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斥自己失常,一面重整心思。
“你总不能一辈子不靠岸吧。”只要船一靠岸,她定会立刻下船,离这个男人远远的。
这男人或许可恶,但他身上却有她渴求又得不到的东西,使得她无法克制地被吸引,如果不和他保持一段距离,难保她不会又像方才一样主动去抱住他。
水珍珠在心里下了决定,并不着痕迹地又退后了些,与沧澜拉出一段距离。
沧澜瞄了眼她刻意拉开的距离。
她在躲他?方才主动抱他,现在又打算躲他,这女人真够奇怪。
“在这一季丰收前我不打算靠岸。”他边说边靠近她,故意不让她逃开。
船上有足够的水和粮食,只要她别像方才那般糟蹋的话,足够他们撑上好一段时日。
在海上的生活若没有充足的水和粮食是不行的,不过照她这种喝得喝好茶,吃得珍馐美馔的情况来看,没多久她不是渴死就是饿死。
“丰收是指?”他们要撒网捕鱼吗?
水珍珠边问边退,对现在的她来说,问问题只是不想让他继续专注在方才的事情上。
“抢到能卖得好价钱的绫罗绸缎、稀奇珍玩、飞禽走兽、金银珠宝。”沧澜也不死心,从容不迫的和她玩起猫追老鼠的游戏。
水珍珠撇嘴讪笑,脚下退后的步伐没停过。“范畴可真广,不是吗?”
他干嘛一直跟着她?
“好说。”他们是海寇,有什么抢什么。
依她看来,几乎是能赚钱的东西他都抢嘛!这样能费多少时间?
媚眼转了一圈,水珍珠又问:“一季是多久?”
老天,他们几乎绕着船舱走了一圈了,还要再绕下去?
“依船上的粮食来看,至多三个月。”沧澜丝毫不放弃,她要绕,他便陪她一直绕下去。
三个月?!
到伪城有没有那么久呀?
要是让大姊知道她花费如此漫长的时间还到不了伪城,岂不可笑!
不对!她现在是被海寇俘虏的人质,大姊应该会看在她的处境原谅她吧?
水珍珠越想越不确定。
“无论如何你一定得靠岸!”她理所当然的语气又冒了出来。
“信不信我可以立刻将你扔下船。”沧澜带着笑意的神情却不像打趣。
在他的船上,她最好学会收起高张的气焰。
背抵着舱房的木板,她退到无路可退的地步,但气势仍骄傲。
“我一定、也必须上岸!”她慎重其事地说,希望他能够让船靠岸。
横竖他是不会送她回先前出发的港口了,那至少让她到陆地上的城镇,她便能与大姊联系。
“你会回去的。”沧澜泛起狞笑,“别忘了你是我的人质,是用来和艳府水家谈判的筹码,有了你,我们要多少银两便有多少,当然会把你送回去交换。”
不管怎么说他才是船的主人,下决定的是他。
即使被俘虏,这女人仍没有阶下囚的自觉,纵然她不是被掳,也不表示她就是船上的贵客,最好识相些别挑战他的耐性,侵犯他的权威。
这艘船是他的地盘,不是她的。
“沧澜!”水珍珠怒声夺人。
伪城没去反而带了一群海寇回艳府水家讨债?噢!大姊准会劈了她!
“我耳朵没聋,你大可不用喊那么大声。”沧澜掏掏耳朵,故意激怒她。
一会儿冷如寒梅,一会儿暴烈得有如盛开的牡丹,瑰容时而苍白,时而泛起妖异的鲜红,她整个人像是冷热的综合体,令人摸不透。
“你非靠岸不可!”她怒目相向,跟着又补了一句:“这是命令!”
对于习惯发号施令的水珍珠来说,此话说来并无任何不妥,但听在沧澜耳里可刺耳极了。
黑眸一沉,他的双手以飞快的速度紧扣着她的,绿眸紧瞅着她,眼神既灼亮又深暗。
“不要命令我。”微微沙哑的嗓音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性子同样难以捉摸的他,连如此近的距离亦无法窥探他的心思。
虽然他不是面露凶光的瞪着她,但仍令她有些退缩。
“送我回岸上。”双目直视着他,表面上水珍珠很坚持。
其实对于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她早已愣傻得不知该如何反应,男女先天体态上的优劣完全显示出来,倘若他真想对她使坏,她根本无法反抗他。
她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有更要紧的事必须解决——如何回到岸上。
“不。”她干脆的拒绝。
在这片称为虚海的海域上,人人都知道他善变。
心情好便放过一艘绝对能令他们满载而归的商船,反之,就算是啥好处也捞不到的渔船他都不放过。
他本来即是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人,想怎么做端看他高兴与否,真要送她回去也不是不无可能,偏偏他想挫挫她的气焰,想看她臣服时的乘顺模样,是以故意同好耗,耍着她玩。
虽然早知道他会拒绝,仍是令水珍珠差点克制不住的咒骂,抿紧红唇,她不得不另谋其他法子。
见她垂下眼眸,露出深思的神情,他幽暗的目光紧锁着她。
无法否认的,她生得一张极为倾城的绝色容貌,眉蹙春山,眼颦秋水,舱房内揺曳的油灯映照着她姣好的脸宠,使这芙蓉般的面貌显得格外动人,楚楚可怜。
粗糙的手指滑上那软软白嫩的脸颊恣意摩擦,指腹下细滑得不可思议的触感令他心头一悸,看她火气如此大,没想到那白晳的肌肤软润的就像可以掐得出水来,令人舍不得放手。
“目的地是哪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她压根没注意到他的手正在自个儿的脸上游走。
不管怎么说,他们总会要靠岸补给吧!
