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他从来不知道她对他有这样的影响力,或许是她平时表现得太过坚强冷静,让他没有机会体验为她心疼的感觉。
一夜无眠,直到床头闹钟显示早上七点整,他终于放弃挣扎,自床上爬了起来。
匆匆梳洗过后,他站在镜子前,皱眉跟那麻烦的领带奋斗。
只是不管他怎么打,总是没有她打的顺眼。
长久以来,那都是她的工作。
烦躁的扯开领带,他决定到了公司再请她替他打,顺便……好好向她道个歉吧!
昨天的事,的确是他过分了。
当他早上八点整准时出现在公司,所有见到他的职员都呆住了,怀疑自个儿是不是产生幻觉。
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这个副总几乎不管公司的事,但大家知道的是,副总很忙,一年难得出现公司几次,每次间隔至少三个月以上,因此当看见昨天才来过公司的副总再度出现,他们忍不住大为讶异,更别提那些熟知内情的职员,更是差点掉了下巴。
但他没心情去理会部属们是怎么想的,略略点头当作打了招呼,便急急朝罗如芳办公的地方走去。
秘书室的门是关的,他没有敲,直接开了门。
“啊!”一道女声惊慌的响起,接着是东西摔落在地上的声音,显然是被他的突兀举动吓到了。
他皱起眉,瞪着那位很眼熟的女员工。
“副、副总?你怎么来了?”姚恬恬结巴的问道,手中还拿着眉笔,桌上摆着瓶瓶罐罐的化妆品,看起来正化妆到一半。
到了公司不工作还在化妆,照理他这身为副总的人见到该要念个两句,不过现在的他无心理会这点小事。
“芳…嗯,罗秘书人呢?”巡了这不大的办公室一眼,在见不到想见的人后,杨尧修的心莫名焦躁起来。
眼前这女人他有一点印象,好像叫什么甜的,想不起来,他一向不太会去记无心追求的女人的名字,对办公室恋情也没太大兴趣。
他只知道她是罗如芳的助理秘书,专门替她处理事情,她们两人共用这间秘书室。
“罗秘书喔……”姚恬恬弯身将掉在地上的镜子捡起来,并忙把化妆品一一收进抽屉,“我不知道耶,今天好像还没看到她……不过有点奇怪,平常她都七点半之前就来公司了说。”
她吐了吐舌。
真倒霉,难得今天睡迟了,只好匆匆赶来公司再上妆,没想到居然被副总抓包。
不过更神奇的是罗秘书的未到与副总的早到,能在办公室里见到副总已经很难得了,特别是还这么早,而罗秘书的迟到更是稀奇。
“没看到她?”他的脸色沉了沉,一种慌乱的感觉袭上心头。“你应该有她的手机吧?”
她为什么没有来上班呢?是还在恼他昨天的失言吗?
不不不,或许她只是因为中途遇上什么事,所以才晚到吧!
杨尧修不断的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却效果有限。
他心底可清楚了,要一向待已甚严的罗如芳迟到,那绝对比他这时候来公还不可思议。
“我打打看。”姚恬恬立刻拿起桌上的手机,很快就找到通讯录里的电话,她拨了号,并将手机放至耳边,听了好一会,却摇了摇头:“没人接呢!电话转进语音信箱了。”
闻言,他的心“咚”的直直往下沉。
可恶,她会去了哪儿?
