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含蓄的暗示,久保夫人怎会听不懂。「你放心,外子不是个大嘴巴的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铃木有点心虚。
「瞧你整晚表现紧张,就知道你非常担心。」久保夫人指出,除此之外她还瞧出若干端倪,谁教帅哥美女站在一起太抢眼,她就多看多瞧,自然多心多想了。
「让夫人见笑了。」看来她的道行还不够,竟然让夫人发现。
这边女人们在悠哉地闲话家常,另一边的男人们却神色凝重,褪下晚餐时的轻松,正经八百地讨论正事。
「相信久保先生已认出来。」站在水池旁的铁维臣双手插入裤袋中,俯瞰池中活蹦乱跳的锦鲤争相觅食。
久保伸夫一边洒下鱼粮,一边晓以大义。「你可别陷我于不义,我还想和鬼冢家当老朋友。」
「久保先生言重了,我就是知道您和鬼冢家交情不错,所以才冒昧请教。」铁维臣打开天窗说亮话。
「其实我也略有耳闻,铁家最近和鬼冢家好像对上了。」如果连这点小道消息也不知道,便枉为驻台领事了。「不过我想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何以见得?」
「我和鬼冢家相识也有数十年,以鬼冢家今时今日的身分地位,实在没必要再以身试法、作奸犯科,更何况鬼冢家历代的组长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们不屑与不法之徒勾结。」久保伸夫缓缓道出个人见解。
「可是树大招风,难免会有害群之马。」铁维臣想要试探领事的底线。
其实事情已不单纯是铁家和鬼冢两家的私斗,甚至可能演变成国际纠纷,身为领事的久保伸夫自然责无旁贷、居中斡旋,但他自知能力有限,可以做到的也只有打张交情牌。
「这个世道人心难测,什么仁义道德早已没落,谁还会忠孝两全、义薄云天,防人之心不可无。」久保伸夫语重心长地慨叹。「若果你还信得过我,我可以以人格担保鬼冢家的清白。」
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铁维臣不会不懂,尤其身为背负家族命运的领导者,任何决定都得深思熟虑、顾全大局,以家族利益为最大依归,所以他才会如此谨慎行事,不听信片面之词而仓促判断鬼冢家的清白,不过现在有领事的承诺,一切便不同了。
「有久保先生这一句话,我便放心了。」
原来是要把我拖下水!这个年轻人心中根本早有定案,不然他不会放心让铃木
跟在身边。久保伸夫终于深深体会到他的可怕之处,真是个深谋远虑的男人,后生可畏呀。
「那就承蒙你卖个人情了。」
「久保先生太客气了,能够和领事交朋友是铁家的荣幸。」铁维臣客套地说。
这个年轻人前途无可限量,在他的领导下铁家将会更上一层楼,久保伸夫拭目以待他未来的辉煌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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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前来时的寂静无声,回程时铁维臣主动打开话匣子。
「你今晚的表现很好,一点也不像个女佣,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铁维臣微侧身面对她,上扬的嘴角看来心情满不错。
铃木千羽心生警戒,镇定地面对他的讥诮。「谢谢少主夸奖。」
「领事夫妇好像很喜欢你,夫人和你更是特别投缘。」他漫不经心道。
「可能因为我们是同乡的关系。」他分明在刺探嘛。「不过说到底,领事大人也只是给铁家面子。」
到底谁的面子较大,彼此心照不宣,他撇撇嘴揶抡。「你一向如此谦虚,说话得体吗?」
「我可远远及不上少主。」她笑里藏刀地反唇相讥。「少主竟要我来当翻译,才真是谦逊客气。」
嘿!被她逮到小辫子了!铁维臣耸了一下宽肩,也不否认。「这种场合带个女伴比较好,同为日本人的你正好是不二人选。」
对这种借口她还可以说什么?她唯有挖苦道:「我还以为可以当女伴的人选太多,少主只是不想烦恼。」
有点意外她会说出这种话,感觉真像个吃醋的女人在抱怨,铁维臣笑而不语,表情高深莫测地端详她。
惊觉自己的失言,铃木千羽轻拢发丝以遮掩心慌,暗暗祈求他不要误会她是个花痴。
心中了然她企图隐藏窘迫失态,他十分配合地转移话题。「你进来铁家工作也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了,我想听听你对铁家庄的看法。」
