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媛,你怎么来了?”他惊讶地问。
“我本来是想跟爹爹在良德迎你们,可是崇梃非要我先陪他送妹妹出嫁,再陪我去良德迎接嫂嫂。”冯媛语气不满地说,但眼神却出奇温柔地转向院子东面,脸上还带着美丽的笑容。
这也是一件让他想不到的“新鲜事”!冯君石郁闷地想。
几天前,当他陪冼百合回家后,曾去罗洲看望爹爹。不料爹爹竟告诉他,大都老几天前亲自上门替儿子冼崇梃提亲,要娶媛媛为妻,他已经接受了这门亲事,如今两个家庭正在商量着办另一场婚事。
得知此事,冯君石备感震惊和失望,他一直认为他美丽温顺,知书达礼的妹妹应该嫁给京城某个兼俱才学品貌的青年才俊,而绝不是那个粗鲁蛮横、身带匪气、女人一大堆的冼崇梃。
可爹爹却认为冼崇梃耿直憨厚,粗中有细,而且真心爱媛媛,因此就算过去有几个女人,在娶了媛媛后,也一定会善待她,因此认定冼崇梃会是个好女婿,对冯冼的再次联姻充满期待。对爹爹的决定,一向孝顺的他只能把遗憾埋在心底。
此刻,看到妹妹多情的目光和羞涩的笑容,他情不自禁地随着她,将目光转向东面院墙下。那里,冼崇梃高大的身材在人群中有如鹤立鸡群,当迎上冯媛的目光时,那大汉竟旁若无人地对她挥手大笑。
冯君石不满地看了眼那个笑歪了嘴的男人,转向妹妹抱怨道:“那个家伙绑走你后可一点都没浪费时间啊!瞧他那一脸贼笑,爹怎能把你许配给他呢?”
冯媛白皙的双腮像染了胭脂般红润,她转回头不安地推推他的胳膊,低声央求道:“哥,他是好人,爹和我都喜欢他,你别讨厌他好不好?”
听到妹妹的哀求,看着流转在她眼眸里的爱意,他犹豫了。
想起父亲对冼崇梃的称赞及百合得知此事时的欢欣,他暗自叹息:为了这事与亲爱的妹妹为敌,与慈父爱妻唱对台戏?不,他可不做那样的蠢事!
再次转头看向东面那个眼睛片刻不肯离开妹妹的大个子,他转念又想,从那炽热的目光看来,那个蛮汉果真很受媛媛,既然如此,他何必偏要做个恶人?
“只要你和爹喜欢他就行。”尽管心里的硬块难消,他无法再反对。
冯媛立即向他保证:“我真的很喜欢他,就像你喜欢嫂嫂一样,真的!”
听她提起自己与百合的感情,他不由得心软,一抹笑容出现在他英俊的脸上。他低头迎向妹妹热切的目光。“那么我会接受他做我的妹夫。”
“我就知道哥哥最通情达理!”听到他的话,冯媛兴奋地抓住他的胳膊。
他猛地缩回手,训斥道:“斯文点,大家闺秀行为怎能如此放肆?”
可这次冯媛对他的训斥毫不在意,因为她正忙着用目光安抚正眼巴巴地看着她的冼崇梃。而那个大汉在得到她的暗示后,立刻咧着嘴笑开,几个大步就从院子那头走了过来,伸手将她搂进怀里。
冯君石立刻把妹妹拉离他,不悦地说:“如果你想顺顺利利地娶到她,就得对她温柔点,媛媛不是你所习惯的那种女人!”
