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是有男友的人。”方净文脸颊红扑扑,出手撞他的身侧。
“我这是不含情欲的朋友间的拥抱……”邝野一见到看护正从厨房走出来,他马上打住话。
看护周小姐一看到邝野,立到全身僵直地贴着墙壁而立。“邝先生,早。”
方净文瞥了邝野一眼,低声说道:“你平常一定是个坏老板。”
“你知道我在别人面前脾气一向很坏。”他黑眸紧锁住她,眼神灼灼地要焚人的理智。
“我什么都不知道。”方净文低下头,拚命地告诉自己她现在心如止水。
“老夫人今天状况怎么样?”邝野问道。
“血压一百三、九十。体温三十六度。血糖和血脂肪都正常。”周小姐说道。
“嗯。”邝野一挑眉。
“维他命早餐后已经吃了。”周小姐紧接着说道。
“嗯,你可以下去了。”
周小姐匆忙端着水壶离开。
方净文惊讶地发现邝野如今的举止,已经是习惯别人完全服从的气势。言语之间,也不必再靠狠恶手势或眼神来让人感到惧怕,他现在的威仪是浑然天成的。
他的事业一定真的很成功!方净文一忖及此,突然好想给他一个拥抱。
“你很关心你外婆?”但她只能这样问道,因为不敢再加深彼此的牵扯了。
邝野的脚步在楼梯下方停滞了一下。
“废话,我还没拿到所有的财产,她的健康当然很重要。”邝野粗鲁地说道,扯她上了楼梯。
方净文一挑眉,不想与他争辩。他和老夫人之间的气氛没有很好,而这家伙脾气又硬,什么也不会承认的。
她静静随着他走到二楼,对于两侧的台湾古厝画作,忍不住多放了几分注意。老房子配合着画中淡淡忧郁的场景,只觉得味道全出来了。
“这是我的书房。”邝野打开书房,右手一挥,一副等人欣赏的姿态。
方净文站在门口,往里头看了一眼。“藏书很丰富。”
“全都无聊得要死,只有下方的那几套漫画——浪人剑客和圣堂教父、阿鼻剑还有浦泽直树的东西,还有趣一点。”邝野不客气地说道。
方净文笑出声来,忍不住凑近一点——因为漫画和眼前这个看来像是有百年历史的胡桃木大书柜完全地不搭轧,就像一堆外文期刊被摆在整排漫画书旁边一样地不对劲。
“你在美国待了多久?”她咬了下唇后,犹豫地抬头看着他。“你……你爸爸现在……”
“我们分手后没几天,我爸就过世了。接着,我外婆就出现了,时间还真是巧,不是吗?”邝野冷笑一声,黑眸毫无表情地看着她。“葬礼之后,我就跟她去了美国。她把葬礼办得很不错,但人都死了,那些全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你怎么会跟她走?”
“因为我当时只想要成功,而跟着她可以让我达到这个目标。只要看着她,想着我爸妈生前得不到任何援助的苦,我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斗志。”邝野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还恨老夫人吗?”她抚住他僵硬手臂,水眸温柔地望着他。
“恨。如果不是她断绝了母女关系,我妈不会贫病至死,我爸也不会因为我妈的死而颓气失志,一辈子穷苦潦倒。”他看着她温柔的眼睛,所有不曾对人说过的心情,全都一股脑儿地脱口而出了。“我承认我爸妈的挫折忍容度不够,怪不了别人,很多人还是因此力争上游,但是那是她女儿啊,她为什么不肯伸出援手……”
“我懂。”方净文打断他颤抖的句子,没给任何安慰的话,只是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但我认为你现在做得很好,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邝野把脸庞靠在她的肩颈处,感觉她混合着香皂与洗发精的气息飘进鼻间。他重重呼吸着,直到他激动的肩臂肌肉慢慢地松弛下来为止。
原本是由她主动拥抱的姿态,却因为他高大身躯而变得像是他正将她整个搂在怀里一样。
方净文窝缩在他胸前,心跳不住加速跳动着。他的身子和以前一样,像一把流动的火焰,而他身上现在则多了一股擅木与麝香混合的昂贵男人香味。
“你在那里待了那么久,现在的英文比台语还好喽?”她佯装不经意地推开他,故作轻松地说道。
“没错!不过骂人吵架时还是台湾话最痛快!”他伸手就想把她再带回怀里。
方净文朝他轻轻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现在毕竟不是从前了……
“好了,先带我去我的房间吧,我有空时会来这里借漫画书的。”
“书房旁边,是我的房间。”邝野走出书房,拉开另一扇门。
门打开之后,一张KINGSIZE的床进入眼帘,上头搁着一件浴袍,房间里有着他身上的男性味道。
“你的房间就不用介绍了。”方净文站在走廊不肯移动。
“你的房间就在我对面,欢迎你随时来找我聊天。”他打开另一扇门。
方净文双手插腰,清朗声音开始教训人。“难怪老夫人一开始就要跟我放话!我是伴护,应该住在老夫人旁边,住在你对门算什么!”
