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笑越大声,心中空茫不已,嘴巴却控制不了,想停也停不下来。
“你不在,盛家就没人会欺负我了,从明天开始,我就天天往你家去,天天找姨娘说话,真是太好了!”
她的话重重打击他的心,害他怔然的松手。
终于挣开盛渊,吉人踉跄了几步,转身便跑。
“你快回去吧!这样的好消息,我要回房跟妹妹说去。”
“你别走--”盛渊情急下拉住她的头发。
吉人被他一扯,脖子后仰,几乎跌进他怀里。“你干么?这是做什么啦……快放开,好痛、好痛!”
盛渊不肯放手,吉人痛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回眸狠瞪他,却发现他眼神变得好可怕,像要吃了她似的。
他神情痛苦,大手攫住她的腰,手一紧,将她圈在怀里,低头便抵住她前额。
男子的热力登时包围了她,吉人差点儿没昏倒。
他好大胆,竟敢这样轻薄她!
他凭什么把她困在怀里?她就这么随便,这样好欺负吗?
“你等我回来好不好?”盛渊嘶哑地说。
“什么?呵……才不要,真是笑话了,我等你做什么?你只会欺负人,我干么等你?你以为你是谁啊?”
她气急败坏,正想推开他好好训斥一顿,孰料他的唇突然压上来,碰着她的牙齿不打紧,温热的舌尖还一下子探入她口中。
吉人完全吓傻了,膝头发软,整个人竟然软绵绵的倒向盛渊。
他一手抱着她,一手托着她后脑,贪婪地沉醉在这惹人发狂的缠绵里,她的低吟喘息,她的微弱呼吸,她的芬芳唇瓣,每一个反应都教他心旌摇曳,深深着迷,无法自拔……
孰料吉人突然一个使劲推开他,双颊涨得通红,掩袖遮着嘴唇。
盛渊这才惊醒,错愕看着她,眼神空荡荡的……
“下流的东西,你不要回来了,我永远都不要看到你!”
吉人真的吓坏了,没想到盛渊会这样对她,眼角控制不住泪意,她恨恨地瞪他一眼,拉着裙摆匆匆跑开。
她永远不要原谅他!
臭盛渊,她最恨他了!
仓皇逃回闺房,匆匆瞥了铜镜一眼,她嘴唇都肿了。
她可怕!盛渊一抱住她,她就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
头昏脑胀,欲振乏力,她还以为心脏会裂开呢!
吉人颤巍巍地抚着胸口,想到他们嘴唇碰在一起的样子,她就心浮气躁,又气愤又难堪。
坏家伙!
缩进被窝里,她放声大哭一场。
该死的盛渊,臭盛渊,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第2章(2)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看见过盛渊了。
数月前,姨娘捎来口讯,说那混蛋已经回来了,说他变得英挺稳重,姨丈已经把部分生意交给他去打点,接下来,就要为他寻觅适合的姑娘,早日稳定心性,立业成家,为家族开枝散叶。
人人都说,盛家真是好福气,事业蒸蒸日上,后辈人才出众。
相较之下,爹爹更失意了。
两家关系不好,妹妹们也不敢前去走动,怕被说成“趋炎附势”。
她们没那个意思,三姊妹又都是未嫁的姑娘家,表哥正在寻觅对象的节骨眼儿上,实在不宜往来。
多年前那个夜晚,那么唐突的亲吻,她恼了许久,从未对人提起过,盛渊应该也忘了吧!
爱说笑,她怎么可能等他?
说来说去,她嫁池内去都是他害的。
他让她怕死男人,想到要和素不相识的男人同床共枕,她心头总是郁郁不乐--就算拿剑抵着她喉咙,她也不想再和任何男子唇齿相接。
婚事一拖再拖,到如今不得不嫁,这心魔,终究害苦了她。
想着想着,泪水忽然夺眶而出,蜿蜒地爬过脸颊--
“痛,好痛……”脸上一阵剧痛,痛得她惊叫起来。“来人,水、快拿水来……”
吉人双手捧着脸颊,急得大声呼唤,咸咸的泪珠在脸上四处蔓延,痛楚益发剧烈。
听见呼唤,吉蒂急匆匆地赶来,一见到大姊,霎时倒抽一口凉气。
“姊姊,你的脸……”
“快拿水来,水,快去拿!”吉人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拍着脸蛋,痛得受不了,又不敢用力去抓。
“好、好。”吉蒂转身便跑。
实在疼得不像话,一等吉蒂捧水回来,吉人便把冷水全往脸上泼,她的脸又刺又热,又痛又痒,糟,好像肿起来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往铜镜里瞧去,她的脸已经肿了一块又一块,这时外头突然鼓声大作--
咚、咚、咚、咚……
紧接着,吆喝声如洪钟巨响,直直传进耳房里--
“来呀、来呀,吉时到了,惠家大小姐就要出来啦!”
