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每一次弯腰、每一次低头,都是为了酝酿下次抬头挺胸、昂首阔步的力量!
“唉呀!快把头抬起来。”路品兰伸手扶她,要她回座。
梦娣再度慎重道谢后,才返回座位上,不经意发现对座的冰块男,又盯着她的胸口看。“滕先生,你……”
“晚餐差不多该结束了,你可以走了。”滕洛抢先一步开口下达逐客令,口气徐缓但态度强硬。
路品兰不解地望着他。“洛,有什么关系,何必急着要温小姐离开?”
“不要紧,我的确占用两位太多时间。”梦娣翻出皮夹,把她点餐的费用一块不差的置于桌面上。
她算钱的举动着实令滕洛相当不快。“你这是做什么?”他沉声问。
梦娣直视他,理所当然道:“付钱哪!”她觉得他的问题莫名其妙。
从头到尾,她都没想过要占便宜,没有仗着对方是有钱人,便觉得被请客是应该的。
滕洛冷着脸,独断道:“不需要。”
“吃饭本来就该付钱。”梦娣义正词严,坚持己见。
滕洛若有所思的盯着她好一会,像了解她的脾气似的,没有不高兴也未再反驳她的论点。
虽然他的眼神非常具压迫性,不过梦娣没被吓倒,反正他又不会吃人,不怕他当众将她生吞活剥。“滕夫人,非常谢谢你。”临去前,她仍不忘深深行礼致意。
她前脚甫踏出餐厅,滕洛冷不防尾随其后。
“洛?”路品兰被他突兀的举动吓了一跳,然而她只是目送他步出餐厅,没多事插手。
会不会是年轻人看对眼了?这个念头一出,立刻被自己推翻。
如果她的儿子这么直接坦率,她也就不需要常常因为猜不透他的心思而操烦、苦恼。
路品兰强压住自己想要一探究竟的冲动,留在座位上继续进食。
*
第2章(2)
滕洛迈开长腿,很快地看见那抹纤细窈窕的倩影。“温梦娣。”他喊了正在等电梯的她。
闻声,梦娣回过头,一见是他,颇感讶异。“滕先生?有何指教?”她和善客气,没有摆脸色回敬他。
他觑了眼她胸前的白色炼坠,开门见山的问:“你的项炼怎么来的?”
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梦娣先是一怔,随后不由自主的退后两步,忽然呈现防备状态,恍然大悟道:“你老是盯着我看,就是对我的项炼感兴趣?”
她戴的又不是什么稀世珍宝,只不过是一枚雕琢成天使图样的白色蛋白石,并不值得他这种有钱人家的少爷大惊小怪。
“回答我!”滕洛加重语调。
“你这个人真奇怪,我问你的时候,你可以装酷不回答;你问我,我就非得回答不可吗?这么独裁,你当自己是秦始皇还是希特勒?”梦娣伶俐的反击。
她没有恶意刁难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他之前的倨傲无礼,有多么令人不舒服,也该换他尝一下个中滋味。
不是有钱讲话就可以大声,就以为地球都要听他的指挥、绕着他旋转。
滕洛眸光冷锐,没有接腔。
梦娣以为他不再追究,刚好电梯也来了,结束与他的眼神角力,她旋身走进电梯,不想与他打交道。
就在厚重的电梯门即将闭合之前,一只男性手掌蓦地从门缝中挡住电梯门,设有特殊安全装置的高级电梯一感应到外力介入,马上往两旁排开,避免发生意外,伤及乘客。
滕洛双手各撑住两侧的门,徐缓地对电梯内的人儿质问道:“你的项炼怎么来的?”他的声音沉了几度。
梦娣瞪大美眸,他的举止与口吻在在显示出他的在乎认真。“滕先生,你还真具有暴君的本质。”她皱眉叹息,语气充满无奈。
滕洛对她的调侃不为所动,等待她的答复。
她知道,若没满足他的疑惑,他会一直耗在这里……好奇怪的男人。“这项炼是我十六岁时,一位邻居的哥哥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从那一天起,这项炼就成了我最珍贵、最重要的宝贝。”她奋勇追贼的行径,足以证明她的珍视程度,更甚金钱以及自身安危。
滕洛安静听完,没表示任何意见,但深不见底的黑瞳,悄悄覆上一层难解的沉郁。
“总而言之,这条项炼卖不了钱,可是在我心目中,却是有钱也买不到的无价之宝!”梦娣强调项炼的独特性和不可取代。“项炼的来历就是这样,我说完了,是不是该轮到滕先生告诉我,你这么在意这条项炼的原因?”
