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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傲的自尊心作祟,水步摇说什么也不跪。

  狠戾的隼眸直直射向她。

  第一次见到他时那种被深深震慑、逃不了的感觉又浮现她心里。

  这次,她不确定微微颤抖的身躯是否出自于害怕,白玉般的小手偷偷拧了大腿一下,不让自己逃避他的眼神。

  她瞪着他。

  巴图凶恶的眼色依旧,却悄悄地闪过一丝令人费解的光芒。

  末了,他拂袖而去。

  水步摇没察觉自己大大松了一口气,但她确定不会忘了他临走前那双阴鸷的眼。

  *****

  那女人在想什么?

  巴图面色阴沉的离开婚宴会场,行过一座连着一座楼房的屧廊,回到自己的寝楼。

  那是一幢飞檐上盘旋着金龙的五层楼房,也是南蛮王的住所──龙阁。

  褪去一身赤金色的喜服,他一路摘下身上过多的配件,然后将自己重重摔进厅中披着虎皮的檀木椅上。

  那个女人……那个长得像极了前任巫女玄翠的女人!

  那个他爱上却背叛了他,和他的下属暗通款曲的下贱女人!

  即便知道孙仪不是玄翠,但那张如出一辙的柔美脸庞还是令他忍不住心里的恨意,更忘了她不是玄翠的事实,只想要狠狠的报复、伤害她。

  不过,就算他故意在她面前娶了个身分低贱的女人,故意将她当成玄翠看待,硬要她成为他的巫女,她似乎都无动于衷,那双璀璨明亮的媚眸中,闪烁着饶富兴味的光芒,彷佛把一切都当成是一场新奇的游戏,自在的徜徉其中。

  甚至和天海有说有笑,还用天海教她唱的歌来祝福他的大婚。

  一想到他们两个交头接耳,状甚亲密的模样,即使理智告诉他,那不是玄翠,但那似曾相识的景象仍令他妒火中烧,整个人只剩下怒意。

  “妳不会是我的王后。”

  她没有反应。

  “我要妳成为我的巫女。”

  这次她动了动,抬手压下随风飘扬的发丝。

  “行,但是我要他一起出去。”她嘴角绽开如花的笑意,眼里闪动着耀眼的光芒。

  巴图回忆那时她要他连天海一起放出来的情况。

  他答应她了。

  看到那张神似玄翠的脸,不知怎么地,拒绝的话梗在喉头,就是无法一吐为快,反而答应了她。

  “该死的!”粗厚的掌心一个使劲,掌下的扶手应声而断。

  巴图面色阴沉,眼底沉淀着浓浓的恨意。

  她不是玄翠!

  更该死的是,他却不能不把她当作玄翠来看待!

  *****

  婚宴被迫中止,水步摇、天海以及和亲官被带离大厅。

  经过一座座连接各楼房的屧廊,他们在奴仆的引领下,被带到一座小楼。

  抵达小楼之后,仆役一声未吭径自离开。

  “六当家,真是太感激您了。”

  和亲官直庆幸自己好运碰上了艳府水六当家,才能够化险为夷,虽然婚宴的结尾有点糟糕。

  水步摇摆摆手,不甚在乎。

  她是来找黄金的,能够直接进入这个国家的王宫对她来说不无好处。

  “那么,接下来就是如何让六当家顺利离开南蛮了。”

  “离开南蛮?”

  听出她话里的质疑,和亲官微皱起眉,“是啊,难道六当家想一辈子留在这里吗?”

  他们当初就说好了,让水步摇假扮病死的公主,之后再想个办法让她逃出去,永远不再回来,也能让她平安不会被找到。

  “当然不想。”水步摇纤细的指头漫不经心的滑过桌面,然后又将指尖凑近眼前仔细的瞧。

  “所以呢?”和亲官不懂她的意思。

  “暂时,”她继续探手去摸身侧的椅子,“还不用急着离开。”

  “那么,六当家准备何时离开呢?”和亲官忍不住拔尖嗓音问。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最好是快点逃离才对,不是吗?

  本来他还在苦思婚宴后要在何时让水步摇假死,以顺利逃出南蛮,如今她只是成为转世巫女的话,要出去的机会和方法相对的提高许多;偏偏她竟然说暂时还不想离开!

  “你先离开。”水步摇到处走,到处看。

  和亲官也跟进跟出的,只为了和她说话。

  “啥?”她是什么意思?

  “你先离开,去找一个名叫风厉的人。”她从怀里掏出一封印了封蜡的信交给他。”把这封信交给他。”

  “风厉?是艳城赫赫有名的总镖头?他也来了?”和亲官惊讶问道。

  如果风厉也来了,这下要救水步摇出去更简单!