“她旁边的房间已经有看护周小姐住了。”他被她叨念着,仍然一派平静,没有丝毫动怒模样。
“那我也不该住在你房间对面。”方净文见他一脸不知悔改模样,简直想上前咬他泄气。
“这是刚好离我奶奶最近的一间空房。”邝野撇清关系,看她气质美女模样又被破坏,简直大乐。
郑力宏应该不知她其实乱有个性一把的吧?
“还狡辩!如果不是我当伴护,你也不会让其它人住这间房,对吗?”她问。
“我——讨厌‘如果’二字。”邝野手撑在她脸庞两侧,低声说道:“如果我们当初没有分开、如果我外婆没有找到我、如果你……”妈没有来保释我、痛骂我一顿……
他吞下了话,只是板着脸,定定看着她。
“邝野,你究竟找我来做什么?”她直截了当地问道。
“见鬼,我如果知道就好了。”他粗声说道,后退一步,打开她的房门。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忘不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希望能够一直看着她……
“我只希望你记得——我有男友,而你再过两个月就要回美国了。”她语气坚定地说给他还有自己听。
“你不会比我还清楚这件事!”他恶声恶气地说道,走回他的房间,用力一脚踹上房门。
方净文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她颓下肩,轻叹了口气。
如果她上个月不接受郑力宏的追求,一切是不是会简单一些?毕竟,她和郑力宏认识一年了,感情温度从来没加温过。接受他的追求,只是因为她那时觉得孤单了。如果邝野在那时出现的话……
停!她在想什么。
现实就是现实,没有什么“如果”!
方净文推开房门,看到屋内的米白色床单窗帘布置,她甚至不敢去猜想,这里是原本如此,还是邝野特别为她安排的。
她拉开窗帘,对着窗外的绿色园圃发起愣来。
总之,现在她欠了邝野人情,尽心尽力照顾他外婆便是了。
两个月的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
然后,他便要离开,他们的生命便会再次错开。
下次,便不会再有重新开始的机会了。
第4章(1)
方净文搬入邝野家后,才发现他其实不像她所想象的,一天到晚出现在她的面前。事实上,她搬来半个月,却只看过他四次。
而她刚搬来的前几晚偶尔会失眠,夜深人静的晚上,总隐约听到他骂人的声音,她开妈知道为何大家看到他时,总是一脸的惊恐神色了。他那副样子原就恶霸彪悍,再来个几声狮子吼,难怪大家都想找地方躲。
邝野让上官喜丽来找过她几次,询问她的需要。她和上官喜丽聊了之后,才知道他现在身价有多不凡。
黄碧玉的家族厂HUANG在邝野实际加入运作之后,每两、三年便并吞一家药厂,事业版图甚至还延伸至中南美洲。除了既有的药名药领域之外,邝野并积极将一部分的营运转至新药开发,身价台币百亿不止,前途简直如日中天。
他们此次回台湾,就是因为邝野决定整并一些新药厂,再闯下一波亚洲市场。
上官喜丽还偷偷告诉方净文,他最近因为药厂整合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只有方净文刚来的那天早上看起来心情最好。
除此之外,方净文也没法子不去注意到,黄碧玉和邝野这对祖孙几乎一见面就吵架。同样是坏脾气与工作狂的两个人,不起争执也很难吧。
而老夫人七十多岁了,还念念不忘公事,每天甚至还会有特助来跟她报告公司情况。只是她这几日闹风湿疼,脾气也就分外地大,一丁点事情就能闹得鸡飞狗跳。
方净文觉得此举和邝野这三天完全不见人影,实在不无关系。但她没有点破,因为老夫人不会想让别人知道她其实在乎着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