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看不清他的样貌,但光从声音及身形来判断,就已足够让她知道他是谁。
“你躲在角落当鼠辈的习惯也没改嘛!”她不理他,继续小心翼翼地翻着柜子。
“你若是这样让人瞧见,可有损水月庵的名声。”洛无央无声息地来到她身后。
“除了你,还没人瞧见过我。”
说来也怪,两人前前后后也只见过四次面,可第一次见面,就让他逮到她在偷药材,两人还为此交过手。
他扣住她的手。“快回去。”
她一翻掌挣脱他。“你少管我的事。”
“偷窃可是犯了戒律。”他提醒她。
“天黑了,佛祖在休息,祂没瞧见。”她反驳。
他微笑。“你这样的心性……难怪惠良师太不让你出家,若让你进了佛门,戒律可要崩毁。”
她脸一沉,起脚踢他。“滚开。”
“说到你的痛处了。”他笑着闪开。
她翻身再踢,动作灵巧迅速,一招快过一招,他扬手挡下她的每一个攻势,见她出手越来越迅速,不由挑了下眉。
“你的武功又精进了。”他微勾嘴角。“让我瞧瞧你的剑术,拔剑。”
四年前他第一次撞见她偷窃,当时两人曾交过手,那是他唯一一次见她用剑,她的剑与一般常用的剑不同,俗称腰带剑、软剑,能围在腰上。
那年她才十五,剑术却十分了得,可招数却是阴狠犀利,招招置人于死,一看就知不是惠良师太所传。
转眼间,四年已过,比起当年,她的剑术一定更为精进,虽然往后两人又见过几次面,也曾交过手,但她却不再拔剑,他十分好奇她现在的剑术到达何种境地。
月影冷哼一声。“我若出剑,就要你人头落地。”
“那可不妙。”他笑着说,她的拳脚功夫虽也有精进,可比起她的剑术,就逊色许多。
“别打了。”他闪过她的招式。“你应该也偷够了,快回房吧!这儿是镳局,各个都有几手,哪容得了你这样胡来。”若是让人发现可麻烦了。
她不再攻击,可也没听进他的话,继续翻箱倒柜。
“我是说真的,快回去。”
见她依然故我,他不悦地皱眉,知她性子吃软不吃硬,他忍下脾气,说道:“一会儿恐会有事发生,你想卷进去吗?”
听到这话,她停下手,反射地问:“什么事?”
“江湖恩怨,你知道越少越好。”
她收紧袋口。“我是不想知道。”
“回去的时候小心点,这时会撞见什么人很难预测。”
她没回话,迳自走过他身边,就在这一瞬间,他迅速而无声息地扯掉她头上的青帽。
帽子扯离的刹那,她吓了一跳,惊愕地转过身,怒气随之扬起。
“你……”
“还以为真的没了头发。”他微笑地摸了下她凌乱的短发,一开始她的装扮让他震惊,但听到她仍自称月影时,便觉得不对劲,毕竟出家后,都会以法号称呼,所以忍不住想弄个明白。
帽子被扯下的瞬间,月影但觉一股怒火窜上。
这登徒子,非杀了他不可!右手伸向腰间的剑。
“失火了……失火了……”
外头的叫嚷声让月影一怔。
洛无央立即往外头走,一边说道:“我去瞧瞧,你先回房,没事别出来。”他将手上的青帽丢回给她。
“总有一天砍了你的手。”她戴好帽子。
“我等着,快走吧!”他打开门。
她轻巧地飞掠而出,窜上房顶,消失在黑夜中。
他勾起嘴角,没想到她个性还是这么刺人,在水月庵待了这么久,性格还是这么乖戾,惠良师太一定也很头痛吧!
望着北边冒出的白烟,他却转身往西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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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
在诵经声与木鱼声中,月影开始打盹,不行,她振作精神,如果在灵堂上因诵经而睡着那可把水月庵的脸面丢尽了。
就算不为自己,师父的颜面她也得顾忌着,可她向来讨厌诵经,每次诵经她都想睡觉,尤其木鱼规律的敲击声,叩、叩、叩,是最好的催眠乐音。
昨晚的火只是虚惊一场,很快便扑灭下来,她回到客房时师妹们正想去凑热闹,她生气地把她们全轰进屋里,一步都不准离开。
诵完经后,她决定立刻启程回水月庵,一刻也不多待,虽然她不晓得威远镳局在搞什么,但在这节骨眼上发生火灾,未免巧合地太过了。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快走的好,压下呵欠,她专心地念诵经文,一会儿就要出殡了,再忍耐一下吧!
