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原来一切早就结束了……
那双空灵的双瞳闪过一抹哀愁,沈静尹没有躲开宋东峻质疑的眼光。
”那很好,不是吗?”她刻意仰高下颚,用佯装自若的冷淡口吻,忽视心里涌起的遗憾。
她刻意的冷漠,刺眼得让宋东峻直皱眉。
烂演技!低劣的伪装坚强!真那么无所谓,刚刚闪过她眼里的哀愁,是干什么来著的?
“一点也不好,因为,让沈医生到死前都挂念的你,竟然来迟了。”
宋东峻的话像一道电流刺痛沈静尹的敏感神经。
“你在责怪我?”拔尖嗓音。
相较于她的尖锐,他显得从容,“你该早点来的。”
“够了,我为什么要早点来?就因为他的挂念?哼,谁希罕。”嗤之以鼻。沈静尹强悍的背过身去。
“你是他的女儿。”他指出无法改变的事实。
“那不是我能选择的,如果可以,我宁愿我不是。所以,大可收起你的自以为是,因为我不是来关心他身后事的,我来,纯粹是因为不甘心,仅此而已。”面色苍白的沈静尹口吻尖锐的强调。
绕至她面前,宋东峻轻扯了嘴角,手指勾过她避开的脸庞,让两人不得不正视彼此的存在,而她就像是落入陷阱的小动物,无处可逃。
“不甘心,你还是来了,不关心,你却跑进属于沈医生的小诊所,你还要继续逞强下去吗?省省吧,毕竟,你终究是来了,不是吗?”
哑口无言的瞠瞪著双眸,沈静尹点视著面前的男人。
就这么简单的一段话,戳破了她的完美伪装,害她搁藏在心里的思父之情,竟然无预警的、赤裸裸的暴露出来。
该死!她明明讨厌他,可狭知他的死讯,她还是没用的来了。
恼怒的瞪了宋东峻一眼,她狠狠的推开他,脑中想的全是离开。
奔出诊所,单薄的门被甩得发出痛鸣,沈静尹坐上驾驶座,启动引擎,双手操控著方向盘离去。
“等等,沈静尹!”宋东峻追了出来,他大胆的冲向车子前方,用身体拦住她的座车,阻止她的盛怒离去。
“让开——”她狠狠的按下喇叭,尖锐的威吓车身前方的他。
他们之间横亘著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去他的挂念!如果父亲当真挂念她,为什么要让她尝尽被忽视的绝望?
“宋东峻,你再不让开,我就辗毙你。”她出育恐吓。
“那你就踩下油门。”宋东峻也是丝毫不退让的说。
双方足足对峙有十来分钟之久,沈静尹感觉自己的耐心一点一滴的流失,不禁崩溃的怒捶面前的方向盘。
够了,真是够了,她为什么忍受这一些?!
忍无可忍,她甩门下车,“你到底要怎样?”质问著这个野蛮的男人。
他并不是想要将她逼人绝境,绝对不是。
宋东峻望进她受伤的灵魂,调整自己的口吻,“别走,拜托你,别走。”
他拿出诚意,继而对她如是劝说:“听著,我无意激怒你,但是,可不可以听我的劝告,别在这种时间下山。”
山区的路况真的太婉蜒崎岖,加上因为建设经费严重缺乏,应该指引方向的路灯在这穷乡僻壤根本是不存在的东西,她此刻若是贸然下山那就意味著她将在黑暗中摸索归途,为自己引来不可预测的危机。
而他,说什么都无法坐视不管,不管是为已故的沈医生,还是之他自己。
“沈……我可以喊你静尹吗?听我说,静尹,我们都冷静下来,好不好?”
“是你在逼我——”她噙著眼泪,控诉他可恶的行径。
“我道歉。”朱东峻诚恳的说。
她捂住自己的嘴,脆弱的蹲下身去。
宋东峻飞快的走向她的座车,熄火,拔走她的车钥匙,然后回来拉起情绪不稳的她,护进自己的怀里。
她想哭,真的想,可是,自尊心不允许。
“到我家去,你需要好好休息,平静的睡上一觉,等我明天确认过你的状况,我会把车钥匙交还给你,届时你不想走,我都会赶你。”
啥?去他家……荒山野岭、孤男寡女的。
“我不要——”
他一皮看穿她的顾忌,“我在这附近经营民宿,就算你想爬上我的床,我妹妹东茜也会拦住你的。”
不是他宋东峻臭屁,放眼全台湾乃至五大洲,多得是女人想要爬上他的床,这个沈静尹实在没必要防贼似的防范著他。
真要说起来,该怕的人是他,她凑什热闹?
