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乐平王府。
凉如水的夜晚,一个四岁大的娃儿,在她的床上睡得香甜。
她房间的窗户开敞着,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她那张可爱讨喜的俏脸蛋,以及……那只正在她锦被上缓缓爬行的不速之客上。
窗外,两双眼睛闪动着不怀好意的光芒,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房内的动静。
“你说她会不会吓哭?”
“那还用问?一定会的!说不定还会当场尿裤子哩!”
“哈哈哈!要是她真的吓到尿裤子,以后一定要天天拿这事儿来嘲笑她!”
“嘘,笑小声一点啦!”
两个七、八岁大的男孩噤了声,继续注意着房里的动静。
睡梦中的季宁雪好梦方酣,突然,一只露在锦被外的小手臂感到一阵诡异的搔痒。
唔……真的好痒……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手臂上爬行……
睡得迷迷糊糊的她,伸手抓住手臂上的“怪东西”,拿到眼前一看究竟。
当她惺忪的双眼一看清楚那是一只比她小小手掌还要大的蜘蛛,它的八只脚甚至还动个不停时,整个人瞬间惊醒了!
“哇啊啊啊……救命啊……呜呜……”
她惊恐地将蜘蛛丢开,小小的身子摔下了床,连滚带爬地用最快的速度远离床铺。
瞥见大蜘蛛还在她的床上爬行,她害怕得尖叫不停。
“救命啊——啊啊啊——”
那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划破了夜晚的宁静,过了一会儿,一名美妇慌慌张张地奔了过来,一看见缩在墙角的小泪人儿,连忙将她拥入怀中。
“别怕,娘来了!宁雪,发生了什么事?”杜秋芳着急地问。
“有蜘蛛……呜呜……好大的蜘蛛……在我床上……在我身上……”
也闻声过来一看究竟的乐平王爷听见了季宁雪的话,又瞥见窗外两个鬼鬼祟祟的孩子,不由得沉下脸色。
“是不是你们两个干的好事?”乐平王爷质问他正室所生的两名儿子。
“当然不是,我们是听到叫声才过来的啊!”
“对啊,根本不关我们的事!”
两个孩子矢口否认,但他们眼中狡黠的光芒和唇边得逞的诡笑,说明了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原来只不过是一只蜘蛛而已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要回房去了。”
“我也要去睡了!”
两名孩子一搭一唱地说完后,一溜烟地跑了。
杜秋芳抱着怀中嚎啕大哭的受惊孩子,也忍不住跟着掉眼泪。
她原本只是王府里的一名丫鬟,因为有着秀丽的容貌和温婉的性情,所以很受王爷的喜爱,几年前被王爷纳为妾,并生下一个可爱的女儿。
或许是因为出身卑微却得到王爷的宠爱,使得其它的妻妾嫉恨不已,她们不仅常在暗地里恶整她,就连年幼的女儿也不放过,一逮着了机会就欺负宁雪,甚至还故意怂恿她们的儿女对可怜的宁雪做出一些可能会危及性命的恶作剧。
还记得女儿两岁那年,“不小心”跌进了池塘里,差点就溺死;三岁那年,“不小心”被反锁在柴房里,差点被冻死;想不到现在竟然又“不小心”有大蜘蛛爬上她的床,差点将她给吓死!
谁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料想不到的意外?万一宁雪真的发生什么不幸,那该怎么办?这孩子可是她的心头肉啊!
杜秋芳愈想愈害怕,愈想愈难过,忍不住抱着孩子,泪流满面地对一旁的王爷哀求道:“王爷,求您……求您允许秋芳带着宁雪回江南的老家去吧!”
“什么?去江南?!”乐平王爷一脸惊愕。
“求您了,王爷,求求您……”杜秋芳一边落泪,一边磕头。为了女儿的安危着想,她实在不敢再继续待在王府了。
乐平王爷的眉头深锁,错愕过后,他可以理解为什么她会提出这样的恳求。
对于她们母女俩受到的委屈,他不是不知道,事实上,他也曾训诫过其它妻妾,要她们不许欺人太甚,可是她们表面上虽然顺从,私底下却仍会不时地耍些小花样来欺负她们母女。
眼看爱妾苦苦地恳求,乐平王爷的心里虽然相当不舍,却也不忍再让她们母女活在恐惧之中,况且若是她们真的发生什么不幸的意外,那更是他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考虑再三后,乐平王爷长叹口气,终于妥协了。
“好吧。”
“谢王爷成全!”杜秋芳紧搂着怀中年幼的女儿安慰道:“宁雪乖,别哭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吓唬你了。”
“真的吗?”季宁雪抽抽噎噎的,还没有从刚才的恐惧中平复过来。
“真的,娘带你去江南,好不好?”
