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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这还是第一次,席承岳居然有点词穷。“我是要问,可茵……”

  “她这两天也都没来上学,请病假。我还以为你们私奔去了。”

  请病假?罗可茵?那么健康矫健的女孩,生病了?

  “她生什么病?感冒?”

  “不知道。”赵湘柔闷闷地说:“你们以后不要约好一起请假好不好?我在学校好无聊。”

  骄傲到有点孤僻的小公主,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让席承岳有些诧异。

  不过,也难怪,因为他自己也是一样。才一两天不见,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非得立刻找到罗可茵说上几句话才行。

  那种难以按捺得冲动实在太陌生,陌生到他不知该怎么办。挂了电话,席承岳迅速下了决定——他要去她家。就算在附近逛逛也好,说不定会碰到。

  反正他家里也没人。自他懂事以来,父母总是忙,忙到天昏地暗,忙到有回家睡觉算是捡到,几天不见人影乃家常便饭。他没学坏还真是奇迹。

  从席家到罗家要搭公车、转车又走一段山路才到。之前陪没赶上校车的罗可茵回家时,他一点都不在乎,还恨不得山路越长越好,可以多聊一点;不过现在情况不同,急着想见面,一点点拖延都让他无法忍受。

  他没多想地抓了钥匙就出门去。二十分钟之后,已经到了罗家所在的半山腰上。掩映的树影中,古色古香的木制建筑闪烁着晕黄灯光。

  罗可茵的曾祖父当年在山区开始经营温泉旅馆时,附近都还是荒山野岭,到后来规模越来越大,还买地兴建了更新、更大的会馆之后,罗家依然没有搬离这间整修过好几次的老宅。

  这些都是罗可茵告诉他的。她话并不多,也从不抢着发言,但说起话来温温软软,引人入胜,让他为之神往,整个心思都被抓住;其它一切像功课、考试、前途、大学、期望等等的小事,全都抛到九霄云外。

  十八岁的男孩其实本来就应该像这样,但他不像十八岁已经很久了。

  他就这样在人家门外徘徊好久好久。月光松影为伴,人却落单,想见面的炽热心情怎样都无法退烧,绕来绕去,就是想见她一面,却不敢贸然闯入。

  终于,沙沙的脚步声踩在碎石小径上,有人走出来了。

  “你在门口已经走来走去很久了,有什么事吗?”来者当然不是罗可茵,而是一个看似大席承岳几岁的男生,语气冷冷地问。

  “啊,我……”可怜席承岳一个家学渊博、常常上台演说致词、参加过大小比赛都毫无惧色的名将,此刻居然结巴了,支吾半天,才说:“我想问……罗可茵……在家吗?”

  对方摇摇头,眼神不甚友善地上下打量一下。“你是谁?”

  “我是她的学长。听说她这几天请病假,所以想……”深呼吸几口之后,席承岳努力恢复正常神态。“想确认她没事。我可以跟她说话吗?”

  只要讲几句话就好了。真的。

  “之前打过电话的就是你?”打量的眼神依然锐利。“她不方便讲话。时间已经很晚了,请你赶快回去,不然你的父母会担心的。”

  才不会。他爸妈根本不知道他在不在家。席承岳不死心地追问:“只是讲几句话而已,我不会打扰太久的。可以吗?”

  还是摇头。“不方便。”

  对方已经不想多说,转身回去了。进去之前,还从肩上抛过来一句话:“请立刻离开,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在这里乱逛。”

  席承岳不死心,继续逗留仰望了好一阵子。只见夜色越来越深,屋里干脆连灯都关了,门也锁了,完全不得其门而入;最后,也只能失望离开。

  实在太郁闷了。这种极度渴望见到一个人,却又无法遂愿的折磨,真是……太新颖、太直接的痛苦感受。

  结果一路闷着下山,经过人车都不甚多的郊区,还没进入市区,就出事了。

  会这么倒霉吗?他望着眼前闪烁的警示灯,以及一身帅气的制服警察对他挥手的样子,整个人傻住,以为是在做梦。

  啊,对了,到这时才想起,他是偷开家里的车出门的。比较惨的是,他并没有驾照,也就是所谓的无照驾驶。

  席承岳会开车,完全是因为在家没事做,家里司机有机会就教,也陪着让他在路上练习,没几下就上手了,开得很好,准备几个月后就去考驾照。但这一切都仅限于台面下的动作,开这么远,还上山还是第一次,没想到就被抓到。