“当然,冯大人放心,媛媛是我的小心肝,我会好好疼她。”冼崇梃一改往日的粗门大嗓,他的手温柔但坚决地将冯媛拉回胸前,满足地对瞪着一双秀目看着他的准妹夫说:“你别苦着脸,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该笑着迎接我妹妹,不然,她会以为你在后悔娶她。”
“谁后悔……”刚想反驳他荒谬的言论,院里的铜鼓突然响起,良辰到了。冯君石再也顾不上教训他未来的妹夫,因为他心爱的女人出现了。
他的目光跟随所有的人转向木楼,看着他的新娘身着一袭绣花罗裙,头顶着长及腰部的细纹红绢,在大妗姐的搀扶下缓缓走下楼来,走到他身边。
他的心有一刻停止了跳动,满溢的幸福感淹没了他。此刻,他的眼里、心里都只有她美丽的倩影,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人和事。
第2章(2)
“银烛辉煌,庆洽华堂,鸾翔凤翥,桂馥兰芳。”
一声高亢悠扬的吟诵使四周的锣鼓笙笛、歌舞欢笑全都安静了,静得只听到人们的呼吸声和激动的吁气声。
大妗姐拉起新娘的手,放在新郎的手心。
冯君石抚摸着那修长的手,熟悉的感觉让他确定这次的新娘不会再出错,他紧紧地握着她,而她也悄悄回握住他。
悠扬的祝福声在院子里回荡,但他一个字都没听进耳朵里。他的心在幸福甜蜜的浪潮中起伏,完全没有注意到美妙的吟诵声和赞美歌,也没看到他知书达礼、纯真可爱的妹妹正毫不淑女地依偎在粗壮鲁莽的冼崇梃怀里,更没看到他的好朋友正拉着情绪低落的冼碧箩离开欢乐的人群走向村外,甚至没注意祭师正为他们的结合祈求神灵保袺,没发现许多人的眼里饱合着喜悦的泪水……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身边这个他彷佛等待了一辈子的美丽女子身上。
有人将一只青白玉角酒杯塞进他手中,他晕陶陶地照着指示端起饮了一口,再掀起新娘盖头的一角,喂百合饮一口。然后拉着她跪在放置了家神图腾的香案前,用酒拜祭天地,参谒祖先,叩拜父母尊者和主婚者。
随后,在囫囵吞下几个甜蜜蜜的果肉后,他们被扶起,并被分开带出院子。在一片锣鼓笙笛和歌舞声中,百合被送入花轿,他则被抬上马背。
当她的手从他手中消失时,他很不情愿地抗议,可歌声、锣鼓声中,没人注意到他的声音,他只能被动地、恍若做梦似的骑上马,双眼盯着漂亮的花轿。
幸好有人替他牵马,有人为他引路,有人代他说话,否则他不知该做什么。
盖头下的百合比他好不了多少,同样如腾云驾雾般地捱过了繁琐的仪式,此刻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摇晃不定的轿子内,只觉得脑袋晕晕的。
盖头外的夕阳照耀着她,她倾听那欢快的鼓乐声,跟随着那动人的节奏一路来到她今后的家,良德太守府。
在这里的仪式简单多了,向公公跪拜后,直接被引入洞房。
终于,头上的盖头被掀开,她与他并肩坐在床沿,四日相望,两情相融。
“大人,拿着这个,明早日出时我会来取。”蹲在床前为新人脱鞋的大妗姐忽然将一个软软的东西塞进冯君石手里。
“这是什么?”他展开手,看到一块洁白的细绢布时,茫然地问。
而他身边的百合忽然起身走向窗边,他瞥见她涨红的粉腮,甚感不解,再将目光转向表情暧昧的大妗姐。后者见他确实不知,忙站起身,将他手中那块白布拿来铺放在床中央,轻声说:“这是你们新婚之夜的见证物,大人不要忘了,所有族人都期待着明天能吃烧猪肉呢。”
大妗姐说完后,带着其他人离开了新房,并为他们将门关上。
“呃——”冯君石尴尬地轻叹,怪自己竟然把百越人最重要的婚俗忘记了。
在当地,烧猪不仅是出嫁女回门时的重要礼物,更是新娘贞洁的象征。婚前失贞的新娘不得享受烧猪肉,只有冰清玉洁者才能得到夫家的烧猪。因此娘家人从女儿上轿后一直惴惴不安,要等洞房夜的次日,男方家的烧猪送来后,才可放下心来大肆庆祝。而女方家收到烧猪后,会分送亲友族人同享。
看着放置于床上的“贞洁帕”,他的心像打鼓似地“咚咚”跳着,以往那些偶尔闪过脑际的。对女性柔媚体态的遐思和男欢女爱的旖想,霎时变成了具体的影像出现在脑海里,而每一个过去无形的女人都成了实实在在的可人儿——百合!
此番意念翻腾于心,他听到自己细小、但充满无可言喻的渴望的声音,正穿过脑海的迷雾,穿过奔流于全身血管里的血液,穿过心底黑暗的密道冲口而出:“百合,我要你,现在就要!”
他唐突的话将百合吓了一跳,她猛地转回身来瞪着他。
看着她比平常更大更亮的眼睛,冯君石意识到自己的表达太直接,可是此时此刻,他想不起更合适的词语。于是他起身走过去,站在她的面前凝视着她,双目氲氤,充满激情,但他没有碰她,只是轻轻地呼唤她。“百合——”
他强烈的目光和气息吸引着她,她情不自禁地靠向他,他强壮的胳膊立刻将她拥在胸前,他用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腰,一只手托着她的头,激情澎湃地亲吻她。
她嘤咛一声,张开双唇热情地响应他,欢迎他以任何方式侵入。
这个吻点燃的火焰,迅速地燃遍他们全身,带给他们未曾有过的快乐,让他们在分享彼此的同时渴望得到更多,两人在极度的快乐中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