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欺凌?楚谋震惊地望向她,果然在她苍白的脸上看到显而易见的惊慌及茫然,俊容顿时沉下。
“怎么回事?”他不知该气自己的粗心,还是气她的不发一语。她怎么不反驳?吭个声让他多注意她一下也好啊,而不是看也不看她就劈头骂人。
忆起那时的情形,李潼瑟缩了下。她握紧冰冷的指尖,深吸口气,强迫自己给他一个笑容。
“没事,我忘了我在晾衣服。”怕被他发现眼中掩不下的纷乱情绪,她借着收衣服的动作回避了他的视线。
那抹笑几乎击碎了他的心。不能拥紧她,他只能粗鲁地拉下她的手。
“别收了!”他紧扣着她纤细的手腕,将她带进屋子。
“轻一点,别再吓到她了!”杨大婶急喊。
见他们进屋,没办法跟进去的她担心张望,最后只能无奈地长叹口气,回去自个儿家里。
进了屋,楚谋就拉她在桌边坐下。
“快吃。”他拿起碗筷,大口大口扒饭。
不明所以的她只好顺从地拿起碗筷,一小口一小口把东西塞进嘴里。
她没有食欲,但她需要做一点事情来分散心思,否则她会不断想起那个男人丑恶的嘴脸……心里越怕,她吃东西的动作就越急,即使费尽力气强忍,惊惶的情绪仍爬上那张丽容。
楚谋面无表情,手臂上的肌理团抑压滔天的怒意而绷起了脉络。
她要紧吗?那男人对她做了什么?她心里有多怕?狂肆喧嚣的不舍与愤怒在心口冲撞,撞得他全身发疼,他却连一个字也没办法问。
他怎么能问?一心想要伤害她的他,要怎么把这些关怀问出口?这不仅会毁去他之前所做的努力,更会让他没办法再自圆其说,他只能寻求另一种万式,而在这之前,他们必须先把饭吃完。
他一点也不担心,她发生了什么事他也完全不在意,还是像平常一样吃饭、准备上榻,丝毫没受到影响……楚谋反复默念,以为自己掩饰得极好,却没发现比以往快上数倍的吃食速度已将他的心情昭然若揭。
他该庆幸,被吓得六神无主的李潼并没有足够的心思去察觉他的异样,但若是能够察觉,她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孤独无助了。
吃完饭,她想收拾碗筷,却被他拉往榻边。
“明天再收。”楚谋已经没办法再抑压心中的焦虑。
他坐在榻沿,让她站在面前,开始为她褪去衣物,动作带着掩不住的急迫。他想用自己的眼睛看清楚她真的平安无事,没办法关怀询问,他只能用这种最笨的方式确认她的状况。
她又做了什么事诱惑了相公吗?李潼心里好慌,脑海中浮现那个男人急切抚过她身子的恶心感觉,她闭眼咬唇,纤细的身子开始颤抖了起来。
若她睁开眼,会发现他的眼中没有欲望,只有来不及抑下的心疼与温柔。在她身上轻抚而过的手几乎没有碰触到她,随着视线游走,确认她没有受伤,心才逐渐定了下来。
最后,却是她手臂上那抹握痕粉碎了他的理智,想到她所受到的惊吓与对待,怒气就排山倒海而来,恨不得把那个男人揪出来碎尸万段!
第7章(2)
察觉到她的颤抖,楚谋顿住动作,停在半空中的手不知该收还是该放。
他从来没有这么不知所措过。他想抱住她,想让她停住那会让他心疼的颤抖,可是他又不能没有任何理由就将她抱进怀里,但在她刚经历过这种事后,他不想再加深她的恐惧。他该怎么做?
相公为什么不碰她了?他的体贴和顾虑反而让她胡思乱想了起来。他是她的相公,她不该怕他,他和那个男人不一样……她鼓起勇气,投进他的怀里。
“抱我,相公……抱我好吗……”她将脸埋在他的颈肩处,环抱住他的纤细手臂收得死紧。她需要他的温暖驱走身上即使淋浴也褪不去的冰冷,她需要他的拥抱让她忘掉那些不堪的画面。
“不行。”他想把她拉开,这一次不是故意在折磨她,而是真的担心她的状况。
她放手了,却是伸手去解他的衣带。此时此刻她已经顾不得什么礼教了,被恐惧袭击的心,让她只想感受他只在拥抱才肯给予的温柔,听他低喃着她的名字让她忘了一切。
她的热切让他无法抵抗,楚谋抱她上榻,一边解去身上的衣袍。他不懂她,为什么这时候她还想做这种事?在正常情况下不是都该需要时间平复吗?
