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围着方正木桌坐下,只留了一个最靠近一尊观音像的位子。
“感觉跟一般的命理馆不同,怎么没有阴暗的神案?怎么没有写满奇怪符文的东西贴在墙壁?”这样的明朗清静让白水荷不安,一直左右张望,怕有机关。“陷阱……这一定是陷阱……”
“那个大师是男是女?是老还是胖胖的很慈祥?”苏飞也心生疑惑。
“大家小心行事。”白水荷看多了武侠小说,凝眉扫视着三人。
十分钟后,一位留着削薄中长发,隐隐约约遮住半边脸的年轻女子,斜背着一个藏式布包,从容的走进来,也不多寒暄,彷佛没看到那三个女子正不知所措的对她傻笑,只是自顾自的把布包放在她们预留的位子上,先向观音像上三炷香。
上完香后,神秘的女子坐下。
“写单了吗?”
“你……你是大师?”四个人面露惊讶,异口同声。
那名号“般若”的神秘天卦大师微微一笑,“怎么了?”
“怎么会这么年轻?”这位大师看起来只比白水荷和孙嘉莉大八、九岁呀!
大师果然深不可测……孙嘉莉等三人又暗自点头,对她推崇备至。
“好多人都这么说……”大师微笑的说。
原就没要算命的白水荷看着三位好友热络的跟大师攀谈起来,还不时的打量着大师,三位好友迫不及待的说起现在与男朋友的状况,传说相当神秘的年轻大师也照着莫黛丝说过的那种方式为她们开启不知在哪里的资料夹,一一解答。
一个多小时过去,三位性格迥异的女子泪如雨下,大叹早就应该来拜见大师。
“呵,好常见的画面。”白水荷喃喃自语,她就知道会这样。
“你呢?”般若大师静如湖面的双眼看着坐在正对面的白水荷。
“我?我没有要算。”白水荷微笑的摇头。
“不是算命,是让你看到你该走的路。”大师说。
“嗯,我现在工作很不错。”
“可那不是你应该做的事。”
“是吗?”白水荷起了防备心,却故意露出动人的笑容,“不然我应该走什么路呢?还请大师指点。”
好友们都听得出她话语里的宣战意味,不禁互看几眼。
“你为什么不继续当医生?”大师那双似乎能将人透明化的眼直视着她。
“欸?”白水荷像遭到电击。
“那才是你应该走的路。”
“什么是应该?什么是不应该?大师,我尊重你的特殊能力,可是人的命运不是由自己掌控吗?我现在在当芳疗师,业绩长红,而且女性顾客们也很满意我的服务。”之前还嘲笑她们,并嗤之以鼻的白水荷,突然变得很激动。
第1章(2)
“水荷,你……你冷静一点。”孙嘉莉伸手抓住她。
“你的芳疗手法因为跟你家学有关,算是一种创新但又非常有医学根据的方法,所以特别受欢迎。但是你也念了不少医学的书,为何不去救人?”
“呃……我的男友本身就是个医生,我们已论及婚嫁了,所以……”白水荷简直是答非所问。
孙嘉莉她们都不知道她在惶恐什么。
般若大师神秘的一笑,不理会她的愤怒,继续说下去,“一星期后,在你的身上会发生一件大事,牵涉范围很广,广到……嗯,你先拿这张符令吧,它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产生意想不到的变化,让所有与这件事相关的人物都在不可能的情况下结合起来,大事化小……”说着,她握着毛笔,在金纸上飞舞着看不懂的文字。
“什么事?是车祸吗?还是地震?嗯……被顾客找麻烦?”白水荷紧张起来。
“不是说无所谓吗?不是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孙嘉莉故意取笑。
大师淡笑不语,只是把画好的符令装在透明夹链袋里,递到白水荷的面前。
白水荷竟然也傻傻的接过夹链袋,算命之旅到此时暂告一段落,没事也被算到有事。
看大师起身要走,她忽然大叫:“大师……”
欸?孙嘉莉、莫黛丝、苏飞都被她吓了一大跳。
“那……我的……爱情呢?”白水荷嗫嚅的问。
孙嘉莉等人发出嘘声。不知道是谁说她的爱情得意,又说算命不可靠?
