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雁!”他忽然正色喊出她的名字,眼看着于佳立的脸色越来越坏,他只怕她会大动肝火,于是抢先一步严肃地对表妹训斥。“我和白家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插手过问!你先回房去吧,不要让我后悔带你出来。”
大概是他从来没有用这么严厉的口气和她说过话,只见胡秋雁小脸一板,含着泪花就反身跑回楼上去。
于佳立似笑非笑地瞅着他。“你居然敢对佳人这样说话?不怕她和你闹小脾气啊?”
“我怕你生气。”他对她笑笑,“你也该回去了。”
“哄我走了,你再回去哄她?”她噘起嘴,“刚才你不愿意和我一起上京,是不是怕我坏了你和她的好事啊?”
他叹口气。“是啊。”
“什么?!”
她柳眉一竖,惹得他又笑了,伸出手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逗你的,明天再细说吧。”
她的脸一阵红热,被他用手指刮过的地方痒痒的,心里却是暖洋洋、喜孜孜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虽然千百个不愿意,但还是只有目送他进客栈,可眼看他就要进店门,她又忍不住问:“喂,你不会……”“什么?”他回过头,疑惑地看着她。
她咬咬唇,大胆地粗声问:“你不会是想要娶她吧?”
他眨了眨眼,幽然一笑,“不会。”
这答案旋即让地笑了,笑得灿烂又没心机。
“我先走啦,明天一早你来找我!”挥了挥手,便蹦蹦跳跳地走了。
齐浩然看着她的背影,却出了一会儿神。
这个没神经的丫头,为什么忽然对他问这个问题?问完了,又无牵无挂似的走掉,却把他丢在这里,久久不能平静。
唉,今晚他要胡思乱想了吧……于佳立也不知道自己得到齐浩然的否定答案后为什么会那么开心,但是回家的路上她的心情一直大好,直到走到府门口时,忽然看到一道人影在远处一闪而逝,让她立刻警觉起来。
那个人影看上去鬼鬼祟祟的,实在不像什么好人。东川这个地方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武林人士偶有出没,凡是本地的武林中人她基本上都认识,那个黑影明显是个练家子,但是她却毫无印象。
于是她假装要进门,却一闪身翻到对面的墙院之上,一眼就发现了那个黑影所在,在墙外的一个拐角处,那人正在和另一个人说着什么。她趴在墙沿上,小心避免被对方发现,又能听清楚对方的对话。
“这就是那个于大小姐的家了,但是她爹娘都不是好惹的人,我看我们这趟还是不要去和她硬碰硬了。”
“那我兄弟就白送了一条命?她杀了人就算是白杀了?”
原来这两个人是冲着她来的?要说她杀人,近日里的确干掉过一个,就是在东岳臭名昭彰的采花大盗花飞香。既然这两个人说是他的兄弟,那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记得花飞香的确有个弟弟经常和他一起四处出没做坏事,大概是叫什么花飞红?哼,八成就是这个脸色白白的家伙了吧?
托着腮,她正思忖着该怎样将他们一并收服,为民除害,就听那两人又说:“这两天街东头的琼瑶楼上来了个小妮子,长得甚是漂亮,不如我们先去那边乐一乐,回头再想怎么对付这姓子的小妞。”
于佳立一惊。琼瑶楼的漂亮小妮子?该不会是指那个胡秋雁吧?她是很看不上那丫头,但若要她眼睁睁看她落人贼人手里,可是万万不能的。
只见她漂亮的黑眸里进射出幽深的精光,粉艳的樱唇一抿,计上心头。
快至深夜时分,齐浩然刚刚铺好床,换了件雪白的外衫,想看一会儿书再睡,房门忽然被人轻轻叩响,他打开房门,只见表妹垂着头,满面娇羞地站在那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秋雁,有事吗?”
“表哥,我、我有话想和你说!”像是鼓足勇气,胡秋雁一抬头,明亮的水眸注视着他,深情款款,“我想问你……喜不喜欢我?”
齐浩然一怔,虽然心底明白,但他不忍说破,便转移话题笑道:“表哥若不喜欢你,怎么会一直陪着你四处走呢?好孩子,别又闹小孩子脾气,夜里风凉,赶快回去睡吧。”
“表哥,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兄妹之情。”她咬紧牙关,“我和你在一起有好几年了,平日里也为你忙前忙后,我不信你这么聪明的人会不明白我的心意。年初我娘还去问过你爹的意思,但是你爹说你年纪还小,不宜谈婚事,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你爹的心里话,还是你故意敷衍我?”