“好!”
季宁雪用力点了点头,她一点儿也不想再继续待在这个随时会摔进池塘、会有大蜘蛛爬上床的可怕地方了!
第1章(1)
初春的午后,京城近郊传来一阵马蹄声。
不一会儿,就见一名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策马而来。
暖暖的春阳洒落在她玲珑有致的身躯上,就见她有着一张明艳动人的容貌,然而除了精致绝伦的五官之外,更让人移不开目光的,是她眉宇之间流转的奕奕神采。
她的骑术精湛,马儿一路奔驰,直到一处位在山脚下的木屋旁才停下。
“婆婆,我来了!”
季宁雪利落地翻身下马,朝木屋走去。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从屋内探出头来,一看见她,立刻扬起和蔼的笑容。
“季姑娘,你来啦?”
“是啊!我来探望婆婆了。”季宁雪笑道,那甜美的笑靥,让她的容颜显得更加娇美了。
她是乐平王爷的女儿,然而过去十多年来,她却是在江南长大的,而这全都是因为她幼年时曾过了一段“精彩万分”的生活。
听娘说,她两岁那年“不小心”跌进池塘里,差点就溺死,三岁那年“不小心”被反锁在柴房里,差点被冻死,而四岁那年“不小心”有大蜘蛛爬上她的床,差点将她给吓死。
这一连串的“不小心”,让娘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恳求爹允许她们母女俩搬到娘位于江南的老家去,就怕她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
不仅如此,有鉴于当时“意外”频传,娘为了让她拥有自保的能力,还特地请了师父教她武功。
这些年下来,她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却学得了一身好功夫,更培养出一股济弱扶倾的使命感。
她想要到各地去游历,想要行侠仗义、帮助弱小,然而计划却赶不上变化,几个月前,染了严重风寒的爹因为太思念她们母女,派人将她们接回了京城。
或许是大家的年纪都大了,十多年前的恩恩怨怨早已淡去,而那些曾经欺负她的哥哥们都娶了妻,姊姊们也都出嫁了,不再有人欺负她们母女俩,于是久别重聚的一家子过得挺和乐的,即使后来爹的病康复了,也没打算要让她们母女再离开京城。
一家人团聚,这的确是好事,可是早已自由惯了的季宁雪却觉得好闷。
“野”惯了的她,对于现在的一切不太能适应。
她不喜欢充满规矩的王府,不喜欢三天两头就有王公贵族来访的生活,那让她这个“王爷之女”必须在人前装模作样地挤出温婉的微笑,必须收敛大剌剌的步伐和动作,让她常觉得自己就快僵成一尊雕像了。
那种强装出来的假象让她浑身不自在,偏偏好像京城的人都喜欢这样,让她觉得无趣极了。
为了不让自己被闷死,她常常一个人骑马溜出王府,而她也是在几天前经过此地时,正好看见年迈的婆婆独自照顾一名十岁大的孙子。
眼看婆婆如此辛苦,她实在好不忍心,便答应婆婆有空时就过来陪陪她老人家,顺便也可以陪小男孩玩耍。
“咦?小豆子呢?怎么没看到他?”她口中的小豆子,就是婆婆的孙子。
“他去学功夫了。”
“学功夫?”季宁雪有些讶异。
“是啊,瞧,他们在那儿呢!”
季宁雪顺着婆婆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远处空地上一大一小的身影,而那穿着一身白衣的男子,正在为拿着树枝的小豆子示范一套剑法。
由于距离有些远,那白衣男子又正好背对着她们,因此季宁雪看不见他的容貌,不过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却让她不自觉地屏息,而他握在手中的长剑宛如有生命似的,招招凌厉又灵活。
好俊的身手!
季宁雪不禁在心里喝采,不仅立刻对那男人产生好感,望着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欣赏。
“他是什么人?”季宁雪好奇地问着婆婆。
“不知道。”
“嗄?不知道?”季宁雪有些错愕。
婆婆笑了笑,说道:“那位公子从来没有开口提过自己的身份,或许是有什么顾忌吧,所以我也没问。不过他绝对是个好人,如果不是有他,我这条老命还有小豆子那条小命早就被阎王给收去了。”
“喔?怎么说?”
“去年年底,有一天突然有几个凶恶的土匪闯进屋来抢劫,还放火要烧了我这房子,幸好那位公子正好经过,不仅将那些土匪抓了起来送交官府,还立刻找人来帮忙修缮房子呢!多亏有他,否则后果真不堪设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