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起了唇儿,别开脸,拒绝他手中那碗汤药。
她不想喝药,更不想复原。
什么他不让她就这样永远离开,不让她从一连串的谎言与痛苦之中解脱呢?上官萝儿闭上双眼,晶莹的泪水也因此滑落两颊。
见她这模样,段劲遥心疼极了。
他叹口气,暂时先将药搁到一旁的桌上。
“萝儿,为什么要故意让我误会,以为妳背叛了我?妳真傻。”他握住她的手,发现已不再那么冰凉,让他的心也跟着踏实许多。
上官萝儿想抽回手,但他却不放,执意将她的纤纤柔手握在掌心,像是一辈子都不打算放开。
“萝儿,我要妳永远留在我身边,这辈子再也不会让妳离开我了。”段劲遥深深凝望着她,并用着起誓般的认真语气说道。
上官萝儿咬了咬唇,一颗心无法控制地因他的话而掀起波澜。
倘若在撞见他与苏红袖亲密相拥的那一晚之前,她听见这番话,肯定会欣喜莫名,可是现在……
“我在不在你身边,又有什么差别呢?反正……反正……”反正,他的身边已有了苏红袖。
即使因为继母、继子的身分,使得两人无法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可毕竟他们每天同处一个屋檐下,还是能用另一种形式相守呀!
像是明白她的心思,段劲遥叹了口气,说道:“我跟红袖之间,早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承认,我以前确实曾经爱过她,但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我对她的感觉已不是爱,而是像对待家人一般的关心罢了。”
听了这番话,上官萝儿难以接受地摇了摇头。
“你又何必编出这套说词来骗我呢?那天晚上,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难道还会有假吗?”
段劲遥正要解释,苏红袖的嗓音蓦地传来——
“劲遥说的都是真的,他没有骗妳。”苏红袖走进房里,她特地前来探望上官萝儿的病况,正好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一看见苏红袖,上官萝儿就无法不去回想那一夜他们亲密相拥的画面,而那让她的心倏地传来一阵难忍的刺痛。
她索性闭上眼,再度别开脸,就是不想见他们两人站在一块儿的身影。
看了上官萝儿的反应,苏红袖的心底涌上一阵愧疚,她知道都是自己造成了他们之间的误会,惹来这些风波,还差点害上官萝儿丢了性命。
经过这次的事件,她已很清楚段劲遥对上官萝儿的感情,也已彻底收回了不该继续存在的感情,决定安安分分地当一个单纯的“家人”
现在,她得帮忙解开上官萝儿心底的结,否则别说对不起他们两人,就连她也无法原谅自己。
“萝儿姑娘,我和劲遥自幼一块儿长大,当年我们的威情很好,两人也曾私下说过要结为夫妻,一辈子厮守到老。”她开口说着当年的事情。
上官萝儿一僵,愠恼地咬住自己的唇儿。
现在是怎样?在她面前说出这番话,是故意示威,叫她识相地离开段劲遥吗?可她又没有死赖着不走,是段劲遥不让她死,硬要救活她的呀!
上官萝儿想要捣住耳朵,不想听苏红袖说下去,但苏红袖却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可是,七年前,我却背叛了他,嫁给他爹,不过那也是逼不得已的……”她将当年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包括她是在非自愿的情况下失去清白之身、怀了段康轩的孩子却不幸小产。
上官萝儿睁开眼,惊讶地愣住,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一段往事。
同样身为女人,她对苏红袖的遭遇感到同情,然而心情却还是难以平复。对段劲遥来说,心爱的女人经历这样的遭遇,也难怪他会对她百般怜惜,甚至是情不自禁地拥着她,柔声安慰了……
她吸口气,刻意忽视心痛的感觉,说道:“放心,我会离开‘白虎门’,不会碍着你们的。”
“不!萝儿,我不许妳离开!”段劲遥喝道。
“哎呀!萝儿姑娘,妳不能走啊!”苏红袖忙说道:“妳误会我了,我说这番话的用意不是在炫耀我和劲遥之间的关系,只是想让妳明白,那天晚上,是我忆起了小产那日的情景,过度悲伤,而他在一旁安慰我而已,无关情爱的!”上官萝儿沉默着,没有答腔。
那天晚上所见的情景太过伤人,要她如何能说忘就忘?又如何能因为苏红袖的三言两语就释怀呢?