「我到铁家的日子还不够长,对铁家庄的了解也只是表面,我想不太适合发表
意见。」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
「不要紧,你尽管说出来,我就是想听听一个外人对铁家的评价。」他修长的十指交握,长腿优雅地交叠,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看来她不说,他是不会罢休的,铃木唯有硬着头皮敷衍了事。「铁家是个历史悠久的名门望族,知名的武术世家,铁家庄内规矩纪律甚严,和一般大户人家不同的是守卫十分森严,有很多身怀绝技的武术高手。」
她的看法果然很表面,她根本等于什么都没说嘛。「那么你对我这个少主有什么看法?」
什么跟什么?铃木千羽差点呛到,亏他还好意思问出口!「小的不敢放肆。」
「不愿置评?想必你对我的评价并不好了。」他自嘲。
「我无意冒犯少主,只是要认识一个人并不容易,要了解更是困难,在不到一个月的相处下,我自问没资格置喙。」这是她的肺腑之言,即使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同伴,也不见得就能充分了解对方。
「铃木,你很会说话。」铁维臣朝她玩味一笑。
「不敢当。」他的话是褒是贬,彼此心里有数。
第六章
「如果少主没别的吩咐,铃木先行告退。」回到铁家庄,铃木千羽迫不及待要和他分道扬镳。
「等等,我还有话要和你说,你跟我回房间。」铁维臣不慌不忙地留住她。
有什么事情非要现在说不可?他今晚的话会不会太多了!纵然纳闷不满,铃木千羽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跟着他走,谁敦她现在是身分卑微的女佣,不能违抗主人的命令。
回到寝室,铁维臣施然脱下西装外套、领带,铃木千羽自然地上前一一接过,再走往衣帽间,把衣服挂放在衣橱内。
解开领口钮扣、卷起袖子的铁维臣双手环胸,潇洒地倚靠在门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我实在不明白,为何鬼冢家的大小姐会如此精通家务?」他抚着下巴,认真思考。
她的心一突,手倏地一僵,若无其事地转头询问:「少主在说什么?」
「对了。」他弹了一下手指。「日本女性为了能够当个贤内助,不管是不是千金小姐,一律都要学习家务事,对吗?」
「少主的话实在莫名其妙,我完全听不懂。」她装蒜到底。
铁维臣转身走往壁柜,把其中一个抽屉内的东西拿出来。「这个还给你。」
放进她手掌的是一只发夹,但那又如何?「我最近没有遗失发夹。」
「这个呢?」他再把两个窃听器交到她手中,至于书房那些他已处理掉。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开玩笑!她能承认吗?!
「别说这条项链也不是你的。」他拉出脖颈上的项链,把玩着戒指挑衅道。
这回铃木千羽无言以对,她轻咬下唇盯着戒指,事到如今再装傻否认也不管用了。
她的沉默无疑等于承认,铁维臣勾唇浅笑,得意地娓娓道出。「铃木千羽,日本最大势力黑道的鬼冢家义女,亦是组织内举足轻中的人物,我有没有弄错?」
铃木千羽选择保持缄默,面不改色地静静梭巡男人。
「说起来,前两次和你交手都是我败阵。」他摸摸鼻子自嘲。「第一次被发夹所伤,连衣角也没碰到便让你逃了;第二次你也是从我手中溜掉,而且我还被你赏了一个耳光。」
铁维臣下意识地轻刮脸庞,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她的胸前,不管是那柔软的触感还是脸颊的刺痛,他都记忆犹新呢。
他的举动害她俏脸微红,水眸更是迅速着火,声音变得冷硬。「铁少主无须谦虚恭维,我自知学艺不精、技不如人,如不是你有心放人,我又怎能全身而退。」
终于露出真性情了,铁维臣知道眼前的女人已不再是唯命是从的女佣铃木,而是精明干练的鬼冢家大小姐,他收敛起戏谑的态度,正式展开谈判。「未请教鬼冢家人混进铁家庄的目的何在?」
「铁少主不是已经心里有数吗?」她嗤之以鼻。
相较之下,他显得彬彬有礼,耐性十足。「我只是揣测而已,没有真凭实据,所以才想请铃木小姐替我解惑。」
「感到困惑的人应是我才对。」她不答反问。「铁少主早巳知道我的身分,却故意不拆穿,还把我留在身边办事,再大费周章演出精采戏码,敢问铁少主有何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