沧澜知道她不是纵容自己的举动,而是根本没发觉,于是他也没打算告诉她,继续在她嫩润的颊上放肆。
“伪城。”他爽快的给了答案。
就不知道那头高高绾起的发丝摸起来是什么样的感觉?他突然想看她放下头发的模样。
他边想,边伸手把她扎得完美好看的云髻给拆下,一头绿云瞬间散开,还来不及伸手去摸,她激动的反应便打断了他。
水珍珠脸色大变,尖细着嗓音问:“等等!你说伪城?!”
她挣扎着离开他的禁锢,连发髻解开都没感觉。
锁起眉心,他重新制伏她,才回答:“有问题?”
不,哪来的问题!她大大的赞成!
想不到他们的目的地居然相同,这下就算他想把她随便丢在哪个港口都不可能了,既然是艘海寇的船,想必只有他们抢别人的份,待在这艘船上,她是再安全不过了!
“没有、没有。”虽然要三个月才到伪城是久了点,不过能到比较重要。
她什么时候如此好说话了?
沧澜微挑眉,瞅着已经冷静下来的小脸,察觉她的唇畔甚至带着隐隐约约的笑意。
很奇怪不是吗?
“你在打什么主意?”
“多疑。”她嗤哼了声,既没否认也没承认。
她是在打主意又如何?
他不愿意带她上岸,在这艘人人都把她视为敌人的海寇船上,多着想一些呀!
不肯说?沧澜挑眉,一把打横将她抱起来,大步走向轿子。
“你要做什么?!”未曾让男人这样抱过的水珍珠先是傻了片刻,继而大喊。
沧澜没开口,直到进入轿子里才把她放下。
宽敞的轿子躺上十个人都没问题,可要躲要钻便不是件简单事了。
“你别过来!”一离开他的怀抱,水珍珠顾不得优雅的形象,手忙脚乱的滚出他的手抅得到的范围。
沧澜抱起双臂,嘴角勾起一丝讽意, “过去?”
她可能搞错了,是她要过来,不是他去就她。
“没错!这轿子是我的,不欢迎你!”她实在不喜欢这个男人,无论是他的眼神,或是神情都流露出嘲弄的意味,看了令人委实不爽快。
沧澜耸耸肩,“这船是我的。”
“是我自愿上来的吗?”一阵怒火攻心,水珍珠忍不住怒咆,却惹来一阵猛咳。
可恶!她睡了一天,但跟他对话不到一刻钟便耗尽所有体力,而绕着她打转的忘灵们还不断来骚扰。
水珍珠边咳,边无力的朝空无一物的地方挥了挥手,像在驱赶着什么。
沧澜微微蹙眉,本来想趋前查看她的情况,却又对她怪异的举动感到奇怪。
“有东西?”明明连只苍蝇也没见到,她在挥赶什么?
“咳咳咳……”水珍珠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粉嫩的肌肤染上一层比血还要鲜红的血色,手挥动的动作不停歇,她咳得则越发严重。
瞧她咳得如此痛苦,他心中竟有丝异样品感觉,闷闷的,不甚愉快。
沧澜蹙着浓眉,长臂一捞,娇小的她像只猫儿轻松被带进他怀中,温热的大掌一下一下拍抚着她的背,试图减缓她的不适。
咳得无法应付他,水珍珠整个人瘫软在他怀中。
“咳咳……”该死!那些鬼……咦?魔物们呢?
正想在心中数落那些不识相的鬼怪一番,水珍珠眼尖的发现它们似乎畏惧着什么,离她有好一段距离,不敢像往常一样放肆的压在她身上捣乱,没时间细想原因为何,紧贴着的温暖热源让她忍不住往他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