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同时阻碍了视线,余美人没看清楚眼前有一洼积水,直直的踩进去——水声响起时,绣鞋跟著浸得满是湿意。
“糟了!”她轻呼,赶忙缩回腿儿,原本就泛著淡淡红霞的脸蛋染上更鲜艳的红色。
弄湿鞋她并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在他面前出糗。
将她的羞窘尽收眼底,水明月贪看的是她脸上那抹醉人的红潮,和每当她慌乱的时候那无辜却又懊恼的眼神,总是让他心头一阵荡漾。
他喜欢美丽的事物,而她便是他目前最感兴趣的一样。
“湿了。”
“嗯。”她赧然颔首。偏偏在这种时候出纰漏,她快恨死自个儿了!孰料水明月将伞交给她,屈膝蹲在她面前。
腿儿被抬起,她有一瞬间站不稳。
“手搭著我的肩。”他开口,余美人连忙将手压在他的肩头上,站稳了身。
水明月替她褪去绣鞋和湿透的罗袜,露出惹人遐想的白皙脚踝,上头有著微微的湿意,好似沐浴过後一般。
腰腹间猛地窜过一阵火热,他只是看著捧著她小巧的玉足,已经口乾舌燥,昨夜的感觉清楚的苏醒过来,蛰伏在他心底的欲望来势汹汹,理智差点尽数崩溃。
“夫君?”等得有点久,她出声轻唤。不料水明月突然将她打横抱起,余美人差点让伞掉了地,没拿伞的那只手攀上他颈问,她赶紧打好伞替两人遮去绵密的雨丝。
“看来今儿似乎不适合用走的。”泛起轻笑,他决定打道回府。
没错,必须快点回去,即刻!
艳府水家的奴仆,自从有了少夫人之後,日子变得忙碌起来?
虽然还是一样卯时前上工,戌时歇下,但现任的当家水明月开始不定时的在午时回府用午膳,婚前艳府的厨子午时只须负责奴仆下人们的伙食,如今却得时时做好准备,以应付水明月突然回府用膳,著实让府里的奴仆提著一颗心,望门等待,就怕怠慢了。
今月,水明月仍是一声不吭的回到艳府用膳,余美人照例陪在他身旁。
她想起葛京说过的话,不了解一个埋头进帐册里便不知天昏地暗的人,如何能在午时回府用膳,在艳城里吃不是更方便吗?但是看到葛京对於几乎每天回府用膳的水明月感到高兴,每天到水家祖宗牌位前烧香祝祷的,她便也没多问了。
“不合口味?”见妻子举著象牙箸却甚少移动,水明月开口询问。满桌丰富的菜色,凉碟、热菜、羹汤、甜品样样不缺,在艳府虽然吃食看上去精致,但大多味道平淡,让生长在南方口味偏重的余美人不太习惯。
“没……”想都没想就要否决,但在水明月坚持的目光下,她缓缓吐露:“味道淡了些。”
“你吃辣?还是咸?”余美人摇摇头。
“甜。”她特别喜欢甜味的食物,但在水家似乎很少见到。
“葛叔。”他唤来葛京,“晚膳起,让厨子加重口味,做些南方料理。”
“是。”恭敬的应了声,葛京退回一旁。没料到他会为了她改变口味,余美人连忙说:“其实不打紧的,过一阵子便能习惯。”
“那麽这阵子你打算都不吃吗?”水明月简单的一句话便等於决定。
“也不是……”说不过他,她只好言谢,“谢谢夫君。”
他的体贴她都看在眼里,感激在心底,但除了谢谢以外,她不知道该说些什麼。
“吃饱就好。”他别具深意的打量了她一眼。
对於她纤瘦的娇躯他虽无不满,还是觉得有待加强。
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没胃口的她为了不让他将注意力再摆在自个儿身上,开始忙碌的替他布菜。
“这几日你都上哪儿去了?”
“到处走走。”其实是上分号去。
分号的掌柜们她还没拜访完,未免人家说她闲话,就算花再多时间,她都得亲自走一遭。
知道他午时会不定时的回府用膳,她如果早上出门也得赶在用午膳前回来,然後再出府。如此的来回奔波,实在令她感到疲倦,接连几日为他等门时,总会不小心睡著。
不过,她也希望他的饮食能正常,用膳时间就用膳,该休息便休息,所以对於他回府用膳一事,她并无排斥或不悦。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掌握之中,水明月当然知道她去了哪里,做了哪些事,只是不想拆穿她罢了。
“早点回来,晚了外头也不安全。”
“是,夫君。”乖顺的回答,她彻底的阳奉阴违。念头一转,余美人拿了个主意。
“夫君。”她轻轻唤著,声音软软甜甜的。甜腻的嗓音,馥郁的气息都在他耳畔,让他有些沉醉,“嗯?”