“我知道了,谢谢你。”他满心焦急,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忍住了气,对着姚恬恬交代:“要是罗秘书进办公室,麻烦通知我一下,并要她务必到我办公室找我。”
“喔,好。”姚恬恬乖乖的点头。
瞧副总一副失落的模样,该不会是因为公司的事不知道怎么处理,才急着找罗秘书吧?在罗如芳身边跟久了,她是少数知道其实罗如芳几乎等于是目前公司决策者之一的人。
“谢谢。”既然想找的人不在,他也无意多加逗留。
只是当他正要跨出秘书室时,又似想到什么,忽然回身走到罗如芳的办公桌前,拿起那份昨天晚上她处理到一半的卷宗。
然后,他走了出去。
在繁华喧闹的台北市区的某条小巷里,一早便飘着浓浓的咖啡香。
位于巷底的,是间很小很小的咖啡店。
虽然店面只有二十来坪大小,唯一的店员也只有老板一人,可或许就是类似家的感觉,让身处其中的客人心情都能放松下来。
也是因为它位置隐密,知道的人不多,才能保有现在的宁静安适。
像现在,店里便只有两位客人。
“如芳,你昨晚没睡好吗?”郑玉倩皱眉瞧着她那淡妆也遮不住的憔悴,关心的问道。
罗如芳愣了愣,扯出一抹微笑:“是啊,昨天想公事想得晚了,没睡好。”
她撕了块小圆面包,低头嚼着,藉此避开对方打量的视线。
“你啊,别老是忙着公事,小心累坏了身子。”郑玉倩心疼的道。
唉,这孩子怎么一直都是这么乖巧懂事?哪像她那个浑球儿子……
八、九年前,当如芳还只是个倒茶小妹时,她就注意到这个乖巧勤奋的女孩了,也因此,当一有机会,她便将她安插在儿子身边,原是希望能藉着她让尧修变得有责任感,没想到他居然把事情通通推给一个小秘书。
“董事长您在说笑吧?哪有老板叫员工别努力工作的?”听到郑玉倩关怀的话语,罗如芳的心头不觉一暖。
“还不就你这孩子老让人操心?”郑玉倩白了她一眼,“跟你说过多少次,别替尧修做那么多,把自己弄得这么累,何苦呢?”
虽然这一年来她人在美国,台湾的事有些鞭长莫及,但儿子是她生的,岂会不晓得他是什么德行。
“没关系的,是我自己想做。”罗如芳回望着她,眼中有着被关怀的感动,“而且公司也给我很优渥的薪水呀!”
若说这些年来,杨尧修是她努力的原因,那么,杨夫人郑玉倩便是支撑她坚持至今的动力。
郑玉倩今年五十多岁,不崇尚名牌的她只穿了身舒适的休闲服。
她身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配件,唯一看来值钱的就是左手无名指上那枚钻戒,祥和的模样,让人很难想像她其实是个干练的女强人,甚至还是一家大公司的董事长。
据说,她手上的那枚钻戒,是她三十二岁那年,当杨氏迅速在南台湾崛起时,丈夫杨兴宏特地买来送给这位自二十岁嫁给他后,便跟着他吃苦打拚的妻子。
不过,男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了钱,有了地位,身边的女人也就多了起来,而郑玉倩从来就不是什么绝世美女,也不爱打扮,真要比,怎么比得过外头那些年轻貌美的女人?
最初,她也怒过,但这些年来,她专心经营财务陷入危机的杨氏食品,无暇理会那些争风吃醋的事,之后更于一年前搬到美国,正式淡出杨家。
她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认命或是想眼不见为净,只是学会将丈夫自心头最重要的位置,慢慢移至无关紧要的角落。
“说到公司,陈总前些日子还向我大大的夸奖你呢!”郑玉倩笑道:“他对你在关企整合大会上,提出以杨氏食品这半年新推出的养生食品作为赠品的想法,可是赞不绝口,如此不但节省了礼物的成本,也同时撤销了我们的产品,而且关企员工们对这一系列的养生食品反应似乎都不错。”
“不过是突发其想罢了。”罗如芳弯起唇角,轻啜了口咖啡。“现在食品市场如此多元化,竟争激烈得很,所以啊,能够从内部深耕推行,为什么要放过?”
郑玉倩瞧着她的眼底,满是赞赏和疼爱,忍不住叹道:“真可惜,为什么你不是我女儿呢?我老了,公司若能交到你手上,肯定会比现在更好。”
“那可千万不成,我不是那块料,也只想当个小秘书而已。”罗如芳摇摇头,笑道。
她没说出口的是,若当了郑玉倩的女儿,那她和杨尧修岂不成了兄妹,虽然她不敢奢望有一天他会看上她,但也不想成为他的妹妹呀?
“胡说,你要不是那块料,世界上还有几个人能胜任?”说到这,郑玉倩像是想到什么,忽地自嘲的笑了:“是说……我和尧修大概也就只剩下这间公司可以依靠了吧!”
罗如芳拿着咖啡杯的手一顿:“什么意思?”
“尧修他爸的遗嘱出来了。”对于这个她早就汉女儿的部属,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这份遗嘱的内容本该是机密的,不过我还是得到了消息,听说这些年来他对尧修挺失望的,再加上对我也已没了情分,加此只打算把本来就是我在经营的杨氏食品和天母那栋楼留给我们母子。”
杨兴宏自多年前便渐渐将手中的股份分给众房妻儿,旗下的子公司也交由下一代经营,但就算扣除股份,他手边拥有的资产仍是惊人,引得众人觊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