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寇被这么一撞,失了重心,他知道那个在虚海上封王称霸的沧澜就要来了,是以即使摔倒都不肯放开水珍珠这个保命符。
“我说了,放开她。”
冷冽的眸光迸射,不知何时来到他面前的沧澜,肩上停着那只羽翼丰硕的大鹰,分不清是怒气还是霸气的锐利气息,靠近他多一点,越感觉能刺伤自己。
她的脸上是额际被划破时渗出的鲜血,姣好的面容有半边被打得肿大。
沧澜眯起的黑眸瞬间瞠大,瞳眸中染上了她的鲜血,既明亮又深沉。
这下海寇哪敢再囚着她,扣着她的手一松,水珍珠软软的滑落,朝无边无际也看不见的深海坠落。
利剑同时出手,剑尖没入那名海寇的心窝,沧澜来不及抓住她,眼睁睁的看着她失速下坠,转眼间落入海中。
“女人!”
跃上船舷,他随即欲跟着跳下——
海面上,王琥抱着吃了几口水的水珍珠载浮载沉。
看见水面上的两人,沧澜没发现自己松了一口气,另一头,攻击的敌船逐渐被拿下,甲板和船身被火延烧的地方也在老乔和老崔的全力抢救下扑灭。
“喂!臭女人,快醒醒!”一边要挂着她,一边还要维持浮在水面上的王琥叫道。
水呛进咽喉,水珍珠咳了好几声终于清醒。
“好难受……”额上的伤浸到海水,差点痛死她。
听闻,王琥气得叫骂:“老子比你还难受!”
要是方才假装没看见让她溺死在海中,便再也不会有人同他抢首领,偏偏……他不忍心看首领难过。
“咱家就是命贱人好心肠软,没事还跳下来救你!”她是人难受,他可是心难受呀!
水珍珠这才发现自己是被王琥给救了。
“咳、咳……要念这些有的没的……当初你就别跳下来……”呛出了水,也呛出声音,虽然她全身疼痛的地方不少,当精神倒还挺好的。
“所以说咱家心肠好呀!”王琥大喊,同时伸手抓住放下来救他们的绳索。
“是是是,生眼睛没见过像你这么好心肠的公鸡。”水珍珠就是不肯好好谢谢他,仅管她心里是真的很感激王琥。
“你!”王琥还想说什么,已经被拉到船舷的水珍珠让沧澜给接了过去。
他仔细的检查除了额头和脸上的伤之外,她还伤着了哪儿。
水珍珠难得乖巧温顺的窝在他怀里。
事实上,她也真的累了。
从没经历过如此险境,她这才见识到海寇的生活跟出生入死差不多。
确定明显的外伤只有头部之后,沧澜打横抱起水珍珠往自己的舱房走去,同时嘱咐莫伯一同跟上。
王琥心中又是一个重击。
想他辛苦跳下去救人没换得一个拥抱就算了,首领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走了几步沧澜回过头来,朝王琥说:“谢了。”
越过沧澜的肩头,水珍珠看见王琥一脸感动的神情。
“不过,下回你再敢碰她试试看。”
沧澜的话落,水珍珠收回目光。
唉,她实在不忍心看王琥由天堂瞬间跌入地狱的凄惨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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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重新关上,沧澜直盯着她瞧。
浸了一身的海水,她的模样狼狈极了。
头上的伤莫伯已经替她做过紧急的包扎,脸上被打肿的淤紫除了擦药之外,暂时得用冷水敷着。
“脱了。”怕她着凉,沧澜命令道。
“你先出去。”已经顺利发出声音,水珍珠瑰丽的脸蛋一红,连忙道。
双手环抱在胸前,他摆明了非留下不可。
“快点,我没时间陪你耗。”他要亲眼确定她身上没有任何的伤才行。
“不行!”她是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怎么可以随便在男人面前宽衣解带!
不想再耗下去,沧澜干脆自己动手。
“你不能……沧澜!”即使是想阻止,偏偏力道比不上闪躲又被他重新制伏,未几,他顺利的扒光她,她则气喘吁吁的抓起被褥裹着自己。
“登徒子!”她咒骂。
饶是她现下包裹着棉被又有何用,在他脱她衣服的过程中早就被看光了!
