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用什么价钱买?”金镇达等著他如何应对。
“我用无价的真心买。”
此话一出,单人病房里突然陷入一片冗长的沉默,不只金虔葆呆住似的说不出话来,连金镇达都一脸若有所思,半天没有开口。
“我很想答应,但我不能代替这个无价之宝做决定,你还是得亲口问她。”金镇达爱莫能助。
“伯父,我知道了!”任士熙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
“好吧、好吧,你们都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下。”打铁趁热,金镇达连忙下逐客令,把两个打算作买卖的人赶出病房。
“爸爸,您多休息,我们先出去了。”替父亲盖好被,金虔葆走出了病房。
踏出病房的长廊,金虔葆总算深深吐了口气,把一个多月来的压力与担忧全释放出来。
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却漫长得像是一辈子,猛一回神,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像是从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境中醒来,她这才有时间好好看著任士熙。
一抬头,他的模样吓着了她。
他是怎么回事?
一大片像是十几天没有刮的胡渣布满性格的下巴,身上的衬衫皱得像是刚从瓮里掏出来的梅干菜,两眼的血丝简直像是熬了十天的夜——
“天,你怎么会弄成这副模样?”她难以置信的低喊。
“懒嘛,累积个十来天再一起刮胡子、洗澡、换衣服,不是省事多了?”他还自嘲的哈哈大笑。
“你为了照顾我爸爸,十几天都没回家?”她揪着心的问。
“这全是因为我这个人大懒,跟你、跟伯父都没有关系。”任士熙轻描淡写的开起玩笑。
“可是——”
正要开口,一名护士从长廊另一头走来,熟稔的跟他打着招呼。
“任先生!”
“杨小姐,你好!”任士熙微笑点头。
“任先生,你实在该回去好好休息了,十几天没看你合过眼,铁打的都倒了,我实在佩服你的体力跟耐力。”护士一走过来,就是热心的唠叨一大串。
“杨小姐谢谢你,我今天会回去做一次气大扫除!”他笑嘻嘻的回答。
悸动的转头凝视他挂笑的侧脸,金虔葆的呼吸一窒。
十几天来,他把她赶回家休息后,却自己守在这里,一刻也不曾离开?
突然间,眼泪涌了上来,那激昂的、悸动的、汹涌翻腾的感觉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冲动的,她转身投进他怀里,把他抱得好紧好紧,像是想藉由拥抱的力量,把那份巨大、汹涌到快无法承受的感动与悸动分散。
她不知道,今天若没有他,她能否撑过来?!
“爱我!”突然间,他埋在她的颈际闷闷冒出一句。
“什么?”她蓦地一怔,身体像是被定了格。
“我——我知道我不够好,我太花心、太吊儿郎当、太大男人——”
那个向来舌灿莲花、辩才无碍的任士熙,突然慌张无措得像个第一次上台演讲的孩子。
“嗯哼?”她点点头,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我说话太刻薄、做事不给人留余地、报复心重、不懂得温柔体贴,但我——我——”一个我字说了一大串,重要的那个字却始终挤不出口。
“你怎么样?”她的语气沉稳、神情平静,但事实上,她的心已经激动得快要跳出胸口。
他说,他不可能爱我,他心里另有其人——莎莎的话突然浮上脑海。
难道他爱的人是——金虔葆不敢置信,害羞得不敢再揣测下去。
“但是我想请求你给我一次爱你的机会。”他深情凝视着她,轻轻说道。
她蓦然倒抽了口气,怀疑自己可能在作梦。
“我爱你的善良、你的处处替人着想、也同样爱你的倔强、你的坏脾气,虽然我声名狼藉,玩乐比工作卖力,追女人比赚钱还认真,优点要认真算起还不到五根手指头——”
突然间,一只纤指轻轻压上他的唇。“你真的是缺点一箩筐——”
她含笑仰望着他,轻轻吐出一句:“但,我偏偏就是爱上了满身缺点的你!”
倒抽了口,任士熙不敢置信的盯着她好久、好久,想确定自己不是在作梦,或者是出现幻听。
“你——你——你说你——爱我?”结结巴巴加不断吞口水,任士熙此刻的矬相哪还有半点花花公子的潇洒。
他原本只是想请求她,给他一次追求她的机会,没想到却一下子拿到直奔本垒的金牌。
“对。”金虔葆看到他的紧张、狂喜与不敢置信,心头漾满了甜蜜。
“快捏我一把!”他傻呼呼的抓起她的小手。
想起这男人的可恶、可恨,金虔葆可是一点也不客气的狠狠往他的俊脸拧上一把。
这个让她曾经怨到底,却也爱得连心都痛的男人啊!