般若大师露出调皮的微笑,并没有再次坐下替她开天卦的打算,维持着被她叫住的站姿,“等这件大事落幕之后,再来问我。”
大师果然不轻易泄漏天机,很会故弄玄虚!白水荷不甘心却又不知该如何,但是为什么呢?孙嘉莉她们三个,好的坏的都讲得那么透彻,就只有她,不但有一件牵涉范围很广的大事即将发生,就连想要加减问一下快结成果实的爱情,本以为总该会得到大师的一句“恭喜”,可是她竟然语带保留,要自己等那件大事解决了再问。
就说中国人迷信,没问还好,一问就一大堆问题。白水荷气愤不已。
“该不会工作爱情两得意的你,是我们这几个人里面工作爱情都危险的倒霉鬼吧?”走出一楼店面,苏飞问道。
不会吧……白水荷瞪了她一眼,再也笑不出来。
“哎呀,反正是算命嘛,听听就好。”孙嘉莉故意学她这么说。
“才不是呢!大师那是天卦,只要给个资料,就把我们的那本纪录簿打开,那是已经写好的,不是算命!”这下竟然换成白水荷惊慌的叫道。
哈哈哈哈……三人嘲笑她先前的意气风发和骄傲,结果现在虽然不是得到最坏答案的那个,却是最担心、最迷惑的人。
白水荷叹了一口气。同样身为女人,她们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一个人想得到什么答案,通常是对它疑惑的时候。
四个女人上了复兴号列车,边吱吱喳喳边找位子。
车厢里的银发老公公叹了口气,“以为老了可以享福,却因为年轻时工作太卖力,现在身体一堆毛病,心脏不好、肾结石、血压高、糖尿病……年轻时省吃俭用都给了小孩,现在却因为身体不好,还是没有好日子过,唉!”
“你刚才在餐厅,一下吃了两大块猪脚,那是儿子媳妇不在,我才给你偷偷的吃呢,平时看你忍得也挺辛苦的。”雍容的银发老婆婆拍了拍牵着她的丈夫的手。
“是啊!说什么为了我的身体好,我不论做什么,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甚至只是拿起水果看,就大声的责骂我,在乖巧的孙子孙媳前那么大声的吼我,好像当我是小偷,唉!也不想想他们小时候不论做了什么过分的错事,我这个做爸爸的也没这么凶过,我还要脸儿不要?”
银发老公公和老婆婆应该是出来旅行,现在在回程。
京剧音乐响起,老婆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儿子给他俩办的手机,好不容易从旅行袋里找到,还不太会用呢!
向儿子交代目前的行程后,老婆婆忽然脸色一变,“你……你把院子里那棵桂花树砍了?我知道隔壁赵先生一家已经抗议很久,但你爸不是已经约了移植老树的专家,下星期一就会开始研究、测量了吗?”
听着老婆婆与儿子的对话,老公公不敢置信。
老婆婆一脸惶然,不知道怎么跟最爱护那棵桂花树的丈夫说。
“就因为校务董事会改选的日子快到了,所以原本讲好缓一缓的事,因为怕落人话柄,就把我的桂花树砍了,是不是?不肖子,为了自己的前途,竟然牺牲母亲留给我的桂花树,作秀给媒体看……”老公公从气愤到泫然欲泣。
“识全,你……不要太激动,你的健康状况最近不太好……”
“我……我死了算了!他不让我好过,我干嘛赖活着呀?”老公公怒声吼道。
坐在前面座位的白水荷听到老婆婆一直劝老公公要冷静,有话回去再说,他的病史已经有二十多年之类的,于是不时的探头看他俩的情况。
突然,老婆婆叫道:“哎呀!识全,你怎么了?识全?”
刚好推着餐车经过的服务小姐看情况不对,连忙用对讲机请人过来,好几位铁路工务员和列车长赶到,先拍拍老公公的脸,接着做CPR,不过都没有用,在列车长焦急的指示下,联络了下一站的站务人员,请他通知医院派出救护车。
服务小姐在每个车厢奔走,大声的喊着:“这里有医生吗?”
虽然不是医生,但白水荷站起身。
此时,一个戴着无框眼镜、身形挺拔的男人从车厢的另一头走来,所有的人立刻让开。
杜圣夫看老公公口歪眼斜,便知道是中风,立刻解开他的衬衫钮扣,并做了紧急处理。
“有冰块吗?”
所有的人都很紧张,列车长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指示服务小姐去拿冰块。
“下一站送他到附近医院。担架不要摇晃,保持平行。”杜圣夫说。
“是。”工务员们点头,异口同声。
服务小姐拿着一包冰块跑过来,嘴里喊着:“列车长,刚才控管来电,大甲那里又有货车硬闯平交道,我们要暂停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