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种睡莲。”
她说什么?
巴图怔忡,一时间无法确认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要在日夜楼里重新种养睡莲。”像是怕他没听清楚,水步摇说了又说了次,这次说得更仔细。
她要重新栽种睡莲……
“不行。”巴图想也不想立刻拒绝。
“为什么?”甜美的笑脸垮了下来。
“没有为什么。”他低下头,重新拾起奏折。
“那就让我种。”
“不可能。”严厉的口吻表示不用再谈。
他说不可能就是不可能,没有理由!
水步摇猛地一窒,两颊鼓鼓地嘟起嘴来,眼看就要发飙,偏偏巴图决定采取眼不见心不烦的对策,压根没看见。
莲足轻轻一蹬,绫罗罩衫飞扬飘逸,水步摇的身影在空中显得轻飘飘的,像只展翅而飞的鸟儿般轻盈。
粉绿色的涟漪在巴图的眼前荡漾开来。
“你……
正欲开口的巴图一抬首,就见她用尽全身的力量重重地踏在案上,双手叉腰,以比他更'高'的姿态由上往下俯视着他。
“我、说、我、要、种、睡、莲!”
晶亮的水眸,染上摄人的光彩璀灿而绚烂,令巴图移不开目光,紧紧的被吸引住。
明明是怒容,但那份执着不服输的坚持,让她美得不可思议。
一股莫名的感觉缠绕心头,掳获了他。
他知道自己的心在动摇,随时可能会把持不住答应她。
“懂了吗?”她用强势的语气,企图趁他恍神的时候将事情给定案。
“不行。”困难的收回视线,巴图在最后一刻拉回理智,才没被她给蒙混过去。
虽然不了解她为何这么要求,但他不能答应。
啊―――可恶!
水步摇心里发出气结的呐喊,差点抓着头发猛搔。
“不管!你一定要给我一个理由!”为了阻止他埋首回工作中,软绵绵的小手一把揪起他的衣襟,逼他正视自己,不想被忽视。
迎视她坚定无比的目光,巴图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再次坚持已见,不被她给“诱惑“。
“别像个孩子吵吵闹闹的。”他淡声道,人还挂在她手上,倒没有推开她的意思。
或者可说他还满喜欢这种被她全心全意注意的感觉,至少这一刻她的眼里只有他的存在。
“这么说你答应我了?”她的双眼立刻盈满期待光彩夺人。
巴图望着她,眼眸闪烁,想要躲避她的目光。
“当然没有。”再度别开眼,他口吻淡然地说,同时挥开她的双手。
他有不想答应的理由,可是没必要告诉她。
“理,由!”她坚持,不肯轻易从桌上下来。
“没有理由。”他简单的道,一边抽出绣鞋底下的奏折抚平。
“那就原因。”她退了一步,仍大剌剌地霸占桌面。
“没有原因。”他仍是拒绝,没有赶她,只是清出一波空位,大笔一挥立刻批完一份奏折。
“算了。”水步摇从桌上一跃而下。
闻言,巴图挑眉,这会儿不抬头也不行了。
没道理这个固执的小女人会在这关头轻易放弃,她绝对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先走了。”背着他,水步摇挥挥手就要走出书房。
“慢着。”巴图的声音由她身后传来。
“有事?”她没有停下脚步。
“我说,慢着。”话落,巴图人已经挡在书房门前。
绣鞋在距离他三步的地方停下,水步摇的神情泰然自若,完全看不出方才的焦躁烦虑。
“你在打什么主意?”这下他更确定了事有蹊跷。
“什么打什么主意?”
“我不懂你的意思。”螓首一偏,她一脸困惑。
“你不可能会这么简单放弃的。”这女人装傻也要有个限度,这么明显还想跟他强辩。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烦人呀?”用手指掏掏耳朵,她一副嫌他麻烦的表情。
到底是谁比较烦人?她还真敢说!
咬紧牙根,巴图太阳穴上的青筋抽搐,忍了忍,好不容易才克制自己的情绪,故作镇静的问:“你到底为什么想种睡莲?”
可恶!他就是没办法不管她!
一想到拒绝她后可能会看见的沮丧神情,他就没来由的心头一阵闷窒。差点松口答应。
哈,早这么问不就得了吗?