  “嗯……是啊。”水步摇将信交给和亲官之后,更不掩对四周陈设物品的兴致,对和亲官也失了兴趣。

  “那么,六当家打算等风厉来救您吗?”和亲官猜测着她所想的方法。

  “算是吧。”不过当然不是立刻。

  “包在我身上!一定替六当家把信送到风厉手中!”大大松了口气,和亲官拍着胸脯保证。

  “嗯,那你可以走了。”水步摇毫不在乎的挥挥手。

  “咦?”这么快就要赶他走?

  “怎么?还有疑问?”她最后一次拨出心思理会和亲官。

  “天晚了,我以为……”

  “就是趁夜了出去,守备才会放松呀!”水步摇理所当然道。

  她做事最讨厌别人推三阻四,拖拖拉拉的。

  既然水步摇都这么说了,和亲官也不好说什么,应了声“是”,便苦哈哈的离开。

  待和亲官走远,听不见步伐声响后,始终没说话的天海,终于开口──

  “接下来呢?”他不愠不火的声音里有着质问。

  “什么接下来?”水步摇拣了张椅子坐下,一手搁在桌上撑着下颚,姿态很是慵懒的问。

  她的心情丝毫没有被方才的事情给影响。

  虽然巴图没有对她的歌声动容,但她很清楚这并不是她此行的重点,所以用不着太在意。

  “还不懂吗?这里是以前玄翠住的小楼,王上几乎是把您当成玄翠来对待!”天海的语气和神情都有些激动。

  “所以?”水步摇挑起眉,明媚的大眼闪着单纯无邪的光芒。

  “所以他会──”天海猛然噤声,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实情。

  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那一年,三人之间的爱恨纠葛。

  “找张椅子坐下。”凝视着天海陷入回忆的神情,她突道。

  天海不懂她的用意为何,但在她坚持的目光下,最后落坐在她的对面。

  水步摇双手托着下颚,对他露出甜美的微笑。

  不得不承认,她有一种灵气动人的美,虽然和玄翠长得如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但玄翠的气质怎么也比不上她的灵气来得令人迷醉。

  “怎、怎么了?”稍微闪神,天海不自在的别开眼。

  “发现了吗?”她笑问。

  “发现什么?”他不懂她的意思。

  “你说这间房多久没人住了?”她换了个方式问。

  再度忆起玄翠,天海眼神一黯,“五年了。”

  曲指敲了敲桌面,水步摇的笑容更是如蜜般甜美。”五年了,这房间仍是维持得一尘不染,你觉得这是出自对玄翠的爱恋,还是恨意呢?”

  只有对所爱的人怀念,才会小心翼翼的呵护对待她留下的物品。

  没错,无论是亲人之间、朋友之间或是恋人之间哪种形式的爱,她确定巴图肯定深深爱着玄翠。

  “那只是……”天海想反驳,却被她给打断。

  “我刚刚上过二楼,那里是她的卧房吧?里头的衣裳都还留着,全都如新的一般,不信,你可以去看看。”

  “不……您不懂……”天海愁容满面,想说的话到了喉头像鱼刺般鲠着,虽想不吐不快,却也吐不出来。

  “我比较不懂的是,你为什么一直称呼我为‘您’?”明眸闪动着懒洋洋的媚态,她的每一个眼神看来都像在勾引人。

  和亲官是因为知道她的身分地位,用尊称她懂,可是眼前这个男人不像是会对自己付出忠诚以外的人使用尊称的那种人。

  天海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我……”

  “还是,你要同我说说玄翠这个人?”她能从巴图和天海的眼中知道玄翠对他们二人来说有多重要,却不清楚这三人的关系和纠缠,只能靠揣测。

  “这……”天海面有难色,似乎正考虑着该不该说出来。

  “你们在做什么?”蓦地,坚如石般的冷硬嗓音在门口响起。

  冷意,无声无息的降临。

  夜色凉如水,却也冷如冰。

  不过更教人感到寒冷的是从黑暗中无声无息现身的男人。

  总是散发着一身酷寒气息的男人。

  “多么令人怀念,是不?”巴图由暗处走进只点上一盏烛火的小楼,脸上尽是讪然的笑意。

  怀念?

  水步摇明亮的大眼里闪着困惑,再看看天海的脸色如死灰般难看,巴图一出现,他立刻沉默不作声。

  第3章

  “这座小楼,从以前就是我和你们二人常聚在一块儿的地方。”巴图的脚步沉稳而无声,清晰的说着标准的中原语。

  你们二人?

  等等,他又打算把她算进他们的回忆中吗?

  “一起喝酒,一起谈天说地,一起……”巴图像在回味,敛下的眼眸令人难以分辨他此刻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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