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破相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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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出什么事?”吉人俏脸微变,沉声问。

  “不好了,咱们老爷刚刚被桂府的人抓去了!”

  “这是什么话?桂府为什么抓走爹爹?咱们跟桂府有往来吗?”

  吉人听得一头雾水,吉蒂、吉祥也胡涂了。

  小姐们全都茫茫然的,偏偏家里已经无人可以做主,总管慌得冷汗直流,牙一咬,便把实情真相,赤裸裸的全说开了。

  原来,她们爹爹最近迷上城里卖杂货的风骚寡妇,两人打得火热,惠老爷为了她,生意、债务统统放下不管,一颗心全兜在那寡妇身上。

  想不到这寡妇暗地里是有主的,她是桂老爷的相好,碍于桂夫人生性善妒,不能容妾,否则早就搬进桂府,当起桂家的如夫人了。

  老爷不晓得其中原由,和寡妇厮缠起来,昨夜被桂老爷撞见,桂老爷大怒之下,便把惠老爷抓了起来。

  “我们求他放人,桂老爷却说,要人可以,除非七天之内拿出一千两遮羞费,否则就给老爷两条路选择——一是同那寡妇绑在一起游街示众,二是要他跪在城门口替桂家‘洗门风’,摆明了不肯善了。”

  三姊妹听了,个个瞠目结舌,面面相觑,几欲昏倒。

  爹爹实在太胡涂,年纪一把了,怎会弄出这等丑事?如此不堪之事,一旦传扬开来,她们姊妹们还能做人吗?

  “咱们账房里,可凑得出一千两?”吉人脸色惨白,干涩的唇角微微颤动,她……她浑身软绵绵的,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这个、这个……”

  总管搓手搓脚的,半天不语,三姊妹心头便明白了。

  “爹爹到底赔了多少,怎么会这样呢?”吉蒂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握拳拍桌,又气又苦。

  吉祥噤声不语,默默绞着手,想来想去,却还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怎么办?怎么办?

  眼前最要紧的,定得马上筹出一千两……

  吉人思忖半晌,突然抬头道:“总管伯伯,请你去跟媒人婆说一声,三天后,惠家要办一场抛绣球招亲,无论何人,只要出得起聘金一千两,就可以前来参与。到时任凭谁拿到绣球,交付礼聘,我惠吉人立即出嫁。”

  “姊姊!”吉蒂闻言惊呼。

  “那……那怎么行?”吉祥也蹙起秀眉。

  吉人苦笑看着两位妹妹,她们都是单纯的姑娘家,除了聘礼,哪有别的筹钱本事呢?

  好歹也多亏了爹爹,将她生得如花似玉,从小到大更是细心呵护。

  她可是倚靠着爹爹,无忧无虑、锦衣玉食长大的。反正近来也在谈论婚嫁,横竖都要嫁人了,就顺势报答爹爹的养育之恩,有何不可呢?

  吉人下定决心,身上顿时多了几分力气,眼前也清明许多。

  “姻缘天定,说来也没什么不好,总之先把爹爹救回来,其它再议吧!”

  第2章(1)

  吉人千两招亲,抛绣球选婿啦——

  几个汉子兵分几路,沿途敲锣打鼓,循着大街小巷,卖力喝。

  惠吉人,京城里又泛称惠美人,据说生得粉妆玉琢、桃脸蝉发,可是难得一见的旷世容华。

  只不过美人难得,不是一般人供养得起。

  据闻,吉人小姐好梳妆,自小就是胭脂堂、红粉楼、金钗馆里的头号娇客。惠家有钱,供得起她如公主般奢华享受,寻常百姓可不敢仰望。

  这样一个如珠如玉,用黄金堆砌成的富豪之女,到底生得如何美艳,京城上下无不好奇。

  惠大小姐抛绣球招亲,可是近来京城里第一大事啊!

  “呵呵呵,惠家大丫头终于肯出阁了。”

  盛老爷子骑在马上,随着马蹄错落,一顿一顿地徐徐前进。

  盛渊也骑着一匹白马,尾随在父亲身后。

  街头巷尾都在谈论惠吉人的婚事,这丫头向来高傲出了名,十五岁开始,多少媒人婆为她说亲,她总是意兴阑珊,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如今却只要纹银千两就肯把自己卖了,呵呵呵,昔日风光,荡然无存啊!

