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像夜叉?婚后的慕容芫,锐气在夫君的宠爱疼惜中,已然慢慢收敛。一身鲜艳的新嫁娘打扮,梳得油光水滑的发髻,黛眉朱唇、肌肤白腻,身段更是窈窕有致,活脱脱是个艳光照人的少妇,看得无聊贵公子的眼都直了。
「前头那两个,是不是也来讨饼吃的?」慕容芫看他们一眼,清脆嗓音响起,甜甜地对管家说:「还有剩下的饼吗?送几个过去好堵住他们的嘴,看会不会少说两句,省得听了耳根子不清净。」说完,乞丐们哄然大笑,管家只是微扯嘴角。
他们刚刚全都听见了那些酸言酸语,气闷在心里,正不知如何发作,没想到少夫人不是简单角色,几句话就把他们说得灰头土脸。说完,只见她上了马车,径自去了,根本看都不想多看这些无聊人一眼。
不过来到就在附近的尚书府,慕容芫刚刚的气势完全消失殆尽。她二姊是尚书夫人,生活宽裕,却很无聊,常常招呼一群相熟的姊妹到家里来聊天吃喝,包括堂表姊妹、手帕交等等。
慕容芫超怕这种场合,处在一群女眷当中,她永远是插不上嘴的那个,不管是以前或现在,成亲或否。
硬着头皮进了偏厅,一群打扮华丽的贵夫人已经在喝茶吃点心,聊得正热闹了,都在数落自己的男人。
「成天不在家,我都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那死鬼啦!」衣着华贵、首饰又亮又多的表姊,口吻却犹如市井村妇一般,叫人想摇头。
「还说呢,我家那个,说什么要去南方探办,去了三个月还没回来。罢了罢了,我才不想理他呢,自己找乐子要紧!」又是一个远房表姊在抱怨,还猛挥手,手上的玉镯子撞得叮当作响。
「找乐子?」有人酸溜溜的界面,撇着美美的唇,「那得问我家老爷。他乐子可多了,让他纳了妾还不够,成天往青楼跑,说是官场应酬。笑话,哪来这么多应酬?官做了多大?」
「芫儿来得正好,你倒是说说,你的夫君最近是朝里的红人,是不是应酬也很多,夜夜笙歌?」
「啊?」被点名的慕容芫呆住。她本来已经默默走到角落,在一个也一样安静、插不上话的远房表姊身旁坐了,没想到还被特别指名回答。身旁,远房表姊同情地看她一眼。
该怎么说呢?景熠凡是很忙,但晚上都在家——
「别问她了,人家是新婚呢。」
「新婚又怎样?」有人老气横秋界面,「我家老爷呢,才成亲没多久,就搞大了陪嫁丫头的肚子,反正陪嫁丫头就是给老爷收旁的,我能怎样?还不就睁只眼闭只眼。芫儿,你听见没?」
「这个……」慕容芫又呆住。
她陪嫁的嫁妆里,根本没有丫头这一项呀。奶娘听说她要嫁人,高兴得流下眼泪,因为终于可以告老退休;春诗她们更是欢欣鼓舞,犹如重获新生,再也不用为小姐担心受怕、出生入死了,摆脱她都来不及,哪有可能陪嫁??
厅里热闹起来,众说纷纭,全都在「教导」她这个新嫁娘。慕容芫听得头晕眼花,根本连反驳或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身旁,唯一还没嫁掉的远房表姊雁依盼,完全置身事外。她们一向是娘子军中间的孤军,互相打气的,今日连她都被归到已婚妇人那一边去,盼表姊更是孤零零的,纤手持着一杯热茶,缓缓啜饮,兀自出神着,仿佛完全没发现慕容芫被叮得满头包。
「盼表姊……」慕容芫细声求救。美得有些脱俗,神情总是淡淡的雁依盼微微一笑。不知为何,让人觉得她的笑意有兰缥缈苦涩。她轻道:「谁要你嫁人呢?」
这听起来实在很像风凉话,但从盼表姊的口中说出,却有着无法解释的无奈,还带着叹息。
慕容芫心头一热,暂时忘了自己正在被「多娘教子」,关心地轻轻拉了拉表姊的袖子,「盼表姊,你没事吧?」
雁依盼看她一眼,秋水般的双瞳幽深,仿佛有着千言万语。欲言又止了片刻,才摇摇头说:「算了,过一阵子再跟你说。」
「说什么?表姊,你怎么了?」雁依盼还是摇头。!