“可是我得提醒你一件事。”她一脸严肃的说道。
“是!”他挺直背脊,只差没双腿并拢、双手贴腿听训。
“我不是金矿,只有一个保险箱。”她直直望着他,一秒也没漏掉他的表情。
闻言,他如释重负的笑了。
“小傻瓜,你以为我会在乎?爱钱是人的本性,不过很抱歉,我爱你远胜于爱钱。”
他的诚实让金虔葆忍不住笑了。
她爱上的这个男人,很可恶,却也很真诚!
虽然一路走来总是让她又爱、又恨,但没办法——谁教她就是爱上了他!
尾声
任家阳明山别墅
初秋午后,天气凉爽舒适,临向花园的书房推开两片窗扇,阳光照射在花园里的玫瑰花上,盈满一室芬芳。
“妈咪,这个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一名白皙清秀的小男孩趴在书房角落,研究着眼前的巨大铁盒子,金虔葆则坐在窗边的贵妃椅上看书。
五岁大的任阳一如他爸爸般的聪明、古灵精怪,每天在屋子里东钻西爬,没想到竟会找到外公生前留下来的保险箱。
放下手里的书.金虔葆看着孩子趴在保险箱上好奇东摸西摸,脸上漾起微笑。
这个保险箱是结婚当时就搬来的,她一直珍惜的保存至今,遗憾的是父亲在两年前过世了,她也只能藉由这个父亲留给她的东西,回忆过往的点点滴滴。
这么多年来,她从没想过去开启那只保险箱,始终把它当成是父亲留给她的一份回忆与纪念。
“是外公留给妈妈的东西。”她缓缓站起身,来到儿子身边.跟他一起窝在保险箱前研究起来。
“里面有没有外公留给阳阳的玩具?”任阳一脸认真的问。
闻言,眼里微微泛著一层泪光的金虔葆,忍不住被逗笑了。“我们一起打开找找看好不好?说不定外公留了一份惊喜给阳阳。”金虔葆开始转动密码锁,35.03.15.66.10.22——密码是妈妈的生日再加上她的生日,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数字。慢慢转动着这串别具意义的数字,过往的点点滴滴也一幕幕从她眼前转过,让她百感交集。
顺利打开保险箱,里头并没有多少东西.只有几张文件跟一个木制的箱子。
“这是外公给阳阳的礼物吗?”一看到那个古朴的黑檀木盒,任阳清澈的大眼一亮。
“嗯,你可以打开看啊!”带着几分玩笑的轻松心情,她怂恿儿子打开盒子。
任阳小心翼翼拿出木盒,迫不及待的打开,里头躺了一只戒指和一条银手链。
拿起那条熟悉的手链,她的眼泪涌上了眼眶。
这是爸爸送给她的四岁生日礼物,从那天起她就一直戴在手上,直到莎莎开始懂得争抢她所拥有的,但她实在舍不得把这条链子送给莎莎,便央求父亲帮她收起来,没想到这二十几年来,父亲始终小心保存着。
珍惜的轻抚着小小的银链,小时候戴上这条银链的情景仿佛历历在目。
“妈咪,我要戴、我要戴,这是外公送给阳阳的,阳阳要戴!”一旁的任阳宛如看到新奇玩具般开心,直吵着要戴。
眨去感伤的眼泪,金虔葆将银链戴到儿子的手腕上,看着儿子承袭着过去二十年来的失去,竟有种莫名的悸动。
过去的不平、委屈与一再忍让,仿佛在这一刻全得到平衡了。
欣慰的含泪再一细看,盒子里还有一只素雅的戒指,她颤着手,小心翼翼的拿起它。
“是外婆的戒指,当年外公送给外婆的结婚戒指——”一看到这只戒指,金虔葆再也忍不住的哭了。
“任阳!”突然间,背后传来一声石破天惊的厉喝。
任阳一听到这个声音,像是老鼠看到猫似的,仓皇失措的跳起身。
“你是不是又惹妈咪生气,把妈咪弄哭了?”高大的身影来势汹汹,还边挽起袖子。
“爸比,这一次不是我,是妈咪自己哭了。”任阳的解释令人好气又好笑。
“老婆,是真的吗?”一转向娇妻,张牙舞爪的大老虎,立刻化身为一只温驯的小猫。
“嗯,我跟阳阳打开了爸爸留给我的保险箱,看到了爸爸竟还留着我妈的结婚戒指,一时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