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沛辉,你再不出现,我就要……就要……
白水荷不敢继续往下想。
广告时间,许淡云瞄着放在桌上的养生早餐,不由得慰问道:“真是难为你了,必须一、两天就抽一次血,以备自己用。”
“没关系,我身体健康,还有很多机会,辛苦一点又算什么呢?等待骨髓捐赠的患者却连这种辛苦的机会都没有。”只要能给患者一点希望,白水荷什么都好。
“你真是一个体贴善良的女人,当你的男朋友一定很幸福!”许淡云想象着,然后又说:“你为什么不当医生了呢?你对于救治的热诚,胜过好多专业医生,而且你的身段很柔软,不像有些医生好高傲,总认为我们护士是低级助手,有的还会摔器械。”
“是吗?”白水荷不知如何接下去。
“保温瓶里的茶,味道好像不太一样。”许淡云好奇不已。
“这是中药刺五加的茶包,配方经过我的改良,有人参粉末、清香的薄荷,还有优等茶叶。刺五加和人参都有造血的功能,可以补充滋润我们血液里的好分子……”白水荷打开自己带来的保温瓶,倒了一杯。“你要不要喝喝看?”
“你连这个都会做?我常常手脚冰冷,每次那个来,脸色就跟死人没两样。”
“如果你能接受这种味道的话,我再做给你。”
“真的吗?”许淡云闻了下,有点凉又有点醇的茶香,在冬天里,握着这么一杯热茶,感觉似乎挺好的。她首先小小的尝了一口,味道还可以,喝到愈后面愈是回甘,不禁呼出一口气,欣喜的说:“好像全身都热了起来。”
“是吗?”白水荷被她逗笑了。
突然,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那是心理作用。”
能说出这么一句扫兴又伤感情的话语,一定是杜大院长无疑。
“牛奶?菠菜?橙子?嗯,有较多的维生素B群和C。”杜圣夫拿着报纸,经过她们俩身后,瞄了眼白水荷的餐盒,冷冷的说:“但是吃得再多,还不如一针铁剂。”
看着那天激吻过她的杜圣夫,竟然能若无其事的继续以他那专业的知识否决她,白水荷涌上很多复杂的情绪,她因为这一如往常再普通不过的对话,开始怀疑他曾经按摩她的脚、对她说的话,难道只是一时寂寞?或是表面上看起来严谨的他,其实在白袍下有着野兽般的狂性?
这些天来,她疑惑、不安,心情起伏不定的想知道他们会变得怎样,他怎么还能表现出这样泰然自若的态度?
白水荷愈想愈难受,但是又气自己,她有什么资格对他现在的反应感到不满?没给回应的人是她,有归属的人也是她……可是,杜圣夫不该诱拐她!
“药补不如食补来得自然健康。”真受不了,白水荷大声抗议。
“只要生活作息正常,不嗑药,不熬夜,正常人的身体会坏到哪里去?”
“所以要补啊!”
“所以你猛补充这些食物,却工作到晚上十点才下班,过了十二点才睡觉,你觉得会有用吗?微量的维生素一下子就流失了。”
又被医生的专业冷知识打枪了,好像她做再多的努力,都不如他的一句分析。
“你这样对待努力造血好救你的血癌病童的女人,好差劲!”她难掩不平。
“救人本是人人的恻隐之心,做为一个医生,又何必刻意讨好?”他想也不想就说。
真是被他气死了,虽然他说得没错,白水荷本来就不是为了能得到什么好处而来,但是基于人情义理,医生是否也要建立医病之间的良好关系呢?
“其实……杜院长这样是在关心你。”火药味好浓,许淡云连忙出声打圆场。
“这叫关心吗?”她怒气冲冲的说。被他吻过之后,她对他所有的表情和言语都好敏感。
许淡云也察觉到,每次只要遇上杜圣夫,白水荷总是特别激动,很多人早就对杜院长的冷言冷语免疫,或根本阿Q式的逆来顺受,只有白水荷会真的思考,并提出抗议,如果每次都是这样的话,恐怕早晚会气出病来。
杜圣夫在桌上放了一只盒子,“拿去。”然后便离开。
欸?白水荷傻住了。那是东区知名百货公司后面的同心圆车轮饼,五个芝麻、五个红豆?刚才不是像之前每一个扫兴的时刻一样,冷傲的驳斥她的食补论,还很没情调的直言吃再多相关食物还不如打一针铁剂吗?他居然帮她带来芝麻和红豆的车轮饼?