「芫儿!你有没有在听我们讲话?」二姊提高嗓音,教训着妹妹,「你不好好学着点,怎么抓住你夫君?要知道景少爷愿意娶你,可是全家人努力之后的结果,你不珍惜点,小心过没两年就闹得夫妻失和,引人笑话!」
是这样吗?慕容芫简直想翻白眼。婚前到底是哪家人声泪俱下的劝景熠凡别娶她、好好再三考虑的?这会儿又成了大家帮忙,她才嫁成了?
「你看看你,还是那个刁钻不受教的样子。」慕容芫的大姊也在,已经有些福态的圆脸上,充满了失望。「你呀,耳朵老是这么硬。告诉你,这些全是我们的经验谈,你好好听进去,对你只有好处,知道吗?」
眼看这群娘子军不肯放过自己了,成串的问题跟教训,连珠炮一般直对着她轰过来,慕容芫偷偷望瞭望在一旁闲闲喝茶的雁依盼,突然之间,一股羡慕油然而生。
也许盼表姊说得没错,谁要她嫁了人呢?唉,女人一嫁,真的就像这些柹姊说的一样,只能眼巴巴的在家等着良人回来?夫君在外做什么、怎么对待自己,也都只能全盘接受,什么委屈都往肚里吞,偶尔跟姊妹淘抱怨吐苦水吗?
「这就是女人的宿命啊!」二姊总结一句,厅内众女全都心领神会地猛点头,还齐齐叹气。听得慕容芫也心惊起来,她……是否终究也得落人宿命之中?!
惶惑中,她只想赶快回家——有景熠凡的家里。她不信,她真的不信。
「别听她们的。」慌乱中,雁依盼的淡然嗓音细丝般钻进她.耳中,「不是每个女人都有一样的宿命,没这回事。」
「盼表姊……」
「你的夫君对你如何,只有你自己最清楚,不是吗?」是呀。他对她、对她——
第7章(1)
他对她,真是深深迷恋,百般疼爱。
「啊……慢点……」
芙蓉帐暖,新房里,夫妻欢情正炽,春意正浓。
慕容芫浑身无力,瘫靠着丈夫坚硬的胸膛,螓首仰靠在他的宽肩上,粉脸透红,香汗淋漓,青丝散在他胸口,亲昵缠绵。
「放松点,你抱得我……喘不过气,有点……难受呀。」她娇喘抱怨,每次都这样,搂得她快没气了。
「难受?不像。你刚刚叫得好甜好放,听起来挺享受的。」他调笑着,一面吻咬她小小的耳垂。
换来娇媚的一瞪,她没好气的开口,「又胡说了,我不爱听。」
「可我爱听。我最爱听你这样叫,这样求饶……」
她拉起还在她丰胸上流连爱抚的大手,狠狠咬了一口。「还说!」
「好,不说了。」景熠凡换了个姿势,搂着她在大床上躺好,恋恋抚过出了薄汗的玉背,听着她在他怀里细细的轻喘,努力想恢复正常气息;如此缠绵,真是千金万金、江山权势都不想换了。
「你今儿个做了什么?」他低声轻问。
都怪公务繁忙,害他一趟一趟进宫里、到兵部工作,整天不见娇妻;回到家里,她几乎都已经睡了。待他更衣上了床,总是忍不住亲吻爱抚,然后一定是火辣辣的、迫不及待的交缠。
要等到两人暂时餍足之际,他才有余裕问问她今儿个过得好不好,在家是不是无聊,有没有想他?
「还不是一样,姊姊她们邀我去吃点心,所以下午又去了一趟尚书府。」她的小脸埋在宽厚的胸膛上,嗓音闷闷传出来。
景熠凡当然清楚她的心思,「又被姊姊们教训了?看你这么闷的样子。不爱去,下次就别去了。」
她叹了口好可爱的气,「是不太爱去,每回听她们说东说西的,回来心里总是堵得慌,很难受。不过,我想去看看盼表姊,我有点担心她!」
「嗯,担心什么?」景熠凡把玩着她的柔软发丝,圈在指头上,一面漫不经心地问:话声已有些模糊。
「要说有什么不对,我又说不上来,就是她……好像有什么心事。盼表姊本来就话少,问她也不说,只是笑笑的:她肯跟我说话的呀,现在这样真的很反常,今天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你觉得,会是什么事?」说着说着,她仰起依然晕红的小脸,认真地问。
没等到回答。等到的,只是规律的轻鼾声。
他睡着了!
慕容芫小手按在他胸口,撑起身子,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她还在说话呢!居然可以这样睡着?难道,像姊姊她们说的,男人贪图的都只是风流快活,其它啥都不爱理,也不爱听妻子说话?
「可恶!」慕容芫气得伸手想捏他的脸。
小手碰触到他的俊脸,却忍不住又放轻了。纤指画过他浓浓的眉,挺直的鼻梁,漂亮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