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驯服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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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有。”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不愿意让我帮你刮胡子呢?你就当自己是上理发厅,接受服务人员的服务啊。我既然是你花钱请来的看护,为你服务有什么不对?”

  他哑口无言。

  “当然你如果坚持自己来,我也不能说什么,不过……”她微笑地停顿。“除了可以帮你刮胡子,我按摩的技术也很不错喔,尤其是头皮,按摩一下感觉会很放松,很舒服的。”

  意思是,白白拒绝如此好康的享受,只能说是笨蛋。

  钟雅伦懊恼地寻思,不知怎地,听她用这样理性又温和的语气剖析事情,他忽然觉得自己别扭得很可笑。

  “你这女人——”满腔说不出口的郁恼堵在胸臆。

  “请你过来。”恩彤见他态度有软化的迹象,立即把握机会,握著他臂膀,让他在石磨的浴池边缘坐下,而他也不再抗拒,虽然很闷,还是动也不动地坐著。

  原来他也可以这么乖啊!

  她好笑地牵唇,低头打量他,从他沾水的长睫毛,看到湿透的白衬衫下微微隆起的男性肌理,她看著,芳心不听话地狂跳。

  这是第一次,她暗暗感谢上天让他暂时失明,让她能够这么放肆又不害臊地将他看得彻底,却不必担心他察觉。

  “你的胡须……长得很乱。”她眸色氤氲地瞧著他杂须丛生的下巴,猜想他一定是之前勉强自行拿著电动刮胡刀刮胡子,才会弄成这样。“我先帮你把这些剃干净,再帮你做头皮按摩,这样好吗?”

  “我能说不好吗?”他酸溜溜地回话。

  她讶然瞠视他,他不甘心的反应令她心弦奇异地一紧,仿彿自己拥有某种能够支配他的力量。

  但怎么可能?他才是那个风采出众、又聪明又强势的大少爷啊!

  而她,只是个所有男人都不屑一顾的普通女子——

  不是吗?

  第4章(1)

  大厅里,隐隐约约传来一阵男人的咆哮声,少女与母亲窝在厨房,一面准备晚餐,一面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伦少爷又挨骂了。”少女听了几句,幽幽叹息,眉宇染上几许轻愁。

  她很年轻,才十二岁,那双剔透又迷蒙的眸子便好似看尽了人生百态,薄薄的短发贴在后颈,额前的刘海却长得几乎遮去半张脸。

  她是故意留长刘海的,为了掩去一片教她烦恼的胎斑。葡萄酒红的色泽,浮在白皙的颊上,从小,她父亲便说那是恶魔留下的印记,和她容貌相似的妹妹也很害怕看到她的脸。

  所以她走路时,总是习惯性地低垂著头,也偏爱留长长的刘海,让细柔的发丝飘在颊畔,藏住她人生的伤口。

  她爸爸不喜欢她,妹妹也不喜欢,就连她自己,也无法真心钟爱自己,只有妈妈的怀抱,是她唯一的避风港。

  只有妈妈,从来不嫌弃她这张脸,公平地对待两个女儿,甚至还比较疼爱她一些。

  她的妈妈,没读过什么书,肤色晒得黑黑的,长相平凡不出色,是一般人口中的欧巴桑,走在路上,谁也不会多看一眼,却是她最敬爱最孺慕的人。

  她相信,世上没有一个母亲比她妈妈更慈祥,也没人做的菜能比她的好吃,钟家人能请到她妈妈来当厨娘,算他们有口福。

  “妈,今天晚上,做点伦少爷爱吃的东西吧。”少女听男人骂得愈来愈大声,想著那正听训的少年脸上会是什么样压抑硬气的表情,心口不禁微微一揪,转身向母亲提议。

  “嗯,也对。”母亲很明白她的用心。“伦少爷明明是个好孩子,却老是这么不明不白地挨老爷骂,也真的挺可怜。可是他每次被骂,都会把自己关在房里,就算做他爱吃的东西,恐怕他也不会下来吃。”

  “那就把饭菜送进他房里啊。”

  “那可不行,老爷规矩很严的,他之前就说过了,伦少爷若是不肯在餐厅好好坐著吃饭,那就让他饿肚子,不许任何人送东西给他吃。”

  “唉,老爷怎么对自己的儿子那么狠心啊?”少女无奈地感叹。

  但其实这也不奇怪,她自己的爸爸,不也一向对她很冷淡吗?所以她很能理解,伦少爷千方百计想讨好自己的父亲,却老是不得他欢心的苦楚。

  她懂的。

  “那我趁现在,偷偷送些点心去伦少爷房里好不好?”