  “咱们可要避远点,万一不小心被球砸到了,多冤呐!”盛世嵩不怀好意地哈哈大笑,他倒想看看,惠家女儿能嫁给多好的人家。

  爹爹为老不尊,女儿也养得奇奇怪怪。大女儿是仗势美貌,奢侈成性;二女儿粗鲁不文,活像个男丁;小女儿偏又命硬带煞、克母克夫的。

  他们家女儿,怎么瞧怎么怪,谁要跟他们攀上亲家,绝无好事。

  咚、咚、咚,锣鼓喧天。

  再过半个时辰,招亲便要开始了——

  鼓声传进耳房里,吉人早已更换衣裳,端坐妆枱前。

  铜镜里,却映照出一张苍白困倦的脸容。

  吉人怔怔抬起手,轻轻抚着光泽黯淡的肌肤,脸颊瘦了一轮,眼睛反而更大更亮了。

  丫头梳理好头发,放下木梳,不禁皱起眉头。

  “小姐,您气色不大好看呢!”为了老爷的事,为了招亲的事,大小姐这几天难过得食不下咽,白天对着账册发愁,夜里也睡不安稳,眼看就要登上彩楼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不要紧,去把上回新买的水粉拿来,上了妆,就看不出来了。”

  “是,小姐。”

  丫头把妆盒取来,吉人伸手接过,又吩咐道:“你出去吧,我自己来就行了,叫外面的都不要进来,我想静一静,时辰到了再叫我。”

  “是,知道了。”丫头依言退下。

  上粉、画眉、涂抹胭脂,吉人凝视铜镜里的脸庞,巧手抹画。

  不一会儿,什么委靡气色,什么困顿不安,她的烦忧,她的焦虑,便全部掩盖在层层妆粉之下,回想过去——

  不知好歹的丫头,我倒要看看,你将来能嫁到什么样的好人家!

  媒人婆忽然激动张牙舞爪,狰狞的浓妆,恐怖的朝她逼进。

  十七岁的吉人,当场吓得脸色发白,那又老又皱、涂满胭脂的血盆大口,活像妖怪要将她大卸八块、吞食入腹的模样,深刻印入脑海。

  从那天起,她就开始恶梦连连……

  “李员外家的公子有什么不好?徐进士家也不错啊,父子都是进士,祖辈还出过三个状元郎。我的大姑娘,你这也不行,那也不好,到底中意什么样的夫君啊?”

  惠老爷长吁短叹地送走媒婆,苦恼不已。

  “反正……女儿就是不合意嘛!”吉人缠着爹爹手臂娇嚷。

  听人家说,所谓丈夫,可是要和自己睡在同一块枕头上,亲密的,连头发也会交缠在一起的。

  那有多可怕!和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男子这般……

  “反正……女儿就是不合意嘛!”吉人缠着爹爹手臂娇嚷。

  听人家说,所谓丈夫,可是要和自己睡在同一块枕头上,亲密的,连头发也会交缠在一起的。

  那有多可怕!和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男子这般……

  吉人脸上一红,恍恍惚惚摸着唇,又想起盛渊远行前一夜,在花园里……

  那天她束起长发,插上新买的玉笄,纤手抓着缎面罗裙,一路跑跑跑,从敞厅跑到花园里,粉嫩双颊升起红晕,脸蛋儿红扑扑的。

  差点儿撞到盛渊,幸亏他及时抓住她两条臂膀,两人才没碰在一块儿。

  “你怎了?跑得那么喘?”盛渊低下头来,星眸如秋水,闷闷盯着她。

  吉人胸口起伏不已,指着敞厅方向,气咻咻地说:“媒人婆来了,正在厅里和爹爹说话,爹爹说我及笄了,要给我安排亲事,我去偷听,怎料被赶出来,呼,好倒霉啊!”

  爹爹一发现她,就幺喝着要拿家法打人,吓得她拔腿就跑。

  哼,坏爹爹,不听就不听嘛,作啥吓唬人呢?

  盛渊闻言呆住了,掐着她的手臂,竟是越收越紧。

  “你……”吉人微微吃痛,挣扎起来,一边问说:“已经晚上了,你怎么会在这里?谁让你进来的?”手臂越痛,说话也越不客气,到后来,竟好像在责骂他似的。

  盛渊还不放手,痴痴呆呆傻怔着,不放手,反而把她拉近了些。

  玉兔初升,柔和的月光照映在盛渊脸上,他消瘦的脸庞有些苍白,黑眸深幽如雾,眉宇深蹙,高挺鼻梁下,淡白色的薄唇微微发颤。

  “我明天要跟总管离开京城,到外地去学习。”他沉声道。

  “喔!”吉人呼吸一窒,脑中瞬间空白。

  去学习?那总会回来的啊,又不是一去不返了--

  她约略定了定神,长长吁了口气 。

  瞧他这模样,害她以为是什么生离死别呢!

  “要去多久?”她抬起螓首,睇着他问。

  盛渊僵着一张白脸,黯然道:“不晓得,一年、两年,归期不定。”

  一年?两年?归期不定……

  吉人心头乱得慌,一股窒闷涌上来,重重压着她。

  为什么?

  遍寻不着其中原由,她已经不晓得该怎么反应了,偏偏这节骨眼上,盛渊还绷着脸,黑眸牢牢锁着她,好像要逼她说些什么似的。

  脑中一乱,唇角便不由自主的往上轻扬。

  “哗,那太好了,拜托你一路好走,走得越远越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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