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啦。”秘书小姐先行道谢,又将三张喜帖拿在手里来回欣赏,瞄到总经理室的门口走出来一个男人,她态度恢复专业地问:“傅先生,您要走啦?”
席子悠欲回头,手肘却不小心碰到摆在桌边的提袋,撞落了一叠喜帖。她倒抽口气,匆匆向那男人点了下头,蹲下身子收拾散落的喜帖……
穿著一身黑的男人往前走了几步,擦得发亮的名牌皮鞋好巧不巧正踩在最后一张喜帖上头。
“呃,抱歉,你的脚……”席子悠抬头,看著那张戴著墨镜的男性脸孔,瞧不出他的眼神,却见得到他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棱角分明的面颊接著方正的下巴,整张脸的线条冷硬,似乎还散发著一股寒气,不怒自威。
男人移开脚,弯下腰,帮她捡起那张喜帖,拿在手中打量几秒,抬头面向她。
“这位是我们总经理的未婚妻,他们月底就要结婚了。”秘书小姐热心地替他介绍。
“是吗?那恭喜你了。”唇线轻扯,他似笑非笑的,语气也听不出太多起伏,但却主动表示:“这张喜帖给我吧,说不定那天我也会去参加。”
“哦,好啊,欢迎你来喝喜酒。”席子悠嫣然一笑,心想这个男人可能是方仲祺认识的人,于是欣然邀约。
他微微地颔首,话不多说地掉头走人。
席子悠望著他离去的背影,心头忽然涌现一种很奇怪……异样的熟悉感,不过又模糊得毫无头绪,像是自己发神经的错觉。
她根本不认识任何姓傅的人,而且她的朋友里也没有像他那种——
“他很酷对不对?”秘书小姐突然用著迷的口吻说:“不戴墨镜的时候更帅,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就像老鹰一样锐利,每次看到他都觉得威风凛凛的,好有气势喔。”之前她端茶给他时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哩。
“我相信。”席子悠看著秘书小姐依依不舍的神情,不禁失笑。
原来那位傅先生可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呢!
不过,她自己倒觉得那个男人的“酷”,是种严肃而不易亲近的“冷酷”,光是站在他面前,就能教她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刚好跟她的未婚夫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人,不晓得方仲祺是怎么跟他结识的?
“里头还有其他客人吗?”她把喜帖全收进袋子里,只留下三张成品。
“没有,你可以进去了。”
“好。”席子悠拿著提袋,走向总经理室。
“子悠!你怎么会来?”方仲祺坐在一旁的沙发椅上,有些惊讶她的出现。
“我一拿到喜帖就想要快点拿来给你看呀!”她挥挥手上的喜帖,灿笑如花的走到他身边坐下。
“没有打扰到你吧?”
“没有。”方仲祺笑著摇摇头,接过帖子,一张张浏览。
“对了,刚才那位傅先生是你朋友吗?”她顺口问道。
“你看到他了?!”方仲祺猛然抬头,斯文的脸上显得有些慌张。
“嗯,在门口和秘书说话时刚好看到他离开。”
“那你……觉得他看起来怎么样?”他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很帅、很酷、很有型啊。”她说道,看到未婚夫的脸色马上起了变化。“是你秘书说的啦。”她握住他的手,说明自己只是在开玩笑。
“我觉得他给人一种很强悍的感觉,缺乏了一点亲和力。”她认真地回答。
方仲祺心情趋于和缓,反握住她的手。
“你会不会觉得他有些眼熟?”容易紧张的个性让他忍不住探问,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我又不认识他,怎么会眼熟?”听他这么问,反而让她觉得奇怪,心想未婚夫平时在感情上有些粗枝大叶,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关心她对其他男人的看法,问她这些。
而且被他这么一问,稍早渗入她心中的那股“错觉”又无端地漫开……
她是不是真的在哪儿看过那个男人?