  “说什么傻话!”她妈妈吓一跳。“你忘了管家警告过我们吗?虽然夫人答应你可以偶尔过来帮我忙,但你绝对不能让主人们瞧见。”

  “我知道,我会偷偷溜过去,不会让任何人看见的。”她安抚母亲。

  “可是……”

  “别担心,妈,我很能躲的,这可是我拿手本领呢。”从小,她便从父亲一次次的打骂中,学会怎么不惊扰别人,如鬼魂般地隐匿自己的存在。

  她很厉害的。

  少女自嘲地微笑,亲自煮了一壶养生茶,又拿了几块母亲做的糕点,搁在托盘上,静悄悄地从佣人出入的楼梯走上三楼,一路左闪右躲,总算成功将食物偷渡进大少爷房里。

  然后,她退离自己不该闯进的禁地,正想原路回去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另一边响过来,她一凛,仓皇之中,隐身在一个高大的古董花瓶后。

  来人正是刚刚被父亲骂得狗血淋头的伦少爷,他面无表情地穿过长廊,经过一扇门前,一道尖锐的女性嗓音扬起。

  “是雅伦吗?”

  “是。”他停住步履。

  “你进来。”那女人命令。

  他没立刻反应,微仰起头,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抹去眼里所有的阴郁,嘴角扬起笑。

  “有什么事?妈。”他走进那扇门。

  喊他的人,就是夫人吗?

  少女蹑手蹑脚地从花瓶后溜出来,经过那扇虚掩的门时,清清楚楚地听见啜泣声。

  “你爸又骂你了,对吧?他对你总是有偏见!他只疼那个女人生的儿子,因为他觉得不能给人家一个名分,对她有亏欠……那我呢?他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嫁给他这么多年,他对我就没有一点点感情吗……”

  女人一面哭泣,一面叨念。

  少女听呆了,她想不到原来老爷还在外头养了情妇跟私生子。

  “……他一听说那女人的儿子跟同学打架受伤了,就连夜赶去探望,可是你之前闹肠胃炎送急诊,他却连问也不问一声,你说他是不是很偏心?”

  的确很偏心。

  就连她这个外人听了,都替他感到不平,但他只是木然站著,声声安慰激动的母亲,绝口不提自己的委屈。

  他告诉母亲,不管父亲怎样对他,他都不在乎。

  不在乎才怪。

  少女窥探房内,很明白他在说谎。

  真的不在乎,他不用强迫自己以笑容面对母亲的哀怨;真的不在乎,他不会在每次挨骂后,将自己锁在房里不见人;真的不在乎,他刚才进房前不需要先整理低落的心情。

  他在乎的,就跟她在乎著脸上的胎记一样,他也在乎父亲对自己的看法。

  少女想著,不知道为什么,眼眶发热。

  她默默离开,回到厨房时,也和少年一样,对自己的母亲展露开朗的笑容。

  从此以后,少女的心就开始牵挂这个少年了,她总是找各种理由来这栋宅邸帮忙,她告诉自己,是因为妈妈近来身体比较虚弱,需要她来分忧解劳,但其实还有一个她连对自己也不敢承认的理由。

  她在意著那个从来不曾见过她的大少爷,只要有机会,她总会在远处偷偷地瞧他,她常常送点心和热茶去他房里,却从不让他知道是谁送的。

  她不确定自己是怎样的心态,说是喜欢吗?但她和他,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啊!

  她想,她大概只是把他当成跟自己同病相怜的朋友,虽然他绝对不可能接受她的同情,两人天差地远的身分地位也绝对交不成朋友。

  她知道不可能,但还是很任性地把他当成自己的朋友。由于父亲不务正业的关系,从小到大,她总是四处搬家,学校转过一间又一间,总是还来不及跟同学培养友谊,又得黯然分别。

  她私心将他当成自己第一个朋友,希望妈妈能在钟家多帮佣几年,希望她能认识他更多一些、深一些。

  她的愿望实现了,她的母亲在钟家一做就是五年,而她也有机会亲眼看少年长成一个俊秀有为的青年。

  他对父亲的态度,从原先的隐忍畏惧,转成不顾一切地抗争,他不再全盘接受父亲的否定,他扬言,一定会自行闯荡出一番成就,而父亲最感荣耀的家族事业,总有一天也会掌握在他手里。

  他正式对自己的父亲宣战。

  那天,她也在现场,远远地注视著他,他昂扬自信的神态震撼了她,芳心怦然直跳。

  她想,她是从那一刻才真正爱上他,爱上那个也许永远不会把自己放在眼底的男人。

  她爱上了他……

  恩彤合上日记本,将思绪由遥远的过去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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