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着两只大塑胶袋,雪芹嘴里“嘿咻、嘿咻”地爬着公寓楼梯。她包包放着一串穆法给她的备份钥匙,就跟他很熟她家一样,她来他家次数多到数不清,就连鞋柜都有她专属拖鞋,厨房也有她专属杯子跟碗筷,只差她人没住在里边。
走进穆法家厨房打开冰箱,果真如她所料,偌大冰箱只摆了半瓶家庭号鲜奶跟一瓶可乐。
还难保鲜奶还能喝咧!
她拎起鲜奶看了下日期,然后做了个恶心表情。十天前到期的鲜奶还在冰!她捏着鼻子将出现怪味的“鲜奶”倒进流理台,打开水龙头冲掉那股馊味。
这样应该没问题了。
将袋子里食物整理好关起冰箱门,雪芹坐下写了张文辞并茂的字条,叮嘱他一起床就要帮自己弄东西吃,文末还写上“若不照办,看我怎么治你”。
在字条尾巴画上一把见血的刀子后,她把字条拿进他工作室,贴在他电脑萤幕上。他熬夜改好的剧本已订好放在键盘上,雪芹该拿了就走,可人刚走到客厅,她突然改变主意。
穆法应该没事吧?!他电话里难得的撒娇语气不断搔挠她心,记得前一次他撒娇是他得了流行感冒,病得奄奄一息时——雪芹推开穆法房门探头,只见穿着白背心睡裤的他面门而睡,略长的刘海任其散在额上。
她靠近床摸摸他头,确认无恙后露出安心笑容。
“小芹。”他突然眼未睁唤了一声,害她吓一跳,以为吵醒他了。但低头仔细看,他睡得很甜,眼睛连张也没张。
“睡就睡叫我干么!”她轻戳他脑门,这一看才发现他眼睫毛好长,浓浓盖在眼眶下,恍若两把羽制的扇。
她忍不住打量他脸,细白皮肤直挺的鼻配上微翘的嘴,横看竖看就是个帅哥胚——穆法很帅,她当初第一眼就发现了,但后来交情太好,她偶尔还会忘了他是个人见人爱的大帅哥。
也难怪姚姚会那么积极主动——雪芹挑挑眉起身,突然瞄见床头柜上盖着帧方相框。
谁的照片?她好奇地跨上床拿起欲瞧,碰巧穆法翻身,她一个腿滑,竟跟着倒在大床上。
重死了!被牢牢压倒的雪芹在心底哀嚎。瞧眼前画面多可笑,横背在她身上的包包歪斜挤在她脸侧,一条腿却被穆法压住动弹不得,而她的手还紧紧揣着相框不放。
她使劲挤出他身下,气得将差点勒死她的包包往地上一损。定眼一瞧相框,她眼一瞠,怎么是她的照片?
她来这么多趟还是第一次看见。雪芹瞪着美目盼兮的自己纳闷,她不记得她拍过这照片呐,这照片哪来的?
“嗳……”她直觉地想摇醒他问清楚,可一出声突然想起他忙到早上才睡,算了。
“晚点再好好拷问你,没事摆我照片在房间——这么离不开我啊!”顺口溜出的话一入耳,雪芹突然觉得哪不太对。不可能,他俩是哥儿们,是好兄弟、好朋友,穆法应该不会喜欢她,她从没听他说过……
大概是哪搞错了!嗯,她越想越对,这种事不可能发生。
一定是搞错了!
又多看了照片里的自己一眼,雪芹放回相框背起包包,毫不迷惘地出门工作去。在杂志社编辑部里,雪芹再度接到姚姚的连环轰炸。一开始因为没时间接,她调了静音振动,没想到姚姚不死心地一再打来。
“等我一下,我先接个电话。”雪芹叹口气按下接听键。“喂……”
“芹姊,我是姚姚。我是想问你,穆先生到现在都没打电话给你吗?你不是说有传简讯给他,他不可能没收到吧……”
即使将手机拿开一手臂远,雪芹犹可听见姚姚不断抛射的问题。我的天呐!她捏捏鼻心,这丫头以为她很闲是不?成天打电话烦她。
坐她对面的杂志编辑看着她问:“怎么啦?瞧你一脸苦样。”
“为情所困的同事。”雪芹以嘴形回答,后又对着手机搪塞了两句,才勉强劝服姚姚收线。“比工作还累!”她叹道。
杂志编辑觉得好笑。“我一开始以为你跟你男友吵架,没想到竟然是女同事。”
“我现可是孤家寡人,哪来的男友!”雪芹没好气地回嘴。
“既然这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我?”杂志编辑凑向前眨眨眼。
“我没女友,你没男友,我们俩身高又相当,堪称天上一双地下一对……”
“堪你个头啦!”雪芹毫不留情巴了一掌。
“小我三岁也敢说要追我?你死了这条心吧,我绝对不会接受年纪比我小的男人。”
“我都不介意了,你介意什么?”