“院长……刚才那是院长吗?”许淡云不敢置信,一定是她眼花了。
白水荷更加不知所措,感到呼吸困难,疑惑着,也心乱着。她不该一直被他影响,一下上天堂,一下下地狱,她平常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啊!
范亮扬敲了下门,忧心忡忡的走进院长办公室。
“刚才西南医院的金沛辉医生亲自打电话到血液科,问起最近我们医院不是有一位RH阴性血型的善心人士骨髓符合从他们西南转来的林雅婷小妹妹。我想,韩必德那边也一定听说了。”
“该不会是要我们转让吧?那可不行!”一位临床助理怒斥。
宋护理长更是为了捍卫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血液,毫不客气的骂道:“西南为了降低死亡率,使自己医院升级,便以‘没有圣夫综合医院治不了的病人’为由,假装为了危急的病患好,可以宽宏大量的把他们让出。雅婷小妹妹也是他们转过来的,现在可能是为了急救总统候选人的女儿,他们竟然厚脸皮的打电话来向我们要好不容易得到的RH阴性血液!”
为人诚恳内向的范亮扬沉吟一会儿,“院长,你认为应该怎么处置?”
“你比较认识金沛辉,你说呢?”杜圣夫瞥他一眼,把问题丢还给他。
“范学长认识他吗?”彭见达讶异的问。
“那个人……曾经和我一样在哥伦比亚大学攻读博士,我跟他一起实习过两年,不管病人的病情好坏或简单与否,他都照单全收。一开始大家以为他有着难得的仁人之心,没想到有一次他在论文发表的前一天,终于忍不住跟我炫耀,他说多亏世界上有那么多不健康的人,这是大家给他练刀的成果……”范亮扬说。
啊……大家摇头叹息,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把他人的病痛当作练习的医生?
但没有人注意到,范亮扬还是没有回答院长的问题,只是就事论事,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说出来以供参考,再将视线投向专心研究林雅婷最近细胞歼灭报告的院长,杜院长要怎么拒绝西南医院、金沛辉、韩必德,及庞大支持选民的要求呢?
他们更不知道的是,对杜圣夫而言,最难的是在韩泽露与林雅婷之间的选择。
韩泽露就是那个在七年之约失信的女人,而她父亲就是铲除了恒春小诊所的刽子手,韩泽露是他的初恋,也是刻骨铭心的背叛;而拥有珍贵血液可捐给韩泽露或雅婷小妹妹的人则是白水荷,怎么会有这种巧合?他究竟应该怎么抉择?
半个小时后,范亮扬负责向白水荷说明他们遇到的问题。
白水荷十分震惊,她很少过问西南医院的事,顶多是沛辉一时兴起,讲述他的门诊又遇到什么疑难杂症被他治愈,然后努力降低西南医院的死亡率。
“应该这么说,手术过程需要的血液,我们已经替雅婷准备好了,金医生要的是那份捐赠者为自己储存的血液。”
“你是说,明明知道雅婷已经在做最后歼灭细胞的动作,如果骨髓和足够的血液不立刻补充进来,她会立刻死亡,沛辉也要这么做?”白水荷很聪明的举一反三,“也就是说,如果我的血不足以救自己,那么就换我有危险了?”
站在一旁的杜圣夫一凛,敏锐的耳朵没遗漏任何话语。
“我们是不会让你陷入危险的,拒绝西南的事,让我们去处理,我们只是认为你有知的权利,免得西南使出什么手段,找到你是捐赠者。”范亮扬解释。
“恐怕要白小姐拒绝……是一件难事吧?”杜圣夫忽然插话。
白水荷打了个冷颤,看着他。他又抓到什么大破绽了?
“怎么会呢?血液如何运用,一向都不能操控在捐赠者的手里。”范亮扬说。
“如果金沛辉刚好是她的男友,就难了。”杜圣夫泛起冷笑。
“这个你也知道?”白水荷大叫:“你又调查我了吗?”
“不需要查,你刚才脱口说出‘沛辉’两个字,而我迅速想起你曾在水疗SPA馆对我说过有关你男友的背景。”杜圣夫好整以暇的说。
第7章(2)
“又来了……”
“你怎么选?”杜圣夫立刻回归正题。
“已经答应的捐赠向来不是由当事人支配,不是吗?”白水荷耸耸肩。
“我们不说,那家伙迟早也会查到,为了避免移植前一刻你突然说要把血液给他,让我们陷入你可能会因失血而危险,但不帮雅婷移植又不行的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