“妾身想接下来的日子可能有些小改变。”一有要求,她的语气充满了恭敬。
“改变?”还没被她完全迷惑,水明月的声音透露出质疑。
盛了碗汤给他,余美人拿起汤匙舀了口汤吹凉後送到他嘴边,讨好的意味十足。
多看了她几眼,他才就口喝下。
“这几日妾身逛著这繁华的长安京,每日回房之後,总感觉疲倦。”她边说边舀汤,反覆著吹凉和送到他嘴边的动作。
没有打断她,他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所以妾身在想,接下来的日子,怕是只能等到亥时了。”余美人诚意的送上一双无辜的眼神。
亥时?初闻片刻,水明月头一次脑中空白。
亥时。这代表他得在亥时前便赶回艳府,才能享受得到娇妻服侍他,否则她会在亥时後就寝。
“只能等到亥时?”他接下她拿著汤匙的手,重复她的话。
“是啊。”适时的送上几记秋波,她状甚无奈。
凤眼里首次对她展现出不悦的光彩,“你在威胁我?”
“没的事,妾身是同夫君报备。”螓首轻摇,她眨巴著灿亮的眼儿,模样著实令人怜惜。
如此一来,饶是穷凶极恶之人也舍不得骂她一句,或是拒绝她;偏偏水明月的心是铁做的,无坚不摧。
魅人的凤眸一眯,仅剩快快不悦。
余美人提起勇气和他四目相对,事实上她连呼吸都快忘了。
良久,水明月用缎子拭了拭嘴角,眼神冷冽。
“由你。”他道,跟著拂袖离开。
“那麽掌柜的,这儿就烦请您多担当了。”余美人嫁到长安京的第三日起,便四处拜访分号的掌柜,同时开始接触长安京里所有的饭馆茶庄,藉以了解长安京的商业形式。
连续十来日,她几乎踏遍了整座长安京。
这一日,她来到长安京内距离艳府水家最远的一间茶庄分号,同茶庄里的掌柜讨论过近月来的营收和去年的获利後,余美人踩著软软的步伐,出了茶庄。
“当家请尽管放心,往後每个月小的会将帐册汇整後送进艳府的。”掌柜将余美人出了分号。
娇滴滴的美人儿从来到这条西大街,下了马车後,便一直是所有人的目光焦点所在,众人对这位近来常出现的水家少夫人除了好奇外,更带著赞赏和倾慕。
见余美人踏出了茶庄,立刻又引来一阵惊叹和视线。
“先谢过掌柜了。”余美人带著笑意,踩上车夫拿出来的踏脚凳,人了马车。
马车驶向前,车轮压在石板路上,发出震动的声音。
“少夫人今天心情很好。”杏梅看出主子嘴角始终挂著的浅浅微笑.忍不住好奇。
半躺卧在舒服的缎枕上,原本合眸小憩的余美人逸出浅浅轻笑。她的心情是很好。
前些日子用午膳时,她试探性的跟水明月提到,因为白日外出“逛长安京”,所以她晚上为他等门的时间得往前提到亥时,她瞧得出他的不悦,但仍坚持。初时几日他一如往常拖到近子时才回来,可连续几日下来,他发现她当真不再替他等门,终於在昨日乖乖的於亥时前回来。
不枉她前阵子日日替他等门,辛苦总算有了代价,她计划就这麽把他的作息时间调成正常,要让他如同寻常人般,卯时出门,申时回府。
有了初步的成功,是以她今天心情当然会好。
“没漏了哪处没去吧?”杏梅捧著画满横线的分号摺子,点点头,“都去过了。”
“那,让车夫往艳城驶去。”余美人吩咐。
自从唯一那次上艳城的经验後,她便再也没去过,如今是该去走走了。杏梅告诉车夫接下来的目的地後,回过头问:“少夫人要去看少爷?”
“难不成是去做买卖?”余美人打趣反问。
主仆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著,没多久便到了东大街,车夫在艳城门口将马车停下,让她们下了马车。
余美人理了理衣襟,“杏梅,帮我看看有哪儿失态了?”
杏梅噗哧一声笑出来,“少夫人是怕在少爷面前有不当,给少爷看笑话,对吧?”
“杏梅!”心思被看穿,她既羞又窘,佯装发怒低喊丫鬟的名字。见主子脸皮薄禁不起戏谴,杏梅连忙送上保证,“少夫人很美,美得连女人都舍不得不瞧您几眼,甭担心。”