“喂,等等,你们不能这样闯进去。”
“滚开。”
“你们别太过分!”
“再挡路,就杀了你这看门狗。”
“你说什么,欺人太甚!”
外头的叫骂声让厅上的人好奇地频频往外看,交头接耳。
“什么人啊?”
“咦,是玉煞宫的人。”
才说完话,外头已经打了起来。
“让她们进来吧!”威远镳局的新任总镳头侯成平朝外头说了句。
“玉煞宫的人怎么会来这儿?”
“玉煞宫之前托运的镳被劫了。”人群中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这样闹烘烘地,还要不要念经啊!月影皱下眉头,示意师妹们别念了,她起身往门口瞧去,五、六个姑娘走了进来,为首的最为年长,大约四十出头,一脸凶婆娘样,见了就没好感,那盛气凌人的模样让她想到水月庵的惠敬师伯。
“当家的是谁?”为首的燕秋霜气焰高张地环视众人。
“在下侯成平……”
“你就是当家的?”燕秋霜瞄了眼留着山羊胡,瘦皮猴一般的男子。
“不是,我是……”
“不是就别挡在这儿说话。”她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叫你们当家的出来。”
“你别欺人太甚。”威远镳局的人叫喊着。
“怎么,我们的东西在你们手上丢了,还得给你们笑脸不成!”燕秋霜怒道。
侯成平捺着性子说道:“这事我们自会给个交代,可今日是总镳头出殡的日子,所以……”
“那又怎么样,今日你们若不给我个交代,我就让你们这儿再多几个死人。”燕秋霜冷声道。
“欺人太甚。”威远镳局的弟子叫嚣着,甚至已有人冲上前去。
侯成平大喝一声,“别在灵堂上动手。”
这时在旁目睹的江湖之士,开始发出不平之鸣。
“玉煞宫也太蛮横了吧!”
“人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是存心闹场的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场面越演越烈,只有少数人露出事不关己的态度,洛无央便是其中之一,他甚至无聊地想打呵欠。
“师姊,我们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打起来?”
“不关咱们的事,你们全退后些,别遭了池鱼之殃。”月影示意她们全到后头去。
洛无央望向正在赶鸭子似的月影,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见她教训师妹们的模样还真不习惯,之前她都是让师太训斥的份,没想到现在却颠倒过来……
或许……这是师太们要她带师妹们出来的原因吧!希望月影能多些责任、识大体,而不是任意妄为,人常说,做了父母后,才懂得他们的辛劳,这应该就是师太们希望月影能领会的吧!
不过看她一脸桀骜不驯的模样,这条路还长得很。
“师姊,那些个女人怎么这么凶啊!”
“你问题真多,圆香。”
“我是圆淮。”
“少骗我。”月影瞪她一眼。
“妹妹没骗你,我才是圆香,师姊。”
“嘻,师姊老是认错。”圆淮偷笑。
月影瞪着这对双生子。“要不要我在你们额头上刻名字,让人在十里外就能瞧见。”
“不要,不要。”两人同时捂着额头叫嚷。
洛无央忍不住露齿而笑,前头玉煞宫与镳局的人吵得不可开交,没想到后头她们也在吵。
“哎呀,师姊,他们亮家伙了。”圆玉激动的说。“我在这儿瞧不清楚,能不能到前头看。”
“要不要我把你丢到前头去,让那凶婆娘刺你一剑。”月影冷道。
“不用了。”圆玉赶紧摇头。
忽然一阵杀气朝着她们而来,洛无央正想出手,却瞥见月影已伸手探向腰间,她的剑在瞬间出鞘,寒光一闪,只听得锵一声,将那人逼了回去。
燕秋霜在空中旋身落地,暗自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尼姑出手如此之快,而且她的剑法……相当古怪。
不只她,堂上的人也都诧异地望向月影,虽然只出了一剑,却是相当犀利的一剑,速度快到连剑身都瞧不清楚。
“你是什么意思?”月影冷声斥道。
“你刚刚骂谁凶婆娘!”燕秋霜怒问。
没想到她的耳朵还挺利的,月影沉下脸,说道:“我可没指名谁。”若依她以前的性子,早骂回去了,可这一年多来,师太天天耳提面命,要她修口修心,虽然成效有限,可多少还是起了些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