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念惶恐的弹跳开来,身体紧绷、呼吸急促,像只受惊又为了保护生命安全而不得不摆出战斗姿态的小动物。“我没办法帮你什么,我要你现在就离开我家。”提高的音量,彰显出她害怕的情绪。
“你可以的。现在只有你可以帮我!”男人迫切地道。“你刚刚不就帮了我一个大忙?”他墨黑的眼眸透着热切的光芒。
“那是因为你捣住我的嘴,我没办法出声。”知念不自觉受到他的牵引,与他对话起来。“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这些!”她懊恼地低喃。
“拜托你让我留下来,等风声过了,我就会离开。”年轻男子低姿态的央求。
知念感到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想也不想便一口拒绝。“不可能!我怎么可能留你下来?你快点走。”
撇开他危险的身份不谈,她怎么能让一个男人住进她的家.和他一起生活?
“一个人从你家离开后被杀,你不会觉得良心过意不去?夜深入静时,你睡得着觉吗?”男子眉心纠结,对着她慨然质问。
“呃……”知念垂下眼帘,回避他那双太过迷人好看的黑眸,以减缓加剧的心跳。“为什么会睡不着……”她嘟起嘴,不以为然。
男人又朝她走去,他进一步,她就退一步,却反误人他刻意布下的陷阱,被困在墙角,无路可退、无法动弹。
“因为,我要是死了的话,我的鬼魂绝对会来找你偿命。”他眯起眸子,冷沉的说。
知念紧闭着眼睛,五官纠结成一团。
呜……虽然她从来没亲眼看过幽灵鬼魂,可是她就是怕呀!他的威胁的确命中她的弱点,让她像被踩住尾巴的猫儿,无力回击,只能做无谓的挣扎。
“为什么要找上我?万一出事,我死了也没人知道……”倏的心口突然窜起一阵寂寞悲凉。
男人微微扬起嘴角,对她感伤的情绪感到好笑。“我会保护你,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丝毫伤害。”他收起浅浅笑意,笃定的保证。
知念霍地张开眼,再度气呼呼的表明立场。“你离我远一点,就是对我最好的保护。”
然而,她却被他的一番话触动心弦,她才惊觉,原来独居,两年多以来,她有多孤单,多渴望有人可以分担她的负面情绪,共享她的欢喜快乐。
第1章(2)
“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打定主意住下来。”见哀兵之策失效,男子的态度转为强硬专制,不容置喙。
他的眼神和口吻太强势,知念顿时呆愣住,一脸木然。
“不反对,我就当你默许了。”男子不但妄下定论,未了,还对她露出和善的笑容。
“不——”知念猛然回神,慎重否认。“我没有答应你什么!你快走……”只是在对上他深不见底的黑眸后,她的气势霎时矮了半截。
“我求你。”男人把姿态放得更低,语气益加柔嘎,试图软化她的坚持。“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知念狂摇头,甚至还鸵鸟心态的捣住耳朵,不让自己动摇,被他说服。
“至少,今晚让我留在这里。”年轻男子退而求其次,只求一夜的落脚之处。
这男人……在他所属的帮派中应该不是泛泛之辈吧?他身上散发出一股令人难以忽视的存在感和压迫感,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沦落为四处躲藏的亡命之徒?
是触犯帮规?抑或不愿同流合污,所以想脱离帮派?
