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奇耻大辱——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历经一夜狂欢,任士熙在惊觉自己掉进桃色陷阱后,疲惫睡意在前一秒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咬牙切齿耙梳著一头凌乱黑发,窗外的阳光洒落他身上,光裸的古铜色身躯充满阳刚与力量,无懈可击的线条宛如雕塑艺术家毕生追求的完美作品,但此刻紧绷贲起的肌肉却散发著一触即发的危险。
在他身后的Kingsize大床,枕被凌乱纠缠成一团,依稀残留著昨晚激烈欢爱的气息,让人看了不由得脸红心跳,但此刻却只让他感到怒火中烧。
房间里没有留下任何属于她的只字片语,除了空气中那股久久驱之不去,教人愤怒得想粗野诅咒的淡淡香气。
看著空荡的房门外,又看看床边矮柜上几张刺眼的千元大钞,任士熙俊美的脸孔阴沉而紧绷。
这女人想玩他?
这辈子只有他任士熙不要的女人,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把他当成玩物,玩过后就拍拍屁股走人,还留下夜度费污辱他。
冷冷眯起眼,任士熙性感的薄唇缓缓拉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
很好,他会让她知道她有多不自量力!
第1章(1)
红色跑车宛如一道火焰,张扬的自台北市最热闹的一条马路奔驰而过,一个漂亮的急转弯后,驶入一间高级汽车美容中心。
教人惊艳的不是那台显眼的昂贵保时捷跑车,而是从降下的车窗里出现的俊美脸孔。
一瞧见这辆身价不凡的车,正在吃早餐的金大丛冒著被噎死的危险,囫囵咽下嘴里的三明治往外冲,先是以迎接总统般的高规格恭敬一鞠躬后,再端出殷勤笑脸迎接财神爷——不,贵客大驾光临。
“任先生,怎么今天特别早?”金大丛闪亮的地中海秃反射著七月的晨阳,显得格外刺眼。
“等会儿有个案子要出庭。”贵客傲然开口,气焰跟屁股下的跑车一样,可望而不可即。
开著价值数百万的保时捷,还是个日进斗金的大律师,这身分任谁都要肃然起敬、包容三分。
“原来是这样。”一想到挂在他身上那块镀金的招牌,金大丛的笑容绽放得更热切,态度也更加殷勤了,毕恭毕敬的弯下身请示。“请问任先生今天是要美容还是……”
“只要洗车就行了,麻烦快点,我赶时间!”
“这——”金大丛的笑容一僵,面有难色的朝办公室另一头瞥了眼。
两个杀千刀的洗车小弟还没来,只有一个昨天才刚录用的洗车小妹,看来,只好硬著头皮让她上场了。
“好的,任先生,小妹马上就来!”金大丛快步走进办公室,吆喝著角落里的洗车小妹。“喂,你,快点准备一下,出去替客人洗车!”
兀自盯著报纸发呆的金虔葆,好半天才抬起头,疑惑的指了指自己。“经理叫我?”
“废话,这里除了你就只有我,难不成我是在叫魂?”满肚子郁闷无处发的金大丛,正好拿她当出气筒。
“可是我——”金虔葆面有难色。
“你什么?”金大丛恶形恶状的瞪著她。“叫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理由?”
见她还怔在原地,逼近百来公斤的庞然大物来势汹汹的朝她冲去,一把抢过报纸后,劈哩啪啦的骂起来。
“我的大小姐,我花钱不是请你来看报纸的,没事也不会去扫扫地、整理一下办公桌——现在的年轻小姐怎么都是一个样,走了一个又来一个——”金大丛叨叨絮絮的数落著。
金虔葆慢慢站起身,走到工作柜边围上防水围裙、戴上手套,忍耐著他的长篇大论。
金大丛对她的闷不吭声很不满,两道粗眉也揪得更紧,话锋一转又开始叨念。
“我告诉你,这客人可是我们的大金主,光是会员费就一口气缴了十年,你最好给我小心一点,那台保时捷少说也要三百万,要刮坏一块漆,你就算赚一辈子都赔不起!”
“喔——”拖著长长的尾音,纤细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门外。
不知道为什么,看著这个一天说不上几句话、肚子里像是藏了什么天大秘密的闷葫芦,金大丛眼皮跳个不停,有种大难临头的不祥预感,好像这菜鸟随时会给他捅下什么大娄子似的——
浑身窜过一阵战栗,金大丛奋力搓搓肥手臂,甩掉那股不寻常的怪异念头,去去去,一大清早的,他给自己触啥霉头?!