“萝儿姑娘,劲遥对我,真的就只剩下家人之间的关心和情感了,但是他对妳却不同。妳知道那天晚上妳转身离开之后,他对我说了什么吗?他告诉我!下不为例。因为他的怀抱,从今以后只容得下上官萝儿一个女人。”
上官萝儿闻言惊讶不已,她回过头,对上了段劲遥的视线,就见他正用专注而认真的目光凝视着她,眼底浓烈的情感让她的心一阵揪紧。
“我刚才说的全都是真的,萝儿姑娘,我甚至可以对天发誓,倘若我有半句谎言,就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听见苏红袖发下毒誓,上官萝儿的心更乱了。
“我……我想要一个人静一静……能让我静一静吗……”
段劲遥皱了皱眉,退一步地说道:“可以,但是妳必须先把这碗药给喝完。”她的身子还很虚弱,不喝药不行。
上官萝儿犹豫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她伸手接过了那碗药,乖乖地喝下。
“好,那妳躺着休息吧!妳才刚醒来,体力还没复原,如果能睡着的话,最好再睡一会儿吧!”
叮嘱完之后,段劲遥转身离开,打算去灶房吩咐厨娘准备一些清淡的食物,好让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可以吃。
“萝儿姑娘,劲遥他真的很爱妳,能够被一个男人如此深爱着是很幸福的事情,妳可别错过了。”苏红袖语重心长地说完后,也跟着离去。
当房里只剩下上官萝儿一个人之后,她闭上眼,一颗心矛盾而痛苦。
她想,就算那天晚上真的只是一场误会,就算段劲遥和苏红袖之间真的已没了男女之情,她跟段劲遥也未必真的能在一起呀!
他是大名鼎鼎的“白虎门”门主,而她,却是恶名昭彰的“狱炎会”首领的手下……
一想到喜鹊夫人,上官萝儿倏地涌上一股深切的恨意。
那个歹毒的女人不仅杀了她爹娘,这些年还刻意不让她恢复记忆,她怎么可以轻易饶了那女人?
此刻想想,先前她故意想死在段劲遥手中,确实是太冲动了,至少在她死前,也该替她的爹娘报仇,即使必须和喜鹊夫人同归于尽,她也在所不借!
安分地休息了整整一天之后,上官萝儿的体力已恢复了不少。
此刻夜色已深,原本熟睡的她却突然睁开双眼,转头望着枕畔的男人。
看着段劲遥那俊美的轮廓,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被迫与他同床共枕的情景,她的红唇不禁一弯,扬起一抹既甜蜜又酸楚的微笑。
她静静地望着他,舍不得眨一下眼,想将他的容貌深刻在心底。如果不是怕扰醒了他,她还想凑上前去亲吻他的唇,当作最后的道别……
上官萝儿的眼底闪过一抹决心,她打算悄悄返回“芙蓉坊”去,替她死去的爹娘报仇。
恋恋不舍地又凝望段劲遥好一会儿后,上官萝儿轻悄悄地起身、下床,然而她纤巧的双足才刚套上绣花鞋,一双强壮有力的手臂就蓦地圈住她的腰,将她拉入一具温暖宽阔的怀抱中。
“妳想去哪儿?”
“你……怎么醒了?”上官萝儿答非所问。
原本以为他已睡得沉了,不料还是将他给扰醒了。
“妳就这么想离开?”段劲遥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他紧捉着她的肩头,神色激动地说:“我不许妳走!我早已说过了,这辈子除了我身边之外,妳哪儿也不能去!”
回想起她在水牢中昏迷不醒的情景,至今他仍余悸犹存,那种差一点失去她的恐慌,几乎令他痛不欲生,而他再也不愿意承受那种足以摧毁心魂的痛楚了。
段劲遥紧紧地将她拥在怀中,一刻也不愿意松手,如果能用他的一切交换她的留下,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上官萝儿意外地发现这男人竟微微颤抖着,而他眼底的痛苦宛如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入她的胸口,也让一阵难忍的酸楚涌上心头。
他对她的感情是如此真挚而强烈,确实是毋庸置疑的啊!如果可能,她多想真的就这样留在他的身边。
光是想象着与他共度一生、白首偕老的画面,她就幸福得想落泪。
只是,她配不上他,而且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必须……必须离开他呀……
当“离开”这二字浮上心头,心碎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自眼眶滑落,那可怜又无助的模样看得段劲遥的心都揪了起来。
“萝儿,难道妳还不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