  这也难怪。这么晚了,一个眉清目秀、学生模样的年轻小伙子开着一辆昂贵房车闲晃,怎么看怎么不对,警察先生当然想要好好了解了解。

  “行照驾照麻烦一下。”车窗边,交警还算客气地说。

  “呃……”这个嘛……

  二十分钟后,他被带进附近的分局。

  一个多小时后,家长总算出现了。不过,当然不是他父母,而是母亲的助理谢小姐。

  只见谢小姐一身干练裤装打扮,手上还拿着手机正在讲话。她先瞪了一眼坐在铁椅上、一脸无所谓的席承岳,然后对着电话说:“是,我已经到警察局,也看到承岳了。这边我会处理。”

  “有必要跟我妈说吗?”席承岳见到熟人出现,只是懒洋洋问。

  谢小姐又瞪他一眼,然后转头,掏出名片,熟练利落地开始跟值班警员打招呼。“各位辛苦了。我是汪律师的秘书,这位是立法委员席正宏的公子……”

  半小时后,付完了高额罚单,还被教训过一顿之后,他和谢小姐相偕走出警局大门。两人无言地望着停车场那辆闪亮的大车。

  “这些要从你零用钱里全部扣回来。”谢小姐警告。

  “知道了。”

  谢小姐长他七岁,两人像姐弟一样熟稔。此刻她点起一根菸,对着午夜混浊星空吐出一口白雾之后,才皱眉说:“承岳,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打架、停学之后,还无照驾驶,你爸妈会很担心的。”

  “会吗?为了这么一点小事?照例要等到我爸的院期结束、我妈的大案子暂时告一段落,才会想起我;那时我大概已经毕业了。”席承岳无所谓地说着,追加一句。“而且搞不好是大学毕业。”

  他掏出刚刚重金赎回来的钥匙,正想开车门,却在谢小姐的厉瞪下停住。笑了笑,把钥匙交过去。

  “你最近是不是交了坏朋友?”谢小姐忧心忡忡地问。

  坏朋友没有,只是,有想要交女朋友。这样算吗?

  “请对‘坏朋友’详细定义并举例说明之。”父母都是学法出身,耳濡目染之下,席承岳自然而然脱口而出。

  谢小姐摇头。“你这张嘴,不当律师是浪费了。多认真读点书,考上大学之后,随便你要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的话,拜托你还是多少遵守一下校规,别一天到晚翘课、惹事。”

  是吗?考上大学就这么天开地阔了?他还是笑笑,没有多说。

  “你别笑,我奉命要好好管着你。”她最后说:“明天我会到学校跟校长、老师谈一谈,也请他们多关照。拜托你就给我安分点吧。”

  虽然只是极小的感冒,喝点热开水、睡一觉起来就没事的,但罗母看女儿失魂落魄的样子,坚持要罗可茵在家休养,倾力好好的补个几天。

  对于家人的大惊小怪,罗可茵照例无奈而温顺地接受了。而家里的补上加补卓然有成,她看着镜中更加“丰硕”的自己,“乳牛”两字又狠狠刺进心里。

  幸好是冬天,她可以用层层衣物掩盖,虽然结果就是看起来更壮、更虎背熊腰,但也没办法了。

  努力挤出笑容,还联系到很阳光的程度才走出去。餐厅桌上已经摆满了各色菜肴,光蛋就有皮蛋、炒蛋、荷包蛋,各式各样,琳琅满目。她肚子立刻不争气地咕噜叫了起来。忍不住要叹口气。像这样,怎么可能变瘦?

  “吃早餐吃早餐。来,可茵,快来吃,稀饭刚煮好。”母亲正挥汗端出一小锅熬得又香又浓的白粥,赶快盛了一碗给女儿。

  三个哥哥都只能吃隔夜饭,不过全都不介意;看妹妹出现,自动默默开始张罗碗筷,夹菜夹肉盛汤,把她面前的碟子堆得满满。

  罗可茵又叹气。因为她知道如果不把这些吃完,是无法脱身的。

  “啊,对了!前两天有个男生找可茵,说是你的学长。”罗家三哥突然说。

  此话一出,餐桌上众人都停下筷子,如临大敌。

  罗家爸爸皱眉。“可茵的学校,不是男女分班吗?”

  “让女儿好好吃顿饭,行不行呀!”母亲制止。

  是,天大的事情,都抵不过罗可茵吃饭重要。不过,光听这简单的几句话,她已经心神不宁,饭也吃不下了。

  “我学长?他、他有没有说是谁?”会是席承岳吗?应该就是了;因为除他以外,又有谁会找她?可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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