黑道帮派完全超乎知念的想像,那不是她能理解的世界与生态,所得知的讯息与情况都是从电影情节吸收的皮毛。
“你救了我一命,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回报你。”男子信誓旦旦的允诺。
“不必了,我不需要你的回报,因为我没打算收留你……”知念蹙起秀眉,耐着性子打破他一厢情愿的想法。“换我拜托你,赶快离开好不好?”她推着他,像在驱赶讨厌的臭虫。
“我不会离开。”男子冷不防地擒住她的皓腕,强迫她面对他。在他严肃冷冽的眸光盯视下,知念为之屏息,驱赶的无情话语冻结在唇边,发不出声音。
天哪!她到底是走什么楣运,居然遇上这种荒唐又可怕的事?知念委屈的瘪着唇,不甘心却又不得不接受事实。
只让他住一晚的话,应该不至于招来杀身之祸吧?!她是个看到路上的流浪狗都会不舍心疼的人,更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心软的她终究禁不起他的再三恳求,经过一番挣扎与思考后,知念点头答应。
“明天你就必须遵守承诺,离开我家。”这已是她最大的让步。毕竟,让一个陌生男子住下,已超出一般人所能接受的极限。
“只有一晚?”年轻男子挑眉。
“对。”知念答得斩钉截铁。“你可以让开了吗?”困在他的胸膛之间,她觉得胸口发闷,呼吸困难……
“你脸红了,为什么?”男子含笑,追问原因。
他好看的笑颜流露出几分轻佻,给人一种不安定的气质。
“我没有脸红,你看错了。”知念溜出他所架筑的狭小空间,大大吸了好几口空气,如获重生。
男子的目光追随着她纤细的身影,俊俏的脸孔忽而掠过一抹复杂的神情。下一秒,他往自己右手臂用力一握,接着发出吸气声。
知念被音量不大却听来痛苦的声响夺去注意力,于是转头看向他,赫然惊见他的指缝间不断渗出黏稠鲜红的液体……
“唔——”她大吃一惊。“你……你流血了……好多血……”她的声调微微发颤。
“一点小伤而已。”男子挤出一抹笑容,无谓的语气仿佛事不关己。
“流那么多血,怎么会是小伤?!”知念不可思议的嚷嚷。“流太多血会出人命的!得赶快去医院……”她不是那种看到血就会失声尖叫、动不动就昏厥的女人,可是大量的血不断涌出的画面,着实令人感到沭目惊心。
“我目前的身份相处境,不适合上医院。”男子黯下眼瞳,神情晦涩,想让她更明白自己“救”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人心究竟有多自私、多冷淡无情,在面对危难时便可见分晓。
测试人性残酷与现实的游戏,他总是乐此不疲。
“怕了?是不是想还是报警抓我比较妥当?”盯着她略显苍白的面容,他撇了撇唇,嘲讽的解读她的心事。
“那么多血的确很可怕。”知念眉头紧蹙,感到晒心。“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血?刚刚明明还好好的……”她不忍卒睹,别开脸,到屋内找出医药箱。
“你敢处理伤口?”他问。“血流成这样,恐怕是血肉模糊。”
“谁说我要帮你处理的?”知念把家庭用医药箱搁在他面前。“对你们这种一天到晚打打杀杀的人来讲,替自己上药应是家常便饭,轻而易举的事吧。”
男人但笑不语,迳自打开医药箱,白色的盒盖立即染上暗红的血迹。
“你应该先把手消毒过比较好。”知念忍不住插嘴提醒。
“我的手很痛。”他望着她,露出苦笑。
知念不经意与他对视,发现他的双眸似两道神秘黑洞,一不小心跌进,便会万劫不复。
不可否认地,他出色的外表容易让人对他降低戒心,愿意相信他不是坏事做尽的恶人,走上这条黑道不归路,必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至少,她就是相信者之一。
怔愣须臾,知念趋前,取出棉花沾上消毒药水,不发一言地为他的手臂止血,并拭净染满鲜血的手掌。
男子沉眸,饶富兴味的盯住她;虽感到些许惊讶,但还不至于到感动的地步。“还没请教小姐芳名?”
“只不过收留你一晚,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知念又取了一块消毒棉花球,淡然地拒绝公开姓名。
不是她有施恩不图回报的伟大情操,而是不想惹祸上身的自私想法罢了。
“你在防着我?是怕我对你不利吗?”他轻笑,臆测她的内心世界。“这么做也是应该的。”他说,不知是揶揄或是认同。
知念抬头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还可以笑得出来。”与其有空猜想别人的事,不如想想自己往后的出路。”说完,她也帮他的双手消毒完毕。
“我已经想好了。”他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一派轻松从容。
一股不祥的预感莫名的爬上心头,知念的眉间不由得凹陷了几分。
“我还没自我介绍。”男子接过她手中的剪刀,迳自剪开遮盖了伤处的衣料,露出大片血红。
“不必了,我不想知道。”知念连忙转移视线,深怕看到令人作呕的景象。
“我叫东方极,日出东方的东方,北极光的极,下个月就满二十五岁。”他不顾她的意愿,迳自透露。
知念默不作声,佯装没有听见,却暗中觉得他的姓氏罕见且特别,和他不凡的外型条件一样,想不记住都不行。
“你还没吃饭?”东方极瞥见饭桌上一人份的饭菜。“抱歉打断你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