吉蒂吓得脸色发白,呆呆瞪着姊姊,顿时不知如何是好。
“我的脸……”吉人瞪着铜镜里的自己,她的脸,不但红肿发痒,还长出一粒粒鲜红斑点。
她刚刚做了什么?
水粉,难道水粉出了问题?
眼前一花,吉人差点没晕过去,胭脂堂的宿货,一定是那水粉坏了。
“吉人姑娘--”
“姊姊,天啊--”
媒婆和吉祥进来,发现吉人的模样,也全都傻了。
一屋子里,三个女人,六只眼睛,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什么。
“水粉坏了,我不知道,现在脸肿了,怎么办才好?”吉人欲哭无泪。
外头鼓声急催,她一走出去,必定会把大家吓跑的。
“盖上盖头,朦混过去好了。”
吉祥抓起盖头往吉人脸上一盖,便大功告成。
“姊姊的美貌,京城里早就无人不知,现在脸上的斑点红肿,只是水粉引起的,将来吃几帖药也就消了,眼前这关还是得过,索性冒点儿风险,安安稳稳的混过去才是。”
吉人听妹妹这么一说,稍稍放了心,媒人婆也觉得可行,于是大伙儿帮忙整顿衣裳,吉人便顺着媒人婆牵引,慢慢走出门外。
“惠大小姐登彩楼了,来来来,准备抛球啦!”楼下响起了热烈掌声,满场叫好,底下更是挤满了慕名前来的公子王孙。
底下欢声雷动,吉人却满身大汗,完全听不见周围的声音。
脸好痒,好痛……
好心慌,身子在摇晃,她手捧绣球,却止不住浑身颤抖。
虚虚浮浮、摇摇晃晃,独自站在高高楼台上,清风迎面来,遮脸的盖头抵抗不住,几番飞腾,终于高高的被风吹起,徐徐远去。
完了!
吉人眯起眼,迎向云彩纷乘的蔚蓝晴天。
天地间仿佛只剩她一人,只剩她孤零零的站在彩楼上。
骄阳灿烂,映照着红肿可怖的花花斑点,冽冽冷风,犹如一记又一记巴掌,拍拍掌掴她刺痛不已的颊畔。
鼎沸人声,刹时间鸦雀无闻--
众人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里头突然爆出一阵叫骂:“骗人呐!这种德行还敢抛绣球招亲!”
紧接着,议论指责声纷纷响起--
“惠家姑娘已经毁容啦!居然盖着盖头,还想骗婚!”
“不要脸!”
“骗子、骗子!”
“惠家小姐意图骗婚呐!”
鼓躁声起,惠家上下都吓傻了,准备接球的少爷们一哄而散,其余好事者反而围上前来,动手动脚的,好像想把临时搭建的彩楼拆了。
“不是这样的,你们别乱来!”吉蒂第一个跳下来阻挡,顷刻就被推开。
吉祥回过神来,只见媒婆、总管、丫头、一干家奴都来抵挡,广场前,两方人马陷入混乱。
吉人幽幽抬起秀脸,阳光刺得她眼睛发花。
好美的蓝天,云彩翻涌,悠闲地随风摆荡。
她痴痴看着,竟不由自主的扬起笑意--
全毁了,她这辈子已经完了,名誉扫地,这世上,再不会有人要她了--
眼前一黑,绣球从冰冷的手中滑落,吉人踉跄几步,脚下一空,身子便也跟着堕下彩楼。
好啊好啊,跌得好,她好累啊!
“不要啊--”
“姊姊--”
吉蒂、吉祥齐声尖叫,众人仰头呆愣的同时,突然间沙尘扬起,中间夹杂一阵马儿嘶鸣声,转瞬间,台下突然跃入一匹白马,马上之人单手拉起缰绳,马蹄原地急转,踢起了落地红球。
众人连番惊呼,纷纷退散,眼看吉人就要落地,千钧一发,那人腾出双手,总算拦腰接住吉人。
紧接着,他掉转马头,抄下从天而降的绣球,迎向众人,朗声道:“是我接到绣球的,惠大小姐,我娶!”
全场顿时爆出阵阵喝彩,赞叹男人的好身手,好胆识。
欢声雷动中,只有吉蒂、吉祥、惠家上下一干家仆等,个个错愕的你看我、我看你,大家面面相觑 ,脑中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盛渊少爷要娶咱们家的吉人小姐?
他们两个,不是天生仇家吗?
盛渊牢牢抱着吉人,低头一看,怀中娇躯早已失去知觉,昏厥在他怀里。
“吉人受了惊吓,昏过去了。”
他滑下马背,神色平常,一点也没被吉人的模样吓着。
吉祥还是赶忙取出丝帕,掩住姊姊肿胀不堪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