见她下定决心问个明白,他只好郑重回答。
“秋雁,多谢你对我一片真情,可惜我只能辜负了,我们可以做很好的兄妹,但是做不了夫妻。”
“为什么?”她满脸哀痛,看了让人心疼。
齐浩然柔声宽慰,“古话不是说“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前生注定事莫错姻缘”?
可见姻缘乃是天注定,由不得自己。我今生……情不属你。”
胡秋雁急切地反驳,“你怎么知道你情不属我?表哥,你怕我骄横,所以不敢对我动情吗?
我知道自己是有点刁蛮,但我肯改的。”
他还是温柔地摇头,抱歉的看着她。“秋雁,这种事情强求不来,也不要硬改了脾气去迁就别人。你若非要执意问个明白,我只能说……我心中有人了,因为有了她,所以心里搁不下其它人,你明白吗?”
她脸色大变,“你……你心中有人了?是谁?!”
齐浩然沉吟着,最后并没有回答。“今夜你该回去休息了,以后我再慢慢讲给你听。”
胡秋雁还想追问,忽然身上一麻,不知怎地就昏了过去。齐浩然惊诧地伸手欲扶,却被从外面伸过来的一只胳膊拍开。
“小姐?”他惊呼。
但于佳立的脸色并不好看,她只是板着俏脸,冷冷地命令。“让开,我要抬她进去。”
“你……”齐浩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让开了。
于佳立是练武出身,轻轻松松地就把毫无意识的胡秋雁抬进了屋子。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他诧异地看她竟然将胡秋雁塞到床下面,那可是楼板啊!
“嘘!别出声。”她将人藏好后,一把将他也推进床帐里,低声说:“进去藏好。”接着一低身,跟着他进了帐子,然后将帐帘密密实实地从里面拉好,屏息凝神地躺在床的外边,像是在等什么人。
齐浩然立刻明白了,轻声问:“有人要来?”
“嗯。”她简洁地哼了一声。
“那就报官吧。”
“笨,贼人都没看到,官府会来吗?”她居然教训起他来。
的确,齐浩然从不行走江湖,对江湖事一窍不通,在他心中,若是作奸犯科就该交给官府处置。
“可是地板这么凉,秋雁躺在那里只怕会冻病的,给她另辟一室……”
“闭嘴!现在不是你怜香惜玉的时候。”她厉声阻断他的话。
过了片刻,发现身后忽然没了声音,于佳立又忍不住回头去看,只见他坐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她又开始浑身不自在,“你笑什么?”
“小姐,你好像在生我的气?”这一次回来,她已经和他生气好几次了,可刚刚分手的时候地明明还开开心心的,怎么一转眼就又气鼓鼓的?
于佳立暗中咬牙,气自己又被他一眼看穿,不过她更气的是刚才偷听到的那段对话。
从客栈的大门一上楼,她就看到胡秋雁跑来敲他的门,于是动了心思,也跟在她的身后,想看看她要做什么,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惊世骇俗地深夜跑来找他表白心迹。
听到他婉言拒绝的时候,原本她心中还一阵乐滋滋的,但是听到齐浩然很郑重地说他已经有了心上人时,那种乐滋滋的心情霎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一阵不安的烦躁贯彻全身,让她连再多偷听一会儿的勇气都没有。
而现在,他居然还在问她是不是生气?她当然很气!气……气什么呢?该泄气才对。胡秋雁有句话说得对,她不该还绑着他、管着他,那他心里喜欢谁,她凭什么管?
可虽然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气归气。
再度背对着他,一声不吭,就是她现在表达自己全部火气的唯一表现。
第4章(2)
“我做错什么了,让你这么气?”他的一只手还好像是故意挑火似的落在她的肩上,轻轻推了推。
她赫然翻过身,一跃坐了起来,“你还问?还问?!”
他诧异地看着她满面涨红,依旧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自小到大,她的脾气是有些喜怒无常,但他都是看得透的,唯独这一次,她的生气毫无来由,让他无法看穿。于是他只有苦笑着摸了摸鼻子,“好吧,我不问了,但你也别太激动,刚刚差点撞到我的鼻子。”
“知道你的鼻子好看,也不至于那么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