差点从半空中摔入胃酸大池灭顶。
“月读!你别走!你给我说清楚!”穷奇气得哇哇叫,半空中只剩下她一条身影,她急急降落,追着那道白烟消散的方向去。
小刀,嗯呀……
不识相的爽快呻吟,此时此刻又钻进她耳里。
吵死了啦!嗯嗯呀呀个没完,烦不烦呀!
小刀,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好好吃哦……
穷奇额边冒出青筋,恶狠狠地朝饕餮胃壁上送出好几脚泄愤——换种说辞叫“迁怒”。凭什么她被月读评为“吻山吻水吻花吻草吻石块是同样意思”,而饕餮却可以吻得欢快淋漓?!
天理何在?!
不对,天底下才没有天理,否则美艳如她、妖媚如她,哪会受此侮辱?!
哎哟哟哟——小刀,我肚子好痛!好痛!一定是穷奇又在踢我啦——
“哼,你死好!”
我不快乐,你也别想快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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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奇认识月读的时间算算已经非常非常漫长。
在她还不是“四凶穷奇”时,她就与月读相识。
那时,她在无数污浊秽乱的瘴气中成形,环抱着她的是一道道名为“怨恨”、“仇视”、“嫉妒”、“愤怒”的黑潮,她在一处隐密谷底凝聚出形体,意识大部分仍处于浑沌虚无,已拥有视觉、听觉和些许记忆。
“就是她吗?将会成为四大凶兽其中的一只?”
“没错,我掐指算过,正是她。”
“……好艳的妖。”
此时氤氲在朦胧烟尘中的女体赤裸无瑕,玲珑曲线若隐若现,长发随着波潮飘动,滑落锁骨、胸口,姣好的面容,春华映水。
她被一来一往的对谈声吵醒,眯着还好想睡的眼,抬头,从一片灰蒙蒙的气流中看见站在她头顶数尺远的四个年轻男人,他们全都飞腾于半空中,对她指指点点。
四名修行中的小仙人。
“仙尊说了,四凶将会扰乱天纲,他们无法教化驯服,也不具慈善之心,却拥有强大的邪恶力量。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在四凶仍未成气候之前,将其毁灭,如此一来,也算为世人除害。”
“师兄说得有理。”
“合我们四人之力,应该能驱散谷底所有瘴气,一旦失去瘴气加持,这只凶兽便无法聚形。”
其中三人同时颔首,结起手印,准备要吟念甫修会的仙咒。
“她有活下去的权利。”三人背后,一名黑发少年道,嗓子好轻,却不容忽视。
“咦?”三人转首,望向不合群的小师弟。“月读师弟何出此言?”
“她虽然会成为凶兽,但她的岁寿将会非常漫长,她必须活下去,不该因师兄们的阻碍而消灭。”
“月读师弟,你在胡说什么?既知道她是凶,她就不能存活,你没有算出来吗?未来会有多少生灵惨死于她阴狠挑起的战火之下?我们明知如此,还放任她壮大,就等于与她同罪!”
“此时杀她,等同于杀害一条无辜性命,这与仙尊所教导之道全然背道而驰。”月读年轻的容颜上,有着沉敛老成的气质,面对年岁及资历都长他许多的师兄们,亦不见惧色,嗓音依旧平缓地陈述,“现在的她,没有抵抗力,没有思考力,甚至连杀伤力也没有,我们凭借着哪条罪名伤她?就凭你我掐指算出她会为恶,所以她该死?”
“杀一人救千人,才是对世人慈悲,你此刻对她的慈悲,是罪过,若将来世间因她而涂炭,月读师弟,你负担得起如此骂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