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等一下啊!”这小子怎么回事?尤曼萦一头雾水,望着他高壮挺拔却又透露出孩子气的孤独背影,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放不下他,因为在他身上,她好似看到了过去的那个自己。
那个明明受到伤害,却高傲得连一丝安慰也不许存在的自己。
所以这次她发狠,索性脱下高跟鞋追去,“你给我站住——”
许商骞当然不可能听话说站住就站住,料想她腿短加上穿着高跟鞋,肯定追不上他,所以他没有用跑的,只是跨大步往前走。有种她就脱下高跟鞋来追啊,他才不信她办得到!
不过,显然他低估了尤曼萦,她当真脱了高跟鞋,用尽学生时代跑百米的速度,硬是在他走到下个街口前狠狠扑了上去。“我、我明明教你站住……”
如果被人这么喊便乖乖站住的人当真存在,他还真想见识一番咧!许商骞正要反唇相稽,却见她的高度和方才似乎有所不同,就像在家里上课时他和她的距离一样。他瞪眼,下意识望向她的双脚,不禁呆住。
“你……你光着脚跑?”
“废话!不然我穿那么高的鞋子哪可能追得上你啊……痛痛痛!”天,冒出水泡了啦!
许商骞哑口无言。望着她一手抓住他,低头瞧着脚底伤势的模样,他心一紧,来不及多作思考便将她拦腰抱起。
尤曼萦吓着了,“你你你……你干嘛?!”
“别乱动!”他喝止,就这样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将她抱到不远处的一张供行人休息的长椅上。
尤曼萦呆住,生平不要说没遇过有这么多路人对她行注目礼,被男人以那种抱公主的方式抱着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因此她的脸立即泛红,“啊你是胆子太肥还是脑子太瘦?你没看这里都是人,发什么神经啊你……”
“你脚受伤,不适合再走路。”许商骞截断她的啰唆,下一秒更二话不说地蹲下身,不顾她瞪大的眼,抬起她的脚审视着,皱眉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啊?”老天,还好她没有脚臭……一边庆幸着这一点,一边陷入这种怪异的氛围中措手不及的尤曼萦终于意识到他是问她干嘛追上来,于是回得理直气壮,“废话,我担心你啊!”
担心?许商骞一笑,动作十足温柔地抚着她的脚,可是脸上却笑得很冷。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这个电灯泡走了,岂不更合你意?”
话不是这么说好不?“好啦、好啦,我承认刚刚是我不对行了吧?奇怪,平常你明明压根儿恨不得我不要说话的,不过一个晚上不理你,你就闹起别扭来,你是小孩子啊?”
对,他是小孩子,一个极度需要人重视以及关心的小孩子,可是许商骞并不愿向她承认。“谁告诉你我是为了那个不高兴?我只是觉得无聊,想出来走走而已。”
“虽然我长得很美,不代表我真是花瓶好不?你那张脸喔——”她的纤指直指他的鼻尖,贼笑道:“整个晚上根本写满了‘来理我吧、来理我吧,不要不理我啊’,你当我眼睛瞎了,当真看不出来?”
许商骞一时语塞。他表现得真有那么明显?
他不自觉伸手抚摸自己的脸,却在她“哼哼,你看吧”的目光下狼狈的止住动作。他硬是别开脸,“反正我没有那个意思就对了。”
这个嘴硬的死小鬼!她翻翻白眼,“好好好,你没那个意思,全是我误会,糊了脑袋的脱下高跟鞋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拚了老命地追你。”这样可以了吧?满意了吧?有没有好好顾及他身为男人的尊严啊?
这下许商骞哑口无言。
尤曼萦轻踢了他一下,“喂,你真的这么不希望我当你大嫂啊?”
对,他的确不希望,非常、非常不希望,这个念头自他认识她起便没有变过,可是,其中的理由,如今似乎已经大大和从前不一样了。
至于会何不一样,他并不愿深思,感觉一旦深思了,他便会就此灭项,终生万劫不复。
所以在这霓虹灯绚烂的街头,望着她秀丽的面容,他只淡淡说了句,“你知道就好。”藉此隐藏住自己在这如水的夜色中对这个叫作尤曼萦的女人过于泛滥的心思。
第4章(1)
最近许小弟真是太奇怪了。
瞪着坐在书桌前疾笔振书的宽大背影,尤曼萦如是想。
说奇怪其实也不算是,正确说来应该是变乖了才对。平时上课的时候明明不论要他干什么,他总要反唇相稽一下才高兴,现在却变得异常老实,什么都是“喔,好”、“喔,好”,真不知道若教他去倒立兼后空翻,他会不会也说“喔,好”。
情况变成这样,尤曼萦应该高兴才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非但高兴不起来,甚至觉得很不对劲。
所以在忍耐了一个多小时后,她终于受不了了,吐了口气道:“许小弟,你到底有啥不满?你若不爽倒是说来听听,别这样玩我啊。”
许商骞的反应却只是淡淡瞥她一眼,说了一句,“没有。”
最好是!听到这样的回答,尤曼萦的脾气差点爆发,恨不得把他的脑袋拧下来踩一踩兼踢一踢,这个死小鬼是闹什么别扭啦!