“说得也是。”方仲祺抓抓头,附和地表示。见她的表情有些存疑,又赶紧加以解释:“因为有很多人都说他长得很像某个男明星,所以我想问问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喔,我倒是认不出来。”她微微笑道,平常不太常看电视。“那他是像哪个明星啊?下次我也注意一下。”
“不用了,其实我也觉得还好,没有很像。”他把目光移到喜帖上。“这样式不错,很漂亮也很高雅。”
“嗯,我也这么觉得。”她陪他一起看著手里的喜帖。
最初的问题不了了之,她还是不知道他和那位傅先生是什么关系,不过她想也没有追根究柢的必要,便没再多问。
方仲祺合起帖子,让她收进袋子里。
他喝了口水,动手揉揉后颈。
“最近你好像很累,公司里没问题吧?”她接手替他按摩,觉得他近来常会露出疲倦的神情,偶尔看起来心事重重,让她有些挂心,但又问不出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帮他分忧解劳。
方仲祺拉下她的手,注视著她眉眼盈盈、清丽脱俗的容颜,心里掺杂著沉重的爱与愁,还有不敢向她承认的害怕与压力……
即使公司目前的确面临了重大的危机和雪上加霜的困境,但他相信自己有能力力挽狂澜,度过这一关,证明自己有能力守住爱情与事业,也证明自己的实力。
他不愿在心爱的女人面前表现懦弱无能,他会坚强地守护她……
“一点问题也没有,你不需要多操心,只要专心准备当新娘子,到时候穿上漂亮的礼服,开开心心地跟我结婚就好了。”他将她搂进怀里,心里打定主意要娶她为妻,不会向人屈服。
席子悠心头一颤,因为方仲祺的柔情言词,意外记起一段几乎被岁月擦去的记忆——
“你以后当我的新娘好不好?”
“……穿很漂亮的衣服,和喜欢的人结婚……”
“不能忘记今天说过的话哦。”
不,她要全部忘掉!那些抛弃她的,她也要全部舍弃,不管是秋千旁还是凉亭下那些讨厌的回忆,她都不想再记起……
为何过了这么多年,她就是无法彻底根除那些干扰人的片段?
她倚靠在方仲祺温暖的怀抱里,逃避那些害人伤心的谎言,寻求一份安全感。
方仲祺对她而言既是恋人也是家人,两人自小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彼此性情相近、相处融洽,又在黄淳燕的极力主导下顺理成章的交往,准备结婚,其实连她自己都很难定义这份感情究竟是亲情还是爱情。
但不管是哪一种,她都安于这样和谐、稳定的关系。虽然他们之间没有那种轰轰烈烈的绚烂火花,但婚后一定可以继续维持这样的平静生活,白头偕老。
她相信方仲祺就是她情感上的寄托,是要与她相守一生的男人。
“子悠,我们一定会幸福的。”他向她承诺。
“嗯。”她柔声地附和。
第2章(2)
停车场里,傅晨隽面色铁青的坐在驾驶座上,一手紧握方向盘,目光阴鸷地凝视著手里那张米白色调的喜帖。
指尖轻轻抚过那张浪漫唯美的结婚照,停留在披戴著白纱的美丽笑靥上流连不去……
那芙蓉如面、丹唇皓齿的女子,是他惦念了十八年,朝思暮想的牵挂。
刚才在楼上遇到她时,他差点失控地抱住她,恨不能立刻就将她带走,提醒她当年的约定,她说过她不会忘记……
可是她如今却为别的男人披上嫁纱,柔情绰态地倚偎在别人身旁,绽放幸福洋溢的光采,耀眼得灼伤了他的眼,烙痛他的心。
他强忍著满腔愤怒与苦涩,沉沉地呼吸,每口气都像千年霜雪,冻结四周流动的空气。
“我绝不把你让给任何人。”他口吻冷冽,态度坚决笃定得像在立誓。
不管用什么方法,不计任何代价,就算在她踏进礼堂的前一刻,他也要将她抢回来,不让任何人夺走她!
她是他的,永远都是。如果她忘了小时候的约定,他会让她想起来!
傅晨隽拆开白底红花的封框,取出那张婚纱照,将它撕成两半——
恩爱的画面被一分为二,新郎的部分只剩一截白色西装,其余的全被撕得粉碎。
他拿出皮夹,将新娘娇美的倩影收进内层,放入胸前的口袋,发动引擎,驶离原地,呼啸而去。
*
半个月后,黄淳燕亲自跑到公司里去找儿子——
“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趁早告诉我?!”黄淳燕是骂,不是问,因为事情到了这步田地,该知道的她都知道了,但已经失守的她也无力挽回。
自从三年前把方氏企业交给儿子管理后,她就渐渐不再过问公司的事,每季看到呈上的营运报表,她还以为儿子争气,青出于蓝,把所学所能都运用得淋漓尽致,将公司经营得有声有色,获利节节高升,也因此才提出让他和席子悠尽快结婚的计划,好让她早点抱孙子。
岂料,原来这些年里方仲祺亏的比赚的多,只是怕她责怪,才接二连三的挖东墙补西墙,甚至做了漂亮的假帐来掩人耳目,搞到最后整个公司坑坑疤疤,现在想补救都很困难,再加上多了一个存心作对的破坏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