“我就是介意,介意死了!”雪芹对初恋男友的戒忌犹存,大概一辈子也改不了对小男人的偏见。除非哪个人能让她确定,他的心智年龄确实比一般人成熟,但这太难了,人还没相处她已先把人赶跑,根本没人有机会展现成熟心智。
“冥顽不灵!”杂志编辑恨恨道:“好,你就别哪天刚好爱上年纪比你小的男人,我绝对笑死你!”
雪芹加重语气回应:“放心,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
第3章(2)
当晚,雪芹留在办公室写提案,直过八点才完成工作。拎着同事顺手帮她带的便当,她脑袋昏沉沉的,只想快点爬上床睡觉。
她掏出公寓钥匙开门,没意料身旁突然传来一声唤:“雪芹。”她吓一大跳,还没插入门锁的钥匙跟着落下。来人靠近拾起,她急忙取走,人跟着后退一大步。
她定睛一看,怎么会是江安治?!
楼梯间灯光照亮江安治瘦了一圈的脸,雪芹心一酸,如此苍白、无神采的江安治,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以往,他总是自信潇洒,视旁人于无物的。
只是眨个跟,她又马上戒备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她可没忘江安治不应该知道她住哪,她从没跟他说过。
江安治涩涩一笑。“当然是花了很多功夫才打听到。”
“找我干么?”
“为什么一直不接我电话、不听我解释?”雪芹别开头。“我不是早请穆法帮我传达,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江安治跨近一步。“你还在别扭我未婚妻的事?我说过我愿意为你解除婚约!”
这人怎么讲不听!雪芹一叹。“我说过不用了。”
“为什么?”因为我不喜欢骗子!雪芹瞪着江安治后边的大门,隐忍着不破口骂人。
她想为他保留点颜面,若这会儿不是站在随时有人出入的大门前,看她不骂得他狗血淋头才怪!
江安治还在那苦口婆心。
“我喜欢你啊,雪芹!你怎么忍心拒绝我,让我这么难过?”
相对于他的依依挽留,一直别开头不愿正眼看他的雪芹,显得格外冷酷。“你回去吧。我累了,我要休息。”她下逐客令。
“我不走。”江安治猛地抓住她的肩膀,雪芹一惊来不及闪躲,只能定定被他按住。“你今天非要给我一个肯定答覆,不然我不会离开。”
“江安治,为什么一定要把场面弄得这么难看,就不能好聚好散?”
“因为我喜欢你!因为我不懂为什么有了未婚妻,就不能追求你?!结婚还能离婚,不是吗?”
“是!但你说的已经不是我要的爱情。”雪芹豁出去。“专一、诚恳,这些感觉你并没有给我,你要我怎么放心跟你在一起?我还没出现,你跟你未婚妻处得好好;我一来,你就要跟她解除婚约……那以后呢?如果再有下个黎雪芹,我是不是又得被抛弃?”
“这种事……怎么可能……”
“就是会发生!”雪芹抢白。“我就是你未婚妻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你没有办法专一爱一个人,我就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放开我!”雪芹挣扎不休,连手里包包跟塑胶袋都掉落在地。江安治拦她不住,只好俯头吻她。
错估自己的魅力,也是错估雪芹的个性,他以为一个吻足以安抚她、让她不再挣扎,可没想到,那只会让她彻底厌恶——
雪芹卯足全力,狠刮他一巴掌。
江安治呆呆摸着刺痛的脸颊,看着表情愤恨的雪芹,哪里有一点被安抚的痕迹。她手一抹被吻红的嘴,熠熠眼瞳里燃烧着两把怒焰,散发不可逼近的魄力。
“不要再接近我,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下一次再让我看见你,我绝对报警处理!”话说完,她伸手抓起包包扭头便走,待江安治回神想追,哪里还有她踪影——
“臭江安治——王八蛋!门怎么老打不开啊!”雪芹抓着穆法家的备份钥匙拚命想把钥匙插进锁孔,弄了半天终于打开了。
气死了!连门锁也要欺负她!进门后雪芹猛地丢开皮包钥匙,拚命擦着被吻过的嘴。穆法这时坐在工作间里画画,戴着耳机听音乐的他理当听不见外头声响,但就在雪芹皮包落地的同时,他似有感应地离开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