迈著大步,金大丛摇摇摆摆的回到办公桌后,继续啃剩下的早餐。
金虔葆心不在焉的荡出办公室,脑子里依旧盘据著今早报纸上,那则占去半张版面的寻人启事。
昨天才刚被这家汽车美容中心录用的金虔葆,对洗车的工作压根儿一窍不通,事实上,她这辈子还不曾动手洗过一次车。
但这种机械化的工作根本没有难度,所以她毫不担心,眼前唯一的困难是:她的手经过胖经理昨日一整天的不人道训练,现在已经酸痛得快举不起来。
走到洗车区,金虔葆一眼就瞧见那台招摇的红色保时捷跑车,可惜的是那数百万天价的气势一点也没吓住她。
拉出高压喷头,迳自扭开浓缩泡沫精的开关,她开始往车身四处喷洒,稀松平常的神态仿佛正在替花浇水。
遮光性极佳的车窗里,隐约只能见到一个男人的身影,他低著头似乎正专心的看著资料。
金虔葆不以为然的挑挑眉——当然,会开这种车子的男人,若不是含著金汤匙出生的公子哥,就是事业成功的菁英。
收回目光,金虔葆收起高压喷枪,紧接著从一个红色水桶里抓起一块海绵,就近从车轮开始洗起。她虽然从没洗过车,但此刻却对自己的俐落骄傲极了,刷洗轮圈的动作也就益加卖力。
俗话常说,人一得意就很容易忘形,金虔葆手脚俐落的洗完四个车轮,满意的看著闪闪发亮的轮圈,又继续拿起海绵往引擎盖、挡风玻璃挥洒——
“该死的,你到底在做什么?”
一个气急败坏的咆哮倏然打断了正热的工作情绪,金虔葆抬头一看,一张俊美有型,宛如明星海报上才会有的脸孔从车内探出,对著她破口大骂。
顿住动作、张著小嘴,金虔葆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任士熙摘下墨镜,炯炯有神的眼透露出怒气与不耐。
“我在跟你说话,你没听见?”
愣了一下,金虔葆才会意过来,这个盛气凌人的家伙正在对她说话。
“洗车啊!”她理所当然的回答。
“洗车?你自己看看,我的车全被你洗成黑色的,你到底会不会洗车?难道你不知道洗过轮圈的海绵不能再拿来洗车身?连这点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当什么洗车妹?”
洗车妹?
愣了下,金虔葆看了眼手上满是灰黑色泡沫的海绵,仅出现几秒钟的歉疚立刻转为火气。
瞧这家伙长得人模人样,从嘴巴里吐出来的却全是浑话!就算是她疏忽好了,他也用不著那么大声,甚至还叫她“洗车妹”,简直一点礼貌也没有。
“大不了帮你把泡沫冲干净就好了,你何必发那么大脾气?”她的火气可一点也不输他。
好啊,一个洗车的小妹气焰也敢这么嚣张,简直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任士熙用审查的目光上下打量她一回。身上套著件宽大的围裙、及肩的半长发随便扎成一束马尾,巴掌大的脸蛋纯净无辜得让人不忍心说句重话,但在他的评分标准中,这张还算过得去的脸蛋,在此刻看来却格外不顺眼。
“把泡沫冲干净就好了?你知不知道这车有多贵?就算你做一辈子洗车妹也赔不起!”
金虔葆倒抽了口气,一把怒火从胸口窜起。
这男人一定是忘了带礼貌出门,她有名有姓的,却叫她洗车妹!
不顾这头还在破口大骂,金虔葆迳自转身拉起水管,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他的车子上冲。
还探出大半个头,张著嘴开骂的任士熙冷不防被水喷了一头一脸。
“喂——你在做什么——你这女人简直莫名其妙——”任士熙气急败坏的骂,狼狈缩回脑袋后急忙关上车窗。
看到车子里的人狼狈的拿面纸擦著头脸,而他的嘴宛如即将没有空气的鱼般一开一合,想也知道正在骂她,却全被隔绝性极佳的车窗给消了音。金虔葆痛快的吹起口哨,报复性的以水柱用力冲著隔著一面玻璃后的铁青俊脸。
冲去泡沫,却发现车子的板金上已经沾了一层洗不掉的油渍,金虔葆很认真的弯身瞪著板金上的油圈,思索著该怎么除掉这些小麻烦。
“你到底会不会洗车,竟然把客人喷得一身都是水,叫你们经理出来!”
隔著窗子骂人的男人气冲冲的打开车门出来,火气不减的继续叫嚣。
与他正面相对,这才发现这男人高得吓人,一身笔挺西装看得出是顶级货,上上下下连条皱褶都没有,看得出他的龟毛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