“谁要爬上你的床,无聊!”沈静尹真是受不了他的自大。
他抹开笑容,“那就好,走。”
“走?我的车子……”
“放在这里不会掉的。难得来到山上,别太依赖这些交通工具,大不了走不动了,我背你。”
“谁希罕。”
“不希罕就走,还愣著做什么?”
敌不过他的挑衅,她踩著高跟鞋,怀著媲美壮士断腕的心情跟上他的步伐。
第2章(2)
原来,她是沈医生那个继承他农钵的独生女!那个早在几百年前,他就耳闻的女孩。
就跟沈医生所说的一样,她长得脱俗动人,是男人都会倾心的绝色,而她的执拗,甚至让他依稀可以从中看到沈医生对事情坚持的影子。
只不过沈医生没说过,他的女儿像朵娇悍的玫瑰,一个不小心,可是会被她刺得满身伤啊!
遇见她,让术东峻的心情一片太好,他想,倘若天上的沈医生知道她来了,定可以了无遗憾了吧!
宋东峻回头一笑,赞许的拉过她的手。
“给你一点奖赏,喏,手牵手。”
丽容一僵。牵手?她早在八百年前就不跟任何人有肢体上的亲近。末料,她还没来得及拒绝,宋东峻已经迳自握住她。
“快放开!”甩不开。
无视于她的抗议,他拉住她,杜绝她再一次离开的可能。
唷,不错,这手又软又嫩,要是主人的脾气好一点,一切就更完美了。
相较于他的好心情,沈静尹见鬼似的瞪著两人交握的双手。
明明半个月前,她才做过年度健康检查,为什么只是牵个手,就能让她觉得胸闷:心律不整?
是太久没有跟人接近吗?为什么他的手暖得叫人舍不得甩开?不可能,她不可能对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产生这种依赖的心情……
“对幸乐村的人来说,他简直是个大圣人吧?”她突然问。
停下步伐,“你是说,沈医生?”
“可不就是他。放弃应该是他责任的大医院,抛下妻女,像个苦行僧似的跑到这荒山野岭,用他的医术征服这里的人心。我真纳闷,你们怎么没想过替他建庙祭祀,好对他那媲美现代史怀哲的高尚情操歌功颂德一番?”她口吻不无嘲讽的说。
“你恨他?”没有责怪,而是单纯的询问。
“我当然恨他,因为他的自私,牺牲了我的童年。夺取了我该有的快乐时光,即便穷尽毕生,我也会不遗余力的记著这一切。”
无法谅解的情绪,一针一线的织进她的哀伤。沈静尹深受爱与恨的极端情感煎熬,苦苦无法自拔。
宋东峻凝视著她,感到心疼,皱眉。“沈静尹,告诉我,怎么样做才能抹去你心里对沈医生的不谅解?”
“抹去?”先是诧异的扬高声调,下一秒,她冷漠的说道:“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孤傲的别开脸。
“那太好了。因为,我也没有同情心泛滥的毛病。”
他扯过一抹淡笑,继而苦口婆心的表示,“沈静尹,无法原谅别人,也就是不放过自己,那种负面情绪的杀伤力太强,实在不适合被你这样年轻的女孩所拥有。在你的心被占领之前,告诉我,怎么样做,才能让你不再继续怨怼你的父亲?”诚恳的问。
等等,他现在到底想怎么样?扮演完一个可恶至极的轻佻份子后,又妄想要扮演渡化人心的佛陀信徒了吗?
她痛恨这个男人,痛恨他身上所散发的光明!
站在米东峻面前,沈静尹感觉自己好像成了个要不到糖吃的可笑之人,这让她打从心里觉得不舒服。
凭什么用那种救世主的口吻来对她说话?他又不是她,怎么能够理解她心里的伤?
他又是凭什么如此自信,竟然妄想摘除长年寄生在她心里的负面情绪?他何德何能!
“虚伪份子!”低咒之后,她毫不犹豫且极其蛮横捶打起身旁的男人。
沈静尹知道这样的自己很幼稚、很不理智,可是,沸腾的怒气叫她无法控制自己。
明明挥出的每一拳,都是使尽力气的全力攻击,偏偏宋东峻喊都小喊一声疼。
甚至在她恣意的攻击许久后,不恼不怒的他竟然还张开手臂,毫无预警的一把抱住她。
“听著,打人是不理智的,但却是可以促进身心健康的运动。不过,偶尔为之可以,万一太频繁,别说挨打的受不了,打人的也会内伤,知道吗?”
“放屁!”对他的从容感到气结。
她恼怒的模样叫他忍不住发出轻笑,“欸,淑女不应该说粗话的。沈医生没有说过你的脾气是这么坏。不过,我喜欢你可爱的粗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