正在想该不该转身装作不在乎离开的,看来这样的刺激已经够大了,水步摇在心里窃笑。
“我跟……”正想老实说出和天海的约定,她突然想到在巴图面前提起天海似乎是种火上加油的举动,要是说了,无疑是给他拒绝的借口。
她立即改口:“日夜楼里不是有许多放着生苔的水缸,听说原本是种睡莲的,所以我想重新栽种睡莲,不然摆在那里也很多余。”
想到那些水缸,巴图的心情瞬间蒙上了一层乌云。
“在日夜楼里的东西没有一样是多余的。”他的口气转冷。
“我也是这么认为。”没有被他的气势给吓倒,水步摇露出颠倒众生的灿烂笑颜,反而让脸色阴沉的巴图备感困惑,弄不懂她在打什么主意,却也无法对她生气。
“所以才要让那些水缸重新有用啊!”她语调轻快的下了结论。
巴图窒了窒,早已想到要用什么话来反驳,却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他一直不让人去碰那些水缸,也没有重新栽种睡莲,不管他如何维持日夜楼的干净整洁,只有那里的睡莲是无法被重现的,因为,那些睡莲都是玄翠亲手栽种的,如果假他人之手,就没意义了。
只有这一点,无论如何无法重现。
她知道吗?否则怎么会想重种睡莲?
他的目光盯着那张粉嫩嫩的小脸,闪耀着红润的光泽,满脸期待的等着他做出最后决定。
她似乎总在他面前扬起令他目眩神迷的笑,不知道是为了逼他答应还是讨好他,但他却有种甘之如饴的感觉。
由她来种的话,也许可以也不一定,但是――
“随你。”心里仍矛盾得想不出答案之时,他听见自己如此回答。
咦?他说了什么?
“谢谢。”她立刻开心地道谢,不给他反悔的机会,“还好问了。”
就知道他会说好。
倘若没徵得他的同意擅自种起睡莲的话,她有预感被发现后,巴图绝对会大发雷霆。
银铃的笑声回绕在他耳边,巴图怔愣,黑眸凝视着她,全然说不出话来。
她笑了。
虽然她一直都在笑,但是笑容多变,每每瞬间都会有些微的不同融入她的笑容,却只有现在的笑最美最真切。
是因为他被迫答应了她的要求?
“你……”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嗯?”听见他的呼唤,水步摇随即绽开一抹坦率的笑靥。
娇媚得像朵花,在黑暗中绽放的花。
她是第一个会如此对着他笑的人,就连玄翠看到他也都是正襟危坐,面容肃整的恭敬模样,使他有点好奇在她眼中他是怎样的神情。
“巴图?”喊了她又没反应?
水步摇盯着他,三两下跳进他触手可及的范围,在他眼前直挥手。
“嗯?”他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整个人还沉醉在她散发出的甜美诱人中难以自拔。
“你在发呆?”
娇软的嗓音近得仿佛贴着他耳际低喃,巴图猛一回神,她就近在咫尺,娇俏的倩影映满了他眼底。
“我……”幽暗的眸心闪着灼亮的光芒,直直看进她眼底。
瞬间,水步摇的心跳加快了一些。
小手抚上心口,啊……又是这种感觉。
心跳不受控制的跳动着,眼前的他四周有着一股迷雾般的氛围,连带着她的眼里也显得有些迷濛。
“有花……”她喃喃道。
“哪来的花?”巴图蹙起眉心。
“啥?”水步摇一副傻愣愣的模样,还没回神。
她憨傻的模样差点住房难也把持不住的去碰她。
大掌在身侧握得紧紧的,巴图整了整思绪,然后板起脸,故作没事样的问“没事了?”
“嗯。”灵动的眼儿仍在他脸上打转,她满不在乎的回答,“暂时。”
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还有什么事不能拿来烦他的?
巴图怪觑了她一眼。
奇怪的是,他倒不是真觉得烦,甚至有些期待。
唉,他越来越不能理解自己是怎么想的,不过……
“别拿这类的问题来烦我。”他打开书房门,赶人的意思清楚明白。
水步摇嘟起嘴,本想反驳什么,最后又耸耸肩踏出了书房。
砰!
房门用力的关上。
她气闷的回过头,对着房门做了个吐舌的鬼脸,怒气腾腾地踏着重重的步伐离去。
待脚步声远离,巴图才打开窗子,望着那抹粉绿色的身影离去。
倚在窗边,他的眼色异常阴暗。
这样就好,他不希望她越来越像玄翠。
第6章
噼啦啪啦!
绘着龙纹的巨大花瓶应声碎了一地。
叮叮咚咚!
桌上大大小小的精致月光杯全被扫落在地。
“王后啊……”
砰砰砰!
跟着房间里的任何一样能摔能扔的无一幸免。
赛娜一双怒红的眼四处寻找还没被破坏的东西,视线最终停在那顶婚宴上带着的宝石头冠。
“王后,这万万不能扔啊!”一直不敢阻止赛娜的仆役发现了,忙不迭地跳出来,护着头冠,急忙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