“不过衣服怎么知道你没伤着。”他倒是理直气壮。
“我自己知道。”她明明就说没事了。
“反正你也得换件干净的衣裳,这下不是省事多了。”
“你!”水珍珠虽怒,却不知该如何在口头上赢他。
末了,她又在他逼迫的视线下换上衣裳。
床上是她赌气背过的纤影,沧澜在床边坐下。
“转过来。”
她不理。
“女人。”
她不睬。
“看着我。”
她不睐。
原就耐性不佳的他,干脆照旧强来,将她从床上抱起拥在怀中。
背靠着他,水珍珠还是使着性子。
在她受过的教育里,可没有哪一项是教她如何在被男人扒光了之后,还能厚颜无耻的和对方谈天说笑。
“抬头。”知道她不会照做,他扣着她精巧无比的下颚,逼她仰首看着他。
额上包裹着白色的布条,绕着她的小脑袋转了几圈,模样煞是可怜,至于她的左脸……
“该死!”一想到她在自己的面前被打伤,沧澜忍不住低咒。
“唔……”她发出痛吟,因为他摊开拧湿的布盖上她被打肿的脸颊。
眉心一紧,他放软声说:“忍着点。”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又……不是你疼。”细皮嫩肉的她只是一个巴掌就能让她痛得要命,像他这种皮粗肉厚的粗人哪懂。
“还能说话就没问题了。”他的话刺耳,但手劲很轻柔。
“哼!”水珍珠不悦的哼了哼。
沧澜一手搁在她的腰际,另一手替她理了理衣襟,顺顺发丝。
“我想上岸。”掉进海水里让她的头发又湿又黏。
“嗯。”他头一次没反驳。
“要靠岸了?”水珍珠忙问。
“船的损害不轻,船上的水也被拿来灭火,势必得靠岸。”是他大意才会遇袭,不过眼下他也希望能上岸,至少找到好一点的药材,让她脸上的伤好了之后能不留疤痕。
“所以我们要去伪城了?”她不敢相信好运来得如此突然。
“如你所愿。”
闻言,水珍珠笑得合不拢嘴,脸上的肿痛仿佛好了大半。
“你不担心脸上留疤?”一直没见她提起过,连莫伯在替她上药包扎时,她亦没过问。
谁说她不担心,就是因为担心才不照镜嘛。
“我有瑕瑜膏,不怕不怕。”那可是治疤的上等药材,倘若连瑕瑜膏都无法消疤,她可能会崩溃。
虽没有四妹水绮罗那般病态的在乎自己的外貌,不过身为艳府水家的女儿,她爱美的程度比起其他人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她才会致力于研究治疤的药,瑕瑜膏可是她的新学结晶。
“既然那么有效,你何不方才就抹?”
“那是治疤不是疗伤。”她总要等伤口好了才开始涂。
“总之,你确定没事就好。”他原本还担心受了伤的她会难过疤痕的事,尤其是伤在脸上。
他的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水珍珠一手捂着脸上的布,在他的怀中转了半圈,面对着他。
“怎么,你担心我?”
他没有避开她的眼,亦没给她答案。
担心她?在她掉落海中的那一瞬间,他可不只是担心而已——
他深深地害怕失去她。
当心中的恐惧紧紧虏获住自己,沧澜二话不说将她拥进怀里,唯有如此靠近,再更靠近,他才能感受到她还在,还在他身旁触手可及的距离。
“还好你没事。”
他颤抖着。
她清楚的感觉到这个抱着她的男人正在发抖。
酸疼的两只藕臂好轻好轻的抱住了他,水珍珠若有似无的拍抚着他。
他……是因为她而颤抖吗?她可以这样想吧!
心中洋溢的暖流冲淡了适才的恐惧不安,他的在意令她宛如漫步在云端般如梦似幻。
“以后不准你随意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即使抱得再紧,他仍无法忘记稍早的景象。
那一瞬间,他以为她倒卧在血泊中,已经没有呼吸时,连自己的心跳仿佛也停止。
他才知道她在心中占据了多大的位置。
他不能失去她。
沧澜的话听在她耳中,让她一阵窃喜。
“我没事。”水珍珠笑得甜美,却没让他看见。
呵,他是在乎她的。
了解这点,她已经很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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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珍珠的头上仍裹着白布条,带给人一种病怏怏的凄美情调。
老乔在旁替她撑着伞,老崔则搧着扇,她倚在船舷边眺望着远方。
那儿有个黑点。
是伪城。
“姑娘,该上莫伯哪擦药了。”老乔用衣袖擦拭着滑落的汗水,边提醒她。
打从水珍珠上船之后,伺候她的工作不知何时全落在老乔身上,而老崔则是看不下去才帮忙,久了,他们的工作由清扫晋升为跟在水珍珠身旁,只要她渴了便上茶,热了就搧凉,怕晒着还得替她打伞。
“再等会儿。”水珍珠没有移开目光,凝视着距离尚且遥远的伪城,“反正都快上岸了,等上岸了再找大夫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