还是……这全都是她装出来的?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像桶冷水朝他当头兜下,他的动作顿时停住。要是真的害怕,她怎么可能还会要他抱她?
难道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占过上风?他以为可以利用床第之间的事伤害到她,结果却反而被她戏耍在股掌之间?他越想越是全身冰冷。惊惧化为怒意,寒眯的俊眸狠瞪着她。
她怎么能?竟能一边摆出无辜脆弱的姿态,一边使尽媚计诱引他上勾?
“你今天也是用这种方式勾引别的男人?”急扑而来的狂怒让他选择了最伤人的言语脱口而出。“他满足不了你,所以你又迫不及待找上我?”
李潼纤细的身子在瞬间化做僵石。
是因为她的错,那个男人才会这样对她?为什么?她的淫佚是那么显而易见,连陌生人都看得出来吗?一思及此,她脸上血色尽失,惨白的唇即使咬着也抑不住颤抖,抱住他的手惊惧地收了回来,彷佛她的碰触会染脏了他。
而她竟还主动求他抱她?天呐……她有什么脸见他?
他的指责将她已不堪一击的自我完全粉碎,她想掩住面容,却动不了,她想道歉,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木然地躺在那儿,任那些话在脑中一遍一遍地残忍回荡。
那失神的模样将楚谋狠狠震住,恐惧像只无形的手倏地揪紧他的心。他从没见过她这种表情,像是魂魄被人击散,在他眼前的只余一具躯壳。
“……潼儿?”他屏住呼吸低唤。
他唤她了,但那让她期盼许久的呼唤,此时此刻却成为另一种更深的伤害,饱受反复煎熬的她已被完全击溃。
李潼没办法动,无法面对他、也无法面对自己,只能把心魂缩进任何人都碰触不到的角落。她怔怔地望着前方,让羞愧和惭愧将她的意志啃得一点也不剩。
她毫无动静的反应让楚谋窜过一阵冰冷。她望着他,却目光无神,像是所有事物都没看进眼里,让他的心几乎停止跳动。他伤到她了吗?这是他所梦寐以求的,但为何他现在只想看到她再给他一个羞怯的笑?
这是她装出来的吧?只要过了今晚,她就会恢复了……不知如何是好的他只能自欺欺人,拉过被褥覆住她,下榻拾起刚刚被他除下的衣物放在她身边。
他熄了灯,拢好身上的衣袍后,才又回到她身旁躺下。一躺下,他就闭上眼,完全不敢朝她的方向看去,因为他怕又看到那双里头空无一物的眸子,怕自己又因此受影响。
他没伤到她,她那么坚强,再多的讽刺都能调适,她受得住的……他一再告诉自己,却抑不下那股油然而生的恐慌。
黑暗中,李潼一直睁着眼,空洞的眸光被周遭的幽暗完全吞没。许久许久,她终于闭上了眼,无声的泪却缓缓地滑落脸庞。
翌日一早,天方微亮,楚谋就逃离了家。
他从不知道自己是如此胆怯之人,拖延着不去面对他一手造成的结果,把一切交给了时间,希望一再被他伤害的她,能一如以往,又迅速恢复了精神。
他先去教练场,在得到恩师正朝这儿赶来的消息时,他离开了,不想这么早回去的他,于是回到府第探了一下。
“将军,您总算回来了!”一见到他,急到手足无措的总管差点没哭出来。
原来皇帝思念女儿,今早派人送来信简,希望能让乐平公主回宫一聚。不知上哪找人的总管无法马上传达讯息,当然着急。
得知此事后,楚谋掉头回城郊小屋,把她带回将军府更衣打扮。
整个过程,她脸上都是淡漠的表情,没有反抗,也没有像昨晚那么木然,只是静静地,就像当初刚嫁过来时一样,把所有的情绪隐藏,而她的视线一直都没和他对上。
这种时候,楚谋不让自己有任何分神的念头。他不愿去解释为何直言GONG不起豪宅奴婢的他,还能把她带到这里,也不愿去思忖她对昨晚的事有什么想法。
“我们从成亲后就一直住在将军府里。”他只丢下这句话,然后派出八人大轿将她送进宫中。
楚谋冷静理智地将一切安排要当,却从她离开后,陷入了焦躁的状态。
他不是怕她去和皇帝告状些什么,当初强硬把女儿嫁来,圣上就必须承担女儿误许良人的风险,就算她把一切说了出来,他也毫不畏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