他对于她身上的项炼所投入的关注,不禁让她联想成一个痴情男子默默守候心爱女人的深情。
不过她没有感动,只有满到溢出来的困惑。
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这男人好别扭,几天前她追出咖啡店询问他的时候,他直接问不就得了?何必拐这么大一个弯,态度还不太好。
他不止奇怪,简直是诡异古怪!
滕洛黯下眼,掩埋掉多余的情绪波动,淡然以对。“只是觉得特别,谢谢你的回答。”说完,他放开手,让电梯门重新关上。
门扉紧闭前的短暂空档,梦娣一直望着外头的他,无法忽视他缺乏热度的黑眸里,透着一股强大的孤独,毫无光亮。
盯视过久,仿佛也会随之迷失。
他拥有比一般人还幸运的出生与境遇,有良好的家境与一个温柔开明的母亲,他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电梯开始往下,她的心却悬在临别前过度专注凝视的男性眼瞳里,跌入自我的思绪中,略微失神。
无论他对她的项炼打什么样的歪主意,她都不会让他得逞。她会像保护自己生命一样,爱护着形同护身符般的项炼,任何人都休想夺走。
梦娣紧握住蛋白石天使炼坠,数年如一日的信念始终不移!
*
梦娣还以为为所属的舞剧团取得赞助合同,是好运的开端,自此之后能够诸事顺利。
没想到“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她在练舞过程中,因为施力不当导致双脚膝盖受伤及左脚趾骨折,说严重也不算太严重,医生叮嘱至少要休息一个月,再视恢复状况决定是否解除“禁舞令”。
不能跳舞已经够悲惨,还不巧碰上她租赁的公寓租约到期,房东告知若要续约要调涨两千元租金,不能接受的话就请她另寻住所,限她下个月五号前搬家完毕。
她试着和房东沟通,对方却坚持不肯降价也不愿多宽限一点时间,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几天,梦娣带伤到咖啡店打工,一边上网或托人找价钱合理的房子,日子并不轻松。
每当她感觉疲倦绝望,便会习惯性的握住项炼坠子,从中获得勇气,继续咬牙努力。
梦想与现实往往是冲突的,体会到现实的残酷无情,才更觉得能达成梦想有多么难能可贵。
为了多赚一点钱,梦娣选择晚班时段,几个小时站下来,包扎的伤处泛起一阵阵剧痛,她实在没办法听从医生的指示,尽量不要让左脚使力,只能硬着头皮,用意志力苦撑。
医生要是知道她这么不听话,必定会念她一顿,她比谁都明白不好好休息的下场,就是延误重回舞蹈团队的时间,致使练习落后,很可能影响年底的公演,但她实在莫可奈何……
星期日,她固定到安养中心探视因中风而行动不便的母亲,尽管天气炎热,她仍穿上牛仔裤遮掩捆上厚重绷带的双脚,不让母亲为她的伤势担忧。
中午时分,梦娣陪母亲吃饭,等到母亲睡着,她才到柜台缴了下个月的费用,再和看护阿姨聊聊母亲的状况,下午两点离开安养中心。
三点钟,她准时抵达看屋处,屋子又旧又小、采光欠佳,不但阴暗破旧还散发出一股霉味,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梦娣皱着眉,不到三分钟就做出决定,了解房租压低到四千五还是乏人问津的原因。
她随便找了开溜的借口告别房东,也逃离那间教人不适的小屋,顶着依旧炙热的阳光,行走在台北街头,准备搭乘公车到打工地点。
一段三百多公尺的路走下来,比平常多用了一倍以上的时间,梦娣很担心伤势恶化,可是她真的身不由己哪!
偶尔她也会回想起过去那段躲在父母羽翼下,衣食无缺、备受呵护的小公主般的生活,她只管着读书,尽情享受宠爱。
随着父亲生病倒下,华丽的城堡也逐渐崩塌瓦解,父亲走了,留下她和母亲及一间制铁工厂。母亲因为不擅经营,所以把工厂关闭,付了工人们一笔遣散费,以为靠着一笔几百万的存款就能过活一辈子。
然而就在两年前,母亲突然脑溢血中风,母亲住院后她才惊觉由母亲所掌管的存款,其实所剩无几。
梦娣禁止自己再想这些不愉快,过去已经过去,事实已经发生,再如何惋惜也只是徒然。
等车的时候,她突然接到一通电话,来电者是一名有着悦耳嗓音的年轻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