在不得不忍受了三个小时的乌烟瘴气后,她几乎是飞也似的逃出那个快闷死她的房间。
此时,恰巧许商央一身西装正要出门,于是朝她一笑,“要回去了吗?我送你一程吧。”
喔,她的罗密欧——眼前的男人一样绽放出百万伏特等级的微笑,完全治愈了她一整个晚上所遭受到的非人对待啊。
不过表面功夫多少还是要做一下,“呃……不会太晚了吗?”
许商央仍一贯优雅地笑着,“不会,我正好要回事务所一趟,顺路而已。”
是吗?那真是太谢谢你了。尤曼萦心花朵朵开,正要这么回答,想不到这时候杀出一个程咬金。
“等一下,我还有问题不懂。”是闷了一整个晚上的许商骞。
这下子尤曼萦的心花瞬间枯萎,她恨恨地瞪着倚靠着房门朝她比比手中习题的许商骞。只见他面色阴沉,似乎带着很浓烈的不快。拜托,要说不快也是此时的她比较多好不?
她咬牙切齿,“好,你问、你问,你给我好好问!”死小子,迟早有天拿你头去祭祖!
许商骞没有响应她,只是淡淡瞧了大哥一眼,“哥,你可以先走了。”
不料许商央仍笑着,“没关系,我等尤小姐。”
从尤老师变成了尤小姐,称呼的变化不禁让尤曼萦眼冒爱心。
许商骞则大为恼火,所以当下他不发一语,很不高兴地甩上房门。
搞什么啊?尤曼萦吓了一跳,随即上前打开门走进去。“干嘛啊?你不是有问题要问?”
“没有了。”
“啊?”
“我说没有了!”许商骞转身走至她面前,一八五公分的身高为她造成不小的压迫感。“你不是想和我哥一起走?那你回去啊,这里用不着你多事!”
见状,尤曼萦更是一肚子问号,“许小弟,你到底怎么了?”
他怎么了?好问题。许商骞没有说话,沉着脸一把将她推出门外。
意识到自己似乎反应太过,他郁闷地道:“我没事……不,就算我有事,也不关你的事!”然后砰一声,当着她的面将门甩上。
尤曼萦满肚子疑惑,而在门内的许商骞也好不到哪去。他痛苦地捂着脸,知道自己方才的行径简直就像得不到合意的玩具而闹脾气的小孩,但他就是按捺不住。
他知道,她的眼中始终没有他的存在,上次在餐厅时,他已经体会到这一点,当时他便已无法忍受了。
因为如此,所以许商骞在苦痛之下决定把这些烦心之事抛诸脑后,不顾一切地好好玩个够。
于是,在过去的狐朋狗友的邀约下,星期四,本该上课的时间,他却放了尤曼萦一个大鸽子,跑到东区一间灯红酒绿,播放着嘈杂音乐的PUB里喝闷酒。
对,喝闷酒。
“嘿,商骞,隔壁桌有个妹不错,要不要把一下?”一个狐朋狗友凑上前来。
许商骞顺着他的视线瞥向隔壁桌。
那一桌五个女生,长相身材的确个个都在水平之上,但问题是他并不感兴趣。
所以他只说:“你去吧,我想喝酒。”
“拜托,兄弟,要喝酒也要把到了妹喝起来才够劲啊!你今天怎么了?难得说要跟我们出来,却一点也不配合喔。”
许商骞嘴上噙着笑,没有回话,于是那个人也自讨没趣地闪边去。
这些朋友是他很久以前在工作的地方认识的。曾经有段时间,他过着很荒唐的日子,每天下了班就是和同事相约玩乐,吃消夜、上KTV、PUB,最后睡在不认识的女孩子家里。
那阵子他不想回家,家对他而言只是个负担,他也曾很骄傲地认为自己脱